树林子里,身材瘦高的徐二甩着两条大长腿,闷头一个劲儿地猛跑着。
苏天御看了一眼他的位置,扭头冲着孔正辉说道:“老孔,你不用跟着了,你去把其他马仔干跑,直接带人准备走。”
“好。”孔正辉也没坚持,转身就往侧面跑去。
“砰砰。”
苏天御冲着右侧方向再次打了两枪,吓得徐二立马往左侧方向跑去。他拿的是散弹枪,弹量少,装弹慢,刚才在跑路时,也是不停地向后放枪,所以此刻手里早都没有了弹丸。
白宏伯见对方许久不开枪了,身体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耐力,竟再次迈步提速,直愣愣地追了过去。
“唰!”
徐二额头飙汗地跑了三四分钟后,一抬头人已经钻出了树林子,前面不远就是大海,左右两侧有很狭窄的沿海公路,是那种只有砂石,但还没有铺沥青的道路。
这边还没有被开发,距离龙城也有一段距离,所以路很破,并且靠近一区和锡纳罗的边境线,周边几乎没有人烟。
徐二端着枪,扭头扫了一眼四周后,迈步就冲向了大海。因为旁边两侧的道路太过空旷,哪怕跑出去上千米,后面追的人也能一眼就看到他。
徐二常年生活在码头,水性极好,真跳了海,反而对他来说更容易跑。
“踏踏……!”
徐二没有管身后的兄弟是否跟了上来,眼见大海就在前面,立马甩腿就冲了过去。
这时,苏天御,白宏伯,老黑三人也已经追出了树林子,抬头见到了徐二。
“唰!”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大灯的光芒从树林中央的岔路支了出来,两台越野车飞驰而下,在砂石路上转了个弯,直奔徐二冲去。
“玛德,还没完了!”徐二骂了一声,再次加速。
“嗡嗡!”
汽车马达声音澎湃,两条腿确实很难干过四个轮子。徐二一边跑着,一边扭头看向刺眼的灯管,眼见着汽车宛若炮弹一般冲来。
汽车没有减速,徐二肯定就不敢直愣愣地跑了,他额头冒汗地盯着汽车,来回晃悠着躲避对向冲过来的车头。
“唰!”
徐二连续晃动身体,堪堪躲过了直撞过来的车头,但双脚失去平衡,人一侧开,自己也脚下拌蒜地倒在了地上。
“吱嘎!”
汽车停滞,轮胎还在冒着丝丝白烟,泛起一阵焦糊的味道。
徐二真跑不动了,他躺在地上喘息着,满身都是汗水。
苏天御,白宏伯,老黑三人追了过来,两台越野车内也窜下来了数人。
车上下来的人,全都没有蒙面,徐二费力地抬起头,借着车灯扫了一眼众人,顿时撇嘴骂道:“艹,来了一帮老家伙啊!”
白大彪,苏政才,孔老头三人,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徐二。
“……啥意思啊,还要囚我啊?!”徐二用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囚我也几把没法谈,码帮里里外外丢了一千多万的货,一个把头,十几个兄弟全都进去了,要被判大刑,这事不光是面子上的事了,明白吗?”
徐二此刻也不知道白宏涛死了,他还以为对方是想摁住他,再跟徐虎掰透一下。
白大彪低头看着徐二,伸手喊道:“刀!”
身后,白家一名子弟将手里的刀递了上去。
徐二眯眼看着白大彪:“你踏马脑子有病啊?你还想杀我咋滴?!”
年近六十的白大彪右手攥刀,嘴角抽动,一句话都没说地迈步上前。
徐二有些懵:“你要干什么?”
白大彪突然抬起胳膊,双手攥着刀柄,抡圆了砍了下来。
徐二反应还算快,抬臂挡了一下。
“噗嗤!”
一刀落,鲜血横流。
徐二再次倒在地上,双眼中不羁的神采,此刻已经变成了惊惧:“白大彪,你踏马的……!”
白大彪一言不发,双手抡着刀,再次猛砍。
徐二躺在地上左右闪躲,身形异常狼狈。
“唾!”
苏政才粗鄙地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动作缓慢地搓开了之后,伸手也抢下了自家人手里的刀,迈步上前。
俩老头,全部当过兵,上过战场,从那个极为动荡的年代带着家族走到了现在。
这两人加起来一百二十多岁了,看着身形佝偻且苍老,但面对上徐二之后,下手却极为果断,凶狠。
“噗嗤!”
“噗嗤!”
“……!”
俩老头围着徐二,拉开半步身位,姿势标准,动过利落地冲着他猛砍了十几刀。
这时徐二已经意识到对方不是要摁他,而是要整死他。他剧烈挣扎,几次想要冲起身逃跑,但都被苏政才堵住身位,抡刀砍腿后剁倒。
“白大彪!你敢整死我,你白家一个人都活不了!”徐二急了,满身是血的在地上打滚。
“大灾荒,遍地饿殍 ,特区成立,百万人暴动,军阀混战,老子跟着部队一路南下,从东北一直打到沪上,从沪上又转战夏岛,你唬我?!老子要是怕死,那就没有现在闸南的白家了!”白大彪咬着钢牙,一刀砍向了徐二脖子。
“扑哧!”
徐二双臂已经抬不起来,侧头躲避之时,刀刃直接砍进了他的脸颊内。
旁边,苏政才噗噗地连砍两刀,徐二已经再无起身之力,身中十几刀,浑身抽搐。
外围,孔老头瞧着地上躺着的徐二,犹豫再三后,迈步上前,从苏政才手里夺过刀,一言不发地砍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在场的年轻人都看傻了,尤其是苏天北,孔正辉这些人。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三个老头虽然平时或沉默寡言,或脾气暴躁,但对待家里人都很和善,睿智,完全不像是拿着刀能杀人,能跟别人拼命的样子。
白宏涛没了,三个老头梦回二十五年前,那个遍地战场,烽烟燃九州的年代。
徐二被砍了足足二十多刀后毙命,他没折在后起之秀手里,反而被三个老头子给撅折了。
海边,白大彪收了刀,指着白宏伯说道:“余明远讲究,以后你就得讲究。”
说完,白大彪迈步上车。
苏天御低头拨通了余明远的电话。
与此同时。
天鸿港的码帮集结了二百多号人,分散车冲出城区,将去往卡尔生活村这一侧的进城道路全部埋了眼线。
城内的街道上,徐虎给自己弟弟打了三个电话,但后者都没接。此刻他右眼皮突然狂跳,心神不宁了起来。
海关。
“顾同山说,余锦荣的儿子在区外呢。”
“驻军不露面,我们不用掺和。”一名男子躺在校官的宽敞值班室内,打着哈欠回了一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