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三月初是春景最佳时,程浩风和胡仙仙携手乘风而行。一路上看繁花似锦,赏流云飞瀑,听燕语莺声。到得三月初二傍晚,抵达大江入海口,只见海涛涌金霞,落日山河壮,两人落身堤岸静观,同感造化神奇。惊叹着,两人又一同飞往右海军营,才在营门口落地,有小兵立刻前来禀报:"禀国师,胡元君,雷将军已领兵在无名岛与东瀛海盗交战。"程浩风眉头一皱,不是让雷鹏坐山观虎斗,等蒯森雄和那些海盗斗个两败俱伤才派士兵化妆去暗助吗?怎么直接出兵明战了?询问那士兵后得知,对方那个女妖虽不会肆行杀戮,但能让人毫无反抗之力,蒯森雄纠集的那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雷鹏派人暗助也屡战屡败,东瀛海盗不光在航道上烧杀抢掠,还把无名岛占了。无名岛是个方圆不足十里的礁岛,离越州很远,与东瀛一个较大的岛挺近,但法朝在岛上设了个哨所,方便巡海的士兵补给。敢占我疆土,雷鹏当然得领兵出击,但对战之时只有少数武功好又煞气重的将士保存战斗力,其余将士都骨酥筋软。程浩风和胡仙仙对视一眼,神情凝重往无名岛飞去。大海茫茫,难以辨别方向,程浩风对海中情形比较生疏,胡仙仙更是完全不懂海上情况,两人心急如焚,却绕来绕去,从夕阳西下绕到月上中天才到达无名岛。岛上有几间小石屋,几片小树林,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东瀛海盗高呼着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列阵站在岛的外沿。法朝士兵有的在船上,有的在沙滩浅水中,多数都如痴如醉唱唱跳跳,被箭『射』中了也不喊痛,也不反抗。两军对阵的上空,一个女子凌空起舞,许多晶莹的细细粉末从她手中抛撒而出。那女子身段婀娜多姿,穿玫红无袖『露』脐短衣,玫红镶金边长裙,装扮风格与东瀛女子穿的和服全然不同,有些像婆娑女衣着。可这女子比婆娑女更显美艳妖娆,她就是自称蚕娘娘徒弟的那个异类修行者?胡仙仙召出慧心玉剑,立即要飞上前与她对打,程浩风拉拉她,带她到战船上先见雷鹏。这船距那女子较远,船上的将士多数清醒,但也有头晕感觉,连雷鹏也时不时轻拍额头缓解不适。雷鹏简单介绍了关于那个女子的事,女子自称是蚕娘娘弟子,名为“佛蝶”,本体是一只斑斓彩蝶。那手中所撒粉末是采集曼陀罗花的花粉,又加珍珠粉炼制而成,称为“如梦粉”,看起来晶莹闪烁,闻起来芳香馥郁,却能让人神经错『乱』。胡仙仙俏生生一笑,说:"原来如此。这一战倒不用血肉横飞,都不打架只比『迷』幻术了。"雷鹏不解其意,程浩风说:“佛蝶的如梦粉能一次控制多人,但控制范围有限,控制力度也不强,比雾隐无隙网弱了很多。这一战且看我师妹一人显威,你我观战就好。”如眉细月之下,胡仙仙凌空飞起,撒开雾影隐无隙网,佛蝶正感惊讶万分,舞动的身躯已被罩入网中。事发突然,东瀛海盗们还没看清怎么一回事,战况已变。在船上时,胡仙仙已注意到有不少秦沐风送去的兰薰木,让船上的将士点燃兰薰木送下来,香风飘『荡』,狂『乱』的将士们渐渐清醒,朝岛上发起猛攻。“败局已定,你是乖乖投降,还是顽抗到底?”胡仙仙隔网问佛蝶。没想到佛蝶很快回应,“我愿投降,请放我出来,绝不再和海盗混在一起。”蚕娘娘极受东瀛人和法朝沿海人尊崇,自己那水青道袍可能是蚕娘娘所织,担心她真的是蚕娘娘徒弟,胡仙仙也没有过分为难她。将网一抖,胡仙仙撤了雾隐无隙网,一只蓝『色』为底,其上有黄、橙、紫、黑『色』斑点的大蝴蝶翩飞而出。转瞬,蝴蝶化为美人,凤眸斜飞眼刀盯了盯胡仙仙,也不管那些横七竖八倒在沙滩上的海盗,扭身朝远海飞去。身影渐远了,娇脆声音遥遥传来,"今日之败乃是我另有急事在身,不想与你缠斗。你可记住了,我早晚要一洗今日落败之辱。""好,我等着你再来一战。"胡仙仙傲然而笑,好久没有这般畅快过了。此后,胡仙仙与程浩风在雷鹏军营中或是看水军『操』演,或是暗助蒯森雄收服离东瀛本土不远的各处小岛海盗,统筹安排之事自有程浩风做主,胡仙仙只管快意恩仇去搏杀,过得无忧无虑。三月初六,京城蒯府,蒯大少宽敞舒适、装饰精美的卧房中,将近子时了,大少『奶』『奶』还听戏未归,丫鬟仆『妇』们也都不在,他想喝一口茶也喝不上。在蒯家当家做主的日子还没真正开始,他忽然中风瘫痪了,虽然怀疑是蒯殿聪下『药』,可他没有证据没有可靠亲信,只能眼睁睁看着蒯殿聪掌握实权,装傻等死。开门声响起,声若黄莺的呼唤传来:“爹,女儿来看你了。”“丽儿?茶,我要喝茶。”“不必喝茶,我给你端了汤『药』来。”蒯大少生气了,“我要喝茶!这几天给我吃『药』的次数够多了,喝得我快吐了!快给我端茶来。”“良『药』苦口利于病,爹,你怎么能像小孩子那般怕吃『药』呢?”蒯丽儿把『药』碗放在桌上,又把蒯大少扶得半坐靠在床头,再将『药』碗递到他唇边。蒯大少赌气不喝,扭开头,闭上眼。“爹,你想早点儿好起来吧?你还想和八叔斗吧?那就把『药』喝了。你放心,喝完了,我给你吃蜜饯、喝糖水,但是不能喝茶,那茶水和『药』『性』有冲突。”蒯丽儿哄劝着。蒯大少只得喝下,喝完后赶紧吃了颗蜜饯,“这『药』也太苦了……”蒯丽儿“嘎嘎”怪笑一声,"苦吗?这『药』的确是良『药』啊,哈哈,八叔只想你瘫得久一点,他好故意弄些内『乱』毁了蒯家,唉,我怎么能看着蒯家被毁?我就把『药』量加得非常重,还吩咐下人增加你喝『药』次数。爹啊,你这会儿还只觉得『药』苦?"蒯大少刚才已经隐隐腹痛,但没多想,听蒯丽儿这么说后竟腹痛如绞!是『药』三分毒,这是『药』量过重引发毒『性』了?他头脑晕沉猜测着:怎么可能呢?蒯殿聪下『药』要让我瘫痪在床,又慢慢用『药』救治,可亲生女儿竟然加重了『药』量让我无法康复?不、不不、她不是让我无法康复,是要杀了我……蒯大少疼得冷汗直流,咬着牙强留最后一丝清醒而问:“丽儿!我对你……对你尽够了当父亲的责任,为什么害我?比起你爷爷对我……你自己说我对你好不好?”"你是比爷爷有人『性』一点,算是个合格父亲了……"蒯丽儿腮边两行清泪,却又带泪而笑,"哼,可你不该拿我的终生幸福当交换利益的筹码!还利用我两次啊,卓无傲和血无仇的事让我伤透了心!"“他们并没有对你怎样……你没吃亏啊……”蒯大少想不到竟是这原因。"你们认为没吃亏,可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对人生再也没有没有美好憧憬,我的人生已经被毁了。既然人活着追求美好的一切那么难,那么我只能去争权势了,够狠够绝才不会被伤害!"吼完了,蒯丽儿双手一扬,广袖飘『荡』,她飞快转身离去,不管父亲在她身后哀哀求救。蒯大少的声音很大,但说不出完整句子了,凄惨的呻『吟』声透着怪异阴森感。他的眼神先是乞求地望向门外,发现蒯丽儿调走了其他人后,眼神绝望了,绝望之后是非常怨毒。他断气了,圆睁着双眼带着怨毒之『色』,去往了阴曹地府。因他的死,蒯家上下更『乱』了,和蒯家往来颇多的段梦柔去参加葬礼时也顺便帮着处理些事情,夜里便住在蒯府没有回紫霄宫,水妙虚也随行。三月初八凌晨,水无痕已到紫霄宫三天了,在段梦柔和水妙虚联手给她打通经脉后,昏『迷』了半天。苏醒后,因暂时全身僵麻不能动,水妙虚还以为她很久才会醒,因此随段梦柔出门后也没交待别人照看她。因水无痕饿得心里发慌,使劲试了试腿脚,竟能行动自如了,拿起枕头边一个小包袱,打开包袱,取走里面一把扇子向外走去。那把扇子是水月团扇,是云老庄主给大女儿云碧琼防身所用,给二女儿云碧瑟备下的是镜花团扇防身。云碧琼死后,云碧瑟便把水月团扇给了水无痕带走。因从没有在紫霄宫中走动过,水无痕又是从小被欺凌惯了的,行事格外小心谨慎,所以小小年纪懂得拿上水月团扇防身。在亭台楼阁中绕来绕去快半个时辰,也没找到厨房,而紫霄宫中人此刻多半在修炼,不像栖云山庄中有庄丁和值夜的仆『妇』,也没见到可问路的人,不知不觉走到后山崖下和紫霄宫之间的小树林中。林中有个小茅屋,水无痕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谈话,似是几个女子在密谋什么。茅屋的木门和窗户关得很严,窗纸上除了浅淡橘『色』灯光透出,还有淡淡青绿『色』微光,是有人用灵气光罩隔绝了外界。但显然布置光罩的人法力不是很高,虽看不见、听不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说什么,可也有模模糊糊的杂音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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