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鸠占鹊巢
作者:南树下   大佬她天性纯良最新章节     
    深夜十点,第一军事医院特殊住院部顶楼的手术室终于熄灭。
    “怎么样?还有气吗?”
    “半口气。”
    “那你们不打一针抑制剂?”武警负责人不安地问。
    “不敢打。”主刀医生已经是累极,从助理手里接过葡萄糖水灌了一口,“他失血过多,再加上透支异能,水晶都只剩一半了,什么短效抑制剂都不敢打,打了就得死。”
    “难办了,也不知道实验室那边还要留着他这条命多久。”
    “听说是有新进展,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该给他一针安乐死了。”
    楼层逐渐安静下来,负责人看了看时间,还没到换气的时候,正巧听到一些噪声便走到走廊窗口往外看。
    一辆救护车停在住院楼下,只不过,从车上下来的不是伤患,而是一位看着瘦削的年轻人以及几位研究员。
    “感谢你配合我们进行实验,我们对七阶生命系的能力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嗯。”楚景文淡淡应了一声,即使相处了一天,他在陌生人面前还是有些拘谨,“那我之后可以回到正常生活吗?”
    “这个……”电梯里,几位研究员面面相觑,选择实话实说,“如你所说的,目前你还没有找到办法切断你与宁玉的磁场连接,或许,军部那边为了她的安全,会把你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听起来有些为难人,但是最初他自作聪明地锁定宁玉的磁场,就该承受这样的结果。
    可他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的?
    付先生的理想吗?
    他迷茫地放空思绪,回想到当初宁玉来到那间逼仄的出租屋里,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们,甚至,她也救过他。
    而他当时只想着她作为猎鹰特战队的一员,军队里最高等阶的异能者,很可能会在某个关键时刻,成为协会与政府对峙的重要筹码。
    她的善意在他看来太过单薄,比起高层的政策或者许诺,她的帮助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知道协会的问题有多棘手,但是为了付先生的心愿,即使是一丝的希望,他也会尝试。
    至少现在看来,他还算成功。
    在丧尸潮日益侵蚀京都的情况下,原异能协会成员的改编计划被提上日程,包括小春在内,也得到了不错的安排。
    “叮——”
    电梯到达六楼,打断楚景文的回忆。
    “我们就送你到这了。”研究员看了一眼宁玉的病房,似乎有不少人在里面,“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会有人过来接你。”
    “好。”
    他依言回到自己的病房里歇息,而不远处的病房却是人来人往。
    “宁小玉!”刚洗完澡准备过来守夜的何菀宁被迫站在一堆医生后方,垫着脚尖向她招手,“宁小玉!”
    “傻子。”江媛媛哭笑不得,扯了扯她的衣角,“主治医生还在检查她的身体数据,你这样只会耽误他们。”
    “可是我真的很想她。”她委屈地撇了撇嘴,眼尖发现角落里的覃晨毅,“他怎么就在里面?”
    “他啊,守在这一天了。”
    病房里充斥着交谈声,宁玉时不时低声回应他们的提问,但是她总归是沉睡了许久,大脑就像有起床气的小孩,迟迟不愿意恢复工作。
    好在医生们也看出来她的疲倦,没过多久,陆续离开病房。
    覃晨毅略显紧张地抓了抓手指,趁着人少正准备开口,“宁玉……”
    “宁小玉!”何菀宁一把扑到床边,“我可太想你了!”
    “……”
    “你小心点,咋咋呼呼的。”江媛媛也进来了,朝他颔首,“晨毅,时候不早了,先去休息吧。”
    “我不要紧……”他被她们这一打岔,也忘了准备好的说辞,“我,我今晚还能守。”
    “噗,你看看你身上的病号服再说话吧。”何菀宁毫不留情地打击他,“非要逞能,你就去照顾易江,他还没醒呢。”
    “谢谢你。”宁玉也看向他,清澈的目光柔和下来,“先去休息吧。”
    “啊,好。”覃晨毅挠挠头,想着来日方长,总归是不急的。
    夜晚安静了很多,江媛媛说了几句便走去易江的病房,而何菀宁没有赖着聊太久,也让宁玉早些睡下了。
    住院楼愈发寂静,而另一个人却开始清醒。
    镣铐,水晶。
    于渚在黑暗中睁开双眼,麻药药效过后,他硬生生被舌头的伤口痛醒。
    如果有一面镜子在他面前,他就能看到自己的舌头被缝上密密麻麻的医用线头,以及大出血之后的泛白的肉块。
    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疼痛在他看来是麻木、无用又单一的神经反应,还不如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怎么死掉。
    你猜他们什么时候杀掉你?
    ——很快。
    于渚缓缓合上眼皮,享受着生命最后一段时光。
    进入七阶不是偶然,那支试剂的完成是以异能协会所有精神系异能者的生命为代价,逐步实验出来的成果。
    他的想法大胆而危险,但他并不需要承担代价。
    或许跟那些整日模拟各种实验步骤和风险等级的研究员相比,他所遇到的束缚太少太少。
    在他看来,强大的是异能,而不是人类本身,既然他们想要进一步变强,那么只能用生命作为筹码来一场有去无回的赌局,只不过,赌局的操盘手是他自己罢了。
    当他的试剂成功培养出第一位七阶精神系异能者时,他知道,属于他的赌局开始了。
    “你的精神力有什么变化?”
    “范围更宽了。”
    “还有吗?”
    “……目前不知道。”
    “辛苦了,先休息吧。”
    那一日,他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伸出双手,亲自掐死这位七阶精神系异能者。
    当然,他在垂死挣扎的时候,两人的精神力也在疯狂碰撞抵消,直到脑海中的痛楚愈发剧烈,他恍惚感觉到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大脑里,令他愈加兴奋。
    最终,他的精神力完全耗尽,刚刚苏醒的这位七阶异能者也已经气绝。
    而他,则是看到了几段混乱的、陌生的记忆。
    这是与精神暗示完全不同的、令人垂涎的新能力——记忆复制。
    他难以抑制情绪上的高潮,立即拿起手术刀,将那颗七阶水晶剖出来,果然,已经缺了一角。
    他当然不会夸张地认为自己作为六阶异能者能够把七阶异能者的水晶都打爆了,所以,水晶的溶解只有一个原因——新能力的使用。
    就像楚景文那小子无法与宁玉解开磁场共振,记忆复制也没有反悔的机会。
    一旦记忆复制开始,另一个人格在别人的大脑中产生,而原本的自己则是迎来死亡的钟声。
    多么公平又奇妙的能力。
    现在,于渚赌的就是自己能活多久。
    如果军方的实验室早已完成进阶试剂的复制,那么他根本没有可能醒来,早在手术台上就永远地消逝了。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
    未被注射抑制剂的身体虽然虚弱不堪,但却在快速恢复异能。
    或许后脑勺的芯片已经检测到他的心率正在缓慢上升,以便医院方推断他的苏醒时间。
    失血过多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下一次重创,而门外的守卫又时刻准备着为他注射抑制剂。
    机会只有一次。
    ——来了。
    通气孔的气泵启动,在寂静的楼层里格外明显。
    门外的精神系异能士兵立即感应到于渚的磁场,而在下一秒,这团磁场骤然明亮。
    “他醒了!”
    “快进去制止他。”
    “吱——”
    床腿在地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噪音,他们刚准备打开病房门,便发现门后被重物挡住了。
    “推不开,启动镣铐的电击。”
    红外监控器的屏幕显示器并不在他们手上,而是在武警负责人手里,这时候正好是换气的十秒,负责人和医生们都转移到六楼去了,所以他们并不清楚于渚到底做了什么。
    “电击用了,他的磁场停在了……”
    “通气孔!”
    三人猛地抬头,只见两只手已经从通气孔伸出,在电击的刺激下痉挛蜷缩。
    “他不想要手了?”
    话音刚落,气泵停止,通气孔的扇叶立即关闭,却堪堪卡在手腕上,传来“铿”的一声。
    “是电子镣铐卡住了扇叶,糟了,快下去保护伤患。”
    一位士兵急忙跑下楼,另外两位士兵努力用精神力封锁通气孔,抵消于渚的力量。
    可是即使这样,通气孔的扇叶依然被强行打开了一些孔隙,允许精神力往外发散。
    按照医院的测算,七阶精神力的控制范围为35米,如果于渚从他所在的病房探出精神力,最多只能到达六楼楼梯口,但问题是,从九楼去往六楼的路线可不止楼梯。
    在他们努力围堵于渚的精神力时,九楼的一间空病房悄悄打开一条缝隙,无形的丝线从窗口垂落,探入六楼的病房中。
    又是十秒过去,于渚的精神力愈发纤细,近乎大半都被守卫击散成粒子挥发在空气中。
    今晚正好是江媛媛为易江守夜,得到消息之后,她立即释放精神力将七位队友保护起来。
    她仍是五阶异能,不敢保证自己的防御是否会被于渚瞬间击散,但也总比没有的好。
    “叩叩。”下楼的精神系士兵敲响了楚景文的房门,“打扰了,有紧急情况,请马上开门。”
    过了两秒,并没有人回应,他感到不妙,立即用精神力撬开门锁,便见这位瘦削的男孩站在门后。
    “抱歉,有紧急情况,我需要你在我的保护范围内。”
    楚景文被走廊的灯光刺得揉了揉眼睛,显然刚被吵醒,“没事,我站在这就可以了吗?”
    “房门会阻挡我的异能,你打开门就可以。”
    有时候房门质量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异能士兵仔细查看他的状态,问道,“刚才睡梦中有没有感觉到头痛之类的异常?”
    “没有。”
    “那好。”他稍作放心,瞥见病房里微微飘动的窗帘,那股不妙的感觉重新涌来,“以防万一,你先去把窗户关紧。”
    “好的。”
    楚景文依言走回去,而楼梯口又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医生,快过来看看,于渚好像是死了。”
    “真麻烦,不知道实验室那边还要不要他的样本。”
    “赶紧抢救一下,至少要最大程度保留他的细胞活性。”
    危机解除,江媛媛松了一口气,而这名士兵也快步返回九楼。
    片刻后,病房的窗户被缓缓关上,楚景文并未错过走廊外的交谈声。
    “原来死亡也是那么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