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宁玉被敲门声吵醒。
“小玉,委员会派人来叫你去会议室。”何菀宁看她泛白的嘴唇,有些心疼地塞给她一个面包,“在路上吃。”
“章言伤口怎么样?”
“易江异能已经恢复了,在给他治疗。”
宁玉将装着异能水晶的金属盒递给她,“我先去了。”
商阳大厦顶层,与上次会议相比,这次上座的人少了很多,宁玉一进门,便收到两道不怀好意的注视。
“我还以为宁层主不来了。”付志远开口就是含沙射影,“毕竟十一条人命在身上,宁层主怎么敢走在太阳底下呢?”
“我真替付层主糟心,一个楼层才三十来号人,三分之一都被宁层主挖了水晶,这仇搁我这可是不死不休啊。”胡怡秋不怕事大地说着风凉话。
“秋姐别急着拱火。”唐骁打了个哈欠,“宁层主,你怎么受伤了也不包扎一下?”
宁玉轻笑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昨晚十三层来了老鼠,老鼠鼻子比人灵,我寻不到他,他倒是敢偷袭我。”
“宁层主说话有意思。”坐在孔南行身边的一个大叔摸着胡茬说,“你应该不认识我,我叫康华旭,日常物资的负责人。”
“哼,你杀人夺水晶,难道还不舍得拿一块去换绷带?”
付志远越想越气,“你威胁我的兄弟,让他编造谎言欺骗我就算了,事后又卸磨杀驴,一个年轻姑娘家,你这么心毒,说是基地的毒瘤也不为过!”
“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的小妹偶遇宁层主问个路,也被她骗得团团转。她说她敌不过丧尸落荒而逃,呵,我赶到的时候,那丧尸早就四仰八叉地死透了,水晶也被人挖了,孔叔,你说她要不是心虚,她跑什么?”
两人炮语连珠,神情里的愤恨不似作假,若不是宁玉面上显露的几丝委屈,孔南行他们都要笃定她的罪过了。
“两位层主年纪都比我大,规矩也比我懂的多,我宁晓郁没读过几本书,但是杀人者偿命这个理我还是懂的。”
宁玉收敛所有的表情,轻轻撕开脖子上的纱布,露出焦黑色的伤口。
“若不是方凯横刀杀人,我何必要遭受这罪?若不是方凯轻敌,三阶异能者的火完全可以把我的血管都烤干。”
“你胡说!方凯进城北区是为了冰系水晶,你和你的伙伴实力也不弱,他怎么会冒着被委员会责怪的风险去杀你?”
“付层主脑子不太好使,怪不得方凯也是贼心比脑子大的模样。”
宁玉斜睨他一眼,又把脖子上的伤口遮起来。
付志远知道自己说了胡话,又不肯放过她,“你空口无凭!方凯他们已经死了,事实如何还不是任你捏造?”
宁玉心道这个付志远真是个蠢的。
“那要我如何?难不成要让我和我十三层的兄弟姐妹们死给你看?活人说的话你不信,你怎么不下地府去问问死人?”
“你!”付志远气得两撇八字胡都要竖起来,却半天也说不出反驳她的话。
“诶,付哥消消气,别气到了身子。”
唐骁看他们三个有来有回地争论,自个也不困了,悠悠哉地给付志远倒了杯水。
“小付你捋一捋,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想清楚了再问。”孔南行一副和事老的模样,“大家都是在末世里摸爬滚打的同伴,如果真的有人心怀鬼胎,我们应该一起把他揪出来才是。”
“害,付层主损失了这么多兄弟,自然难以平静,我大概也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不如我来问宁小妹几个问题。”
胡怡秋眼波流转,落在宁玉身上,“与其说是你带领一群二阶的伙伴杀了一个四阶冰系丧尸,不如是你们与丧尸打个平手,然后方凯刚好赶到助你一臂之力。也不是姐姐看不起你们,毕竟,十三层的势力大家都知道。”
宁玉刚想出声解释,她又继续说,“就算方凯也贪婪你体内的水晶,但是他也不傻,四阶丧尸威力无穷,一个阿峰怕是不顶用,还不如与你联手,事后分账更划算。”
“胡层主说得有理。”付志远附和道。
“我赶到南溪河时,方凯的兄弟们都被冻在河面上,丧尸已经被人挖掉水晶,如果不是你过河拆桥、事后杀人,那就是他们在战斗中被丧尸杀死,可是双方联手,方凯全军覆没,而你却全员撤走,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呐。”
“啧啧,这么说来,是宁层主的手段高超,先借刀杀人再卸磨杀驴,那叫一个炉火纯青。”唐骁像是一个吃瓜群众一般听得津津有味,还不忘给宁玉和胡怡秋倒了杯水,“喝点水润润嗓,免得说话不利索。”
宁玉接过水杯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他还是那副笑咧嘴的表情,不明白他是不是打算为付志远站队。
“小玉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孔南行提醒她,“基地有规矩,恶意杀害他人、证据确凿的,是要偿命的。”
“孔叔,要说证据,我身上的烧伤确是实实在在的。”
“十三层也有火系异能者,你怎么保证不是你玩的苦肉计?”付志远不依不饶地追问。
宁玉看他淬了毒似的眼睛,心思转了转,这两人的性格她也摸出一个大概,不论跟他们讲理还是说谎,他们都不会轻饶了自己。
既然罐子免不了破摔,还不如摔得有气势点。
“还是那句话,我是活人,如果觉得我说的话不中听,大可以去找死人来帮你们讲理。”
她冷脸看着付志远说,“说了事实你不爱听,说了假话我也逃不过责罚,那还不如让我把实话说出来,我宁晓郁是死过一次的人,想让我再死一次也不是不行,但我要死得清清白白,不允许某些老鼠有半点污蔑。”
“你怎么敢说你……”
“我怎么不敢说?”
宁玉把杯子用力往桌子上一放,“我十三层确实不是四阶丧尸的对手,我们七人为了逃命坠桥落水极限逃生,他方凯不但不救命,还要坐山观虎斗,想来一个渔翁得利,如果是你,难道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宁小妹……”胡怡秋想说话,宁玉可不让她说了。
“秋姐看上去是个精明人,却不是个善解人意的。我十三层的伙伴们力战丧尸之后,又吃了方凯的亏,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多加提防也是情理之中。”
宁玉叹了叹气,语气软下来,“就算我骗了令妹,也没有迫害你们的心思。若秋姐还是吃不下这个闷亏,以后采集物资的时候,十三层绝不与秋姐争抢,这次秋姐饶我一分,我敬秋姐三分。”
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宁玉将众人的神情扫过一遍,最后还不忘瞪了付志远一眼。
“你别以为……”
“可以越阶杀死丧尸,还能有余力对付豺狼,宁层主的实力不可小觑。”唐骁出声打断付志远的话。
宁玉听出他是在提醒某人,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淡淡地说,“就算等阶一样,丧尸也比活人好对付。”
演戏真累,她想,平日里她一周讲的话都没有这一个早上多。
“话已至此,我也明白你们的矛盾所在,一直吵下去只会积怨更深。”
孔南行十指交叠,露出几分善意,“晓郁毕竟初来乍到,又遭人算计,情急之下欺骗你们也情有可原,改日让晓郁带人去七层赔个不是,你看?”
“孔叔说的是。”胡怡秋勾起殷红的唇角,“我一个当姐姐的,不过是担心宁小妹误入歧途罢了。被蛇咬就够可怜了,若是自己也只知道养蛇害人,那就更可怜了。”
说罢,她笑意盈盈地与宁玉对视一眼,“有事先走了。”
“不是,孔叔,你也认定是方凯算计了她?”付志远不甘心地质问。
“我看宁层主面善,不像是会无故杀人的模样。”康华旭摸着自己的胡茬,“倒是方凯那小子总喜欢从我这里偷拿物资,我老康不喜欢。”
“志远,这事听起来确实是晓郁的话更有说服力。”孔南行转向宁玉说,“不过,晓郁,你威胁张家仁两人哄骗志远,然后又过河拆桥,确实不应该。”
宁玉目光一闪,“那是他们笨,刚过了粮食基地就想反悔下车去找付志远,我身上有伤,体力又比不得男人,要我如何在狭窄的轿车里与他搏斗?所以我只能用异能制服他,谁曾想一时失手,夺了他们的性命。”
这话确实有些夸张了,可是他们就算认为她是迁怒杀人又如何,本就是方凯出手在先,他的几个小弟死有余辜。
“行了,一下损失了十一名异能者,这对整个基地来说都是个坏消息。”
孔南行沉声说,“晓郁,你既然得到四阶水晶,就把方凯他们的水晶还给志远,当做是给八层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