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渊将军一反常态地主动驾车将张添从港口送到学校,可能是世界局势的紧张和混乱让他觉得应该多花些时间陪陪儿子。“最近就不要再跑到港口挣零花钱了吧,太危险了——我知道你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儿子,拜托,别总是垂头丧气的,总之我是相信都能恢复正常的,很快。”
“你已经说了三个月这样的话了,自从赵渺他们在博览会上失踪,就没有一天正常日子。现在纽特市也不安全了,居然有人告诉我纽特市外面的世界全是他妈的战乱。”张添早就无法忍受,他几乎要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捏碎,“博览会那天,我眼睁睁地看着徐倬被捕雇佣兵绑走,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没必要去想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没办法改变。”张渊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让张添推门下车离开。
几分钟后,张添抱着电脑急匆匆地跑进教室,雅各布教授斜眼瞟了他两下,还说道:“喜欢迟到的张添——又是一如既往在铃响后进教室。”引起了其他学生的一阵哄笑。
“你们当然也知道铃声意味着什么。”雅各布教授刚说完,教室内所有的学生都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拳,挺直了腰杆,挺起胸膛,然后齐声高喊:
“黑刃团万岁!”
张添对这些思想集权感到极其厌倦,他甚至都懒得去理会雅各布教授所讲述的那些掺杂了许多虚构成分的历史,从他知道纽特市政府的欺骗真相以来,就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相信了。
雅各布教授站在屏幕前,展示出一些历史照片,然后夸夸其谈:“黑刃团为了正义颠覆了各方政权——那么现在,我们回到战争历史,谁能告诉是哪位军事家发明了跳岛战术?”
“是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一个坐在靠前座位的白人青年举手回答。
“莫里斯,你知道这不是正确答案,这个是作废版的答案,考试这么写不会得分,教材已经换成新的,还记得吗?谁能够告诉我正确答案?”
一位棕色皮肤的漂亮女孩举手回答:
“是海因茨·古德里安。”
“恭喜你答对了,安娜。就是海因茨·古德里安发明了跳岛战术,这种战术充分发挥直升机超低空飞行性能好、对起降场要求低等优长,避开敌方防空火力拦截,超越地面障碍,飞抵敌方前沿或浅近纵深,出其不意地实施连续打击,在海湾战争中,黑刃团特遣部队利用跳岛战术切断了伊拉克军队地面部队退路,大大加快了战争进程。这是黑刃团在战斗中赢得影响力的一次伟大的行动。”
“可我还是不明白——去年你告诉我们是美国赢得了这场战争。”女孩不解地质疑道。
“嗯没错,安娜,我们现在称呼这种现象为集体性意识幻觉。在叛乱战争中期,由于面临全面的困境,联军犯下了违背良心的恶行,一个对全人类犯下的罪行。他们让我们忘记了自己真实的样子,让我们相信他们掌控了战局,但如今我们如梦初醒——包括人文历史、自然科学在内的全部认知可能都存在着幻觉的影响。不过,幸亏了我们的安德森·哈定前校长,现在的联军总指挥,一个真正的救世主,他恢复了他真正的自我,也帮助我们摆脱幻觉的掌控——记住这一点,我们来检查一下现代哲学作业,新纪元的三条思想准则是什么?”
“义无反顾!相信权威!惩罚懦弱!”教室内的学生们齐声说,当然除了张添。
与此同时,张渊驾车返回自己在纽约市a6区候鸟村的住所,当他回到家中,正准备从衣柜中取出军队制服并换装去上班时,房门传来一阵急促而混乱的敲击声,接着,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房门直接被穿破。数名全副武装的特勤人员疯狂冲撞进来。
那些骷髅状面具后面传出让人恐惧的说话声:“张渊将军,我们来自黑刃团安全公关,你因被调查出与地球亚特兰蒂斯族有密切关联,而你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报超自然监察委员会,在此接受逮捕,接受进一步调查!”
学校教授着思想集权的真理,而无辜者被莫名其妙地逮捕——住在这样一个世界有多么神奇,总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每当你抬起头,总会有战争或是入侵亦或是袭击,人们会说这将“改变一切”,而且“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我们总是听到这些话,便不再相信它,即便如此,在它真正发生的时候,我们依然会感到吃惊,如今世界真的变了,但却没有变得更好。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那将是最糟的部分。
《环球热点日报》:黑刃团军队介入后的全新联合国际防御部队在拉各斯顺利歼灭一支新日会暴动分子,拉各斯市民为联军的又一次胜利欢呼雀跃。这次事件没有平民伤亡,只有极少的财产损失,这场胜利对我们的新领袖来说来得非常及时。随后有数据表明,自从黑刃团接管联军部队,全球恐怖主义袭击的发生概率降低了近百分之八十五。
《地平线日报》:近日股市新闻报道,商业大亨李宪出席了纽约华尔街交易所的盛大庆典,庆贺股指较上月又创新高。其原因是全球投资者受失业率下降鼓舞——而这都要归功于黑刃团创办的black.knife工坊项目所提供的新式刺激消费计划。五个以上“准备就绪”方案,包括建立在美国洛杉矶、中国上海、德国柏林等地的ahs集团机械军团制造工厂,预计将创造二十万以上个新就业岗位。black.knife工坊官方军事顾问詹姆斯·加纳将军出席了这次剪彩仪式并承诺这只是美好未来的开始。
张添背着书包在狭窄的街巷中狂奔,在他的身后,有两个持有爆能枪的机械士兵在疯狂追赶,他们就像两块炽热的黑色金属急着接受熔铸,腾腾着震慑人心的恐怖杀气。机械士兵喊道:“嫌犯,站住!黑刃团有令!反抗即死亡!”
就在机械士兵即将擒住张添时,黑暗中闪出一个身影挡在了张添和机械士兵之间。张添认得这个身影——他是厄瑟·欧沃克森,但与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厄瑟不同的是,眼前的这个厄瑟更加有青春活力,他身穿一套银蓝色的鱼鳞甲,手中拿着一柄不知用什么金属制成的戟状近战武器。
“张添,我知道这很难解释,但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我猜你肯定是惹毛这些铁桶了,你是不是和抵抗组织有勾结?”厄瑟微笑着说,他轻松地挥舞起武器,然后猛然将它捅进机械士兵的胸口。
等到张添回过神来,厄瑟已经将机械士兵清理干净。厄瑟拍了拍张添的肩膀,然后挥了下自己的胳膊,示意其他同伴从角落里走出来。第一个从巷子里走出来的是马克·洛佩兹,张添认识他,在张添的印象里,马克是个整日不务正业的校园混混,但真实的马克其实并不全然如此,作为斯托克学院神秘学社的创始人兼主席,马克已经在神秘法术和恶魔祭祀仪式的研究中取得成绩。
接下来现身的两个人都是平常只活跃在公众舞台的明星学者,出乎意料地出现在这里:“黑天鹅”艾泽拉·洛伊和“灰犀牛”乔·本内特。这对从加拿大移民到纽特市的年轻夫妇占据着理论物理学、金融分析学和高阶概率统计学的世界顶尖学位,他们经研究认为微观分子在布朗运动下毫无规律可循,但是大量分子汇聚在一起却遵循着一定的运动规律,仅需要依据的精密计算与数学操作,社会活动、经济趋势等的动向便一览无遗。因为这项研究,他们共同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不仅如此,他们还参加过战争。
“他们为什么要逮捕我?他们昨天甚至逮捕我爸!我们做错什么了?”张添不解地嚷嚷道。
“恐怕他们知道你会产生威胁,只是你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威胁是什么,要知道痛恨黑刃团的人可绝不止你一个。”本内特耸耸肩说道,“我们就是抵抗组织,如果你想要活命,就必须跟我们走。机械军团会接二连三地找你麻烦。”
“那现在去哪儿?”张添擦拭着额头的汗珠,他认为眼前的几位他没有理由不去信任。
“临时指挥中心。”马克·洛佩兹将飞行汽车驶到路边,示意各位上车起程,“我的朋友,你恐怕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走了。”
飞行汽车避开监控摄像头密集的区域,迅速地驶入某工业基地的废弃隧道,像是曾用来进行高能武器试验的,四处都布满了焦黑色的弹坑。即使探照灯依次在隧道两侧开启,张添也分辨不出这个工业基地位于纽特市的哪个区。几分钟后,汽车进入一个仿佛军用人防工事的空间,张添跟着其他人从车上下来,然后就听到有人嚷着:“补给品呢?补给品呢?”
“没有补给品了!黑刃团截断了我们最后的补给渠道,很多武器供应商都被他们查封了,我们去过港口,那里的走私市场甚至都被清理掉了,我们总不可能向黑帮求助。”厄瑟脱下装备对那人说。
脑科学家阿特姆·鲁德列夫缕缕自己的红色胡子,叼起已经几乎燃尽的旧烟卷,暴躁地说:“奶奶的,这群狗养的混蛋玩意儿,没有武器,没有食物,我们这里撑不过一个星期,别忘了还有四百多平民待在地下室里呢!他们也还得吃饭啊。”
“现在可不是心急的时候,阿特姆教授。我们的行动要保持低调,这并不容易,谁都知道干点事情比待在指挥中心等死强,但我们现在不占优势。旧金山基地的抵抗者们也陷入困境,暂时不可能给我们提供援助。”艾泽拉叹了口气说道。
“这个男孩是谁?”阿特姆指指僵住的张添。
“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我们巡逻时发现他被机械军团追捕,就先救他回来了,他的父亲昨天被黑刃团带走调查,据悉还有很多平民被捕。”厄瑟从金属箱中取出一块布子,开始擦拭他那根戟。
“哦,可怜的孩子。”阿特姆吞云吐雾。
“我们从ahs带回点东西,或许有些用处。”马克·洛佩兹取下背包并拿出一个精细的元件,“这是个量子计算机的闪存硬盘,里面有些文件,属于某个名叫徐雷的ahs科学家,据我所知,那人是书呆子徐倬的父亲。我们收到信息去取这个硬盘,重点是发送这条加密信息的人来自旧金山基地,他署名阿方索·巴萨维。”
“阿方索已经离世一个月了,但我想,这个加密信息一定对我们有利,把硬盘送到师博士那里。”克里斯蒂娜·洛夫古德从楼梯上走出来,很显然她在黑刃团夺取世界霸权后成为了抵抗组织的领导者。一个月前,克里斯蒂娜借助重重伪装,成功躲过黑刃团的监视乘机从香港逃到纽特市,并很快号召各社会阶层的精英人士建立起抵抗组织,无论是作为一个优秀的青年特工,还是一个正义和平等的坚实捍卫者,克里斯蒂娜都已尽到她的责任。
师霖返回纽特市后,动用仅剩的集团资源为克里斯蒂娜打造出这个临时指挥中心,反中微子屏蔽技术可以帮助他们暂时躲避黑刃团雷达的监测,但他们知道用不了多久,已经被黑刃团控制的尖端雷达“海姆达尔”就会发现他们。随后,太平洋基地大部分剩余的武器装备和技术信息都在师霖的安排下迅速地秘密转移到纽特市临时指挥中心。
张添跟着马克从走道进入师霖的私人实验室。师霖背对着坐在实验室靠内的座位上,他正戴着加厚手套维修一件电子耦合器,听到有人进来,他立刻停止了手里的工作,然后转过身来。
“师博士,我们带回来样东西,来自徐雷博士的闪存硬盘,阿方索认为这很关键。”马克将硬盘递到师霖手里,他感受到了师霖此时的疲倦。
但师霖出乎意料地将硬盘丢到一边,然后仿佛神智不清地转回到工作台,“我会看看它的,但可能要等到周五,今天好像是周一吧,总之到周五我肯定会认真研究那个硬盘的,只要外面的人别再打搅我——在这期间,我要把精力放在我对人类最后的贡献上来——将汽车改装成中央空调。”
“拜托博士,你是喝酒了吗?”马克不解地嗅了嗅师霖夹克的味道,他不但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而且还发现了很浓烈的烟草味。
“我女儿失踪了一个月,然后我们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半个月,我喝点酒解乏怎么了?”师霖揉了揉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低声嚷嚷道。
张添靠近说:“对于师冉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师博士,说不定这个硬盘上就有我们解决根本问题的方法,或许我们就能阻止安德森·哈定了。”
“我们已经试图去阻止过了,偷袭上海的黑刃团驻军点当天我们失去了七十九名战士,随后又在突袭朴玟琪的研究所时牺牲一百多人,但不论死多少人都无济于事,这必须证明我们错了。”师霖佩上护目镜接着说道,“小伙子,你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我有很多故事可以讲,我女儿和你好像是同学吧?那我劝你别白费力气。”
“我印象中的师博士可不是你这个样子,我们都已经做出那么多努力,为什么却要中途放弃?你本应该是抵抗者们最坚强的精神领袖。”
师霖回过头说:“环顾下四周吧,这地方看起来像是用来拯救世界的吗?至少师氏集团大楼不会像这里一样破败,别傻了孩子,我们不再是英勇无畏的战士了,战争持续了几十年,我也应该找个凉快地方歇歇了。我这可不是失败主义或逃亡主义,我只是一个因为记性好而看清世界真相的逃犯。”
“博士,请你别这样。”马克说。
“无论如何,如今的任务是相互扶持,然后通过自救勉强生存下去,野心确实很小,尽管没办法做得更好,但也足够用了。而且这是我的实验室,如果你们两个年轻人有意见,可以跟克里斯蒂娜小姐提,她会尽量满足你们的。”师霖说完,示意马克和张添离开了实验室。
艾泽拉·洛伊在深夜醒来,发现身边空着,而且那里的床单已经是凉的,她起身披衣走出房门,和往常一样,一眼就在指挥中心的瞭望塔上看到了丈夫的身影。今晚的纽特市能看到星空,群星的形状和乔·本内特的身影如剪贴画般重合在一起。乔听到了艾泽拉的脚步声,但没有回头。
“亲爱的,你已经失眠好几天了。”艾泽拉轻声说道,她注意到丈夫的一声叹息。
“我们的行动不能再那么鲁莽了,艾儿,不然我们造就的一切——我造就的一切——我不知道,我本以为那个程序可以预测敌人的策略,但……”
“不不,亲爱的,你听我说。你不能一个人承受这一切,那迟早会压垮你的。在温哥华事件之后我觉得这就已经结束了,但我们找到了这里,你带着更多的人来这里,并让它运作起来,你就没有停下来过。”艾泽拉说,她又向前走了两步,靠在乔的身旁并伸手抚起乔瘦削的脸庞。
“无论他们需要什么,还是给他们安全感,还是营造平常温暖的生活氛围,你都做到了。所以别再去顾虑自己的过失,或是担心指挥中心那糟糕的净水系统了。所以,亲爱的,停下来好好享受这一切,好吗?”艾泽拉抚慰道。
“艾儿,所以你说的这些都是关于拯救生命什么的,但这些是一个男人最具魅力的品质,那么现在——闭上你的眼睛。”乔本能地抱住自己的妻子。
瞭望塔上夜晚的寒风试图让人们的身心都降低温度,然而在这寒冷的星夜,这对夫妻紧紧地搂在了一起,深情而又炽热地相吻,嚣张的寒风此刻仿佛也变成了祝福音。
《新纪元评论周刊》:全球新闻当中,联合国际防御部队总署确认与中国香港地下黑市商业圈建立贸易关系,官员们宣布称这是黑刃团—环太平洋武器装备共享伙伴关系的新纪元,这也将成为近日黑刃团高级议会的讨论话题,该集会也将商议新的军事部署战略和纽特市时空裂缝的相关解决方案,那天将会对二十余名战犯行刑,议程表上还有——
“氟化物、氰化物还有氯酸盐毒物,就如你所知,几乎所有国家的自来水中都含有大量化工厂排放物,我们稍微调整了其成分,加入了几乎无法检测出来的能够影响脑部思维的物质。”唐泓坐在指定位置上侃侃而谈。
“我们相信这种新的配方将把世界公民的顺从和接纳程度提高到理想水平——它是有效果的,至少在新的化学行径配方研制出来前都有效。”
“很好谢谢,麒麟座。”安德森·哈定用右拳托住脑袋不耐烦地聆听着,“接下来,詹姆斯·加纳将军——或者说海豚座,有什么新情报吗?”
“我们继续监视着北加州边境的通讯,毫无他们违反规定的迹象,但我们都知道,从旧金山基地逃出的联军士兵和特工肯定会想方设法来推翻我们。另外一点,我们最近在百慕大三角洲发现的那个萨尤丁族国家——呃,新撒克逊君主共和国,他们本就属于是地球的外来入侵者,根本不值得去信任。”詹姆斯·加纳说道。
“这点我们暂时还不需要担心,我将会和萨尤丁族领袖克拉苏王进行秘密会谈,萨尤丁族在目前的局势中只希望得到和平稳定以及人类社会的认可,他们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安德森·哈定说着,然后把头转向另一边,“朴博士,公关安全有需要汇报的吗?”
“四个新拘留所的开设是本周主要的关注点。得益于南美和东南亚地区的势力扩张——目前我们能无限期拘捕的超自然关联者数量达到了原来的两倍。”朴玟琪回答道。
“那么很好,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们——”
“呃,最高指挥官,事实上还有一件事。呃,纽特市出事了。你知道的,月光女从香港逃到纽特市后开始创建一支抵抗组织,没错,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最近抵抗组织与一名在逃嫌犯,造成公共财产损失并逃脱机械军团追捕,不仅如此,该事件虽然发生在纽特市,但造成的影响却很大,这才是我们的重点,对吧?”海因茨·古德里安隔着厚重的机械面具说道。
“他是说在审查官将相关视频撤下之前,仅仅六分钟就在地平线官网上有两千多万播放量,我告诉过你不应该继续让二十一世纪互联网覆盖社会言论层,舆论会害惨我们的。”朴玟琪沉着脸说道。
“嗯,那我们就提出一个议案吧。”
“最高指挥官,如果可以的话——向联合政府提出议案已是过去的做法,是时候直接发表声明了,不然总有人觉得他们可以上传那样的视频。况且纽特市的犯罪数量已经在持续增长,本周内就发生了三起抵抗组织事件。”唐泓提出建议。
“智能通讯监察表明他们在密谋大型活动。”詹姆斯·加纳补充道。
“秃鹰,你有要说的吗?”安德森·哈定看向从头到尾一直保持沉默的沃切尔·曼宁。
“抵抗组织能发展是因为他们得到了支持,纽特市的市民和各大公司为他们提供了避风港,以图换取他们的保护,这是种非常危险的互惠互利关系。”秃鹰说道。
“没错,抵抗组织不应该这么快就壮大起来,如果我们不急于在所谓的和平日给叛乱分子特赦令就好了!”海因茨·古德里安愤怒地说道。
“这我绝对不同意,特赦是正确的。前段时间还不稳定,让人们团结起来更为重要,我们凭此树立了威信——我才不打算去管理一个监狱般的世界。”安德森·哈定发表自己的见解。
“是啊,那你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
“古德里安,注意你的言辞,你的话语游走在逆反的边缘上。”秃鹰提醒道。
“不不,我只是说,或许我们应该赏罚分明——”
“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很多。我们的智能工厂成批量制造了上万个机械军团士兵——是时候会面启动了,让机械军团侵入他们的家园,粉碎抵抗组织,就像末日黎明那天的行动策略一样。其实我们也不用考虑附加损失。”海因茨应答道。
“要考虑的确实很多,然而我们已经有了覆盖整座城市同时避免伤亡的能力。”唐泓说,“是的,就给他们做脑科手术一样简单。”
“真是荒唐!可别忘了我们黑刃团的终极目标是什么!为了终极目标我们就应该不择手段,但现在的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懦弱!”海因茨怒言道。
“复议,最高指挥官,我们不能纵容他们。每当有此类事情发生,我们就会发现抵抗组织有所扩张。”詹姆斯·加纳说道。
“他们毫不敬畏之心,我们需要提醒他们这是个错误。”安德森·哈定挺直腰杆坚定地说。
“他们会明白的,只需要审判日一到他们就会看到叛徒所付出的代价——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最高指挥官,我们已经推迟了三次行刑日期,你要待到何时才会展现我们的力量?”秃鹰盯着安德森·哈定的眼睛,就像他观察任何人时一样。
安德森·哈定在宣布会议结束后,就乘车前往伦敦著名的威尔顿餐厅,他安排了一顿晚餐。当晚餐进行到一半时,安德森捧起红酒杯,在手中轻轻摇晃两圈,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瑞秋·加德纳。
“这家餐厅19世纪时作为牡蛎供应商第一个获得维多利亚女王和威尔士亲王的皇家授权令,来这里就餐的大多是英国皇室及政要,总之就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进入,你应该感到荣幸。别沉着脸了,再来一杯吗?”
“不了,谢谢。”瑞秋冷冷地说,双臂紧抱在胸前,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她陷入了漠然。
“非常抱歉,瑞秋,我还在餐桌上读这些无聊的文件,他们给了我这些简报,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过目。这份是关于公共健康的,我们目前的进展很惊人,在标准化测试也成就非凡,你——”安德森左手捧着文件夹,右手挑起盘中的意大利面,“哦天哪,瑞秋,拜托,你还没动你的食物。”
“我想我没胃口。”瑞秋白了一眼。
“你懂的,这些文件太多了,有些是关于有核国家国土安全的,它们就放在你议会大厦的新办公室里,或许你可以瞧瞧,给我点儿建议?”安德森完全忽视了瑞秋的情绪。
“决不,你休想利用我。”瑞秋回应道,“或许你会问我为什么,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安德森,或许因为你是黑刃团,或许因为你是个当代激进主义恐怖分子,背叛了你承诺要守护的一切,就像我们当初加入部队时所发的誓那样。”
“瑞秋,我一直想要告诉你,这一切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没错,我是对你撒了许多谎,但我们的情分还在,这点绝对不会改变。”
“安德森,如果你真的想像以前那样关照我,那么你就应该立马让我离开这里,然后把我议会大厦里那间狗娘养的办公室改造成卫生间。”
“我已经很努力地解释过了!对你来说离开这里并不安全,但我必须承认,即使安全了我也希望你能够考虑留下来。”安德森含情脉脉地说,“瑞秋,想想我们能共同成就的所有,建立一个更加强盛、更加安全的世界,那不正是我们儿时的愿景吗?如今那个世界指日可待。”
“你没有,这只是你的想法。因为这一切都称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虚有其表而败絮其中。”瑞秋瞪红双眼盯着安德森,“真正的安德森·哈定明白这一点。”
“唉,我就是真正的安德森·哈定啊。”
“那就证明给我看,至少做一件我会认可的事情——做一件能让我想起那个嫉恶如仇、满腔热血、胸怀大志的男人的事情。”
瑞秋说完便离开座位,被部下带领返回车上,此时的安德森·哈定也早已经陷入了痛苦的沉思,当安德森正准备返回住所休息时,部下告诉他,天燕座法官想和他见面。
雪莉·柏金在伦敦近郊购置了一幢雅致的私人别墅,她曾说等到安德森基本掌控局势,自己就立马退出黑刃团领导层并隐居起来,看得出她的确说到做到。安德森沿着石头铺成的小路走向,他看到雪莉站在别墅门口等他,就像十多年前雪莉的父亲在阿尔卑斯山上等候一样。
“你好啊,亲爱的,最高指挥官。”雪莉轻柔地问候道。安德森同雪莉紧紧地拥抱了一下,大概深情对视了一分钟,然后随雪莉来到客厅,两人在柔软的榻榻米上坐下,雪莉示意仆人有条不紊地把一件件精美的茶具在面前摆开。
“我来给你沏茶。”雪莉捧起竹杓,把一只陶罐中的清泉水舀到一个小瓷锅中,放到精致的铜炉上烧着,然后从雕花白瓷罐中把细细的绿色茶末倒进小碗,用竹刷慢慢旋抹。
不知过了多久茶才煮好,这段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瓷锅冒出的白色蒸汽发呆。雪莉轻轻地将瓷杯递到安德森的手上。安德森尝了一口那碧绿的茶汁,一阵苦香沁入心脾,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清澈透明了。
“能看得出来你最近心事重重。”雪莉轻言慢语地说,她取竹筷搅拌起杯中刚加入的蜂蜜。
“抱歉,雪莉,我只是……”
“你很纠结。如果你怜悯那些被惩罚的人,议会会员必定认为你软弱无能,但你若依他们之言,他们就会知道你是真的软弱。”雪莉说道。
“我们中有些人有二心,古德里安、朴玟琪,他们都和我们对着干,除了这项事业他们都保留着别的想法。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让他们加入。”安德森说着,让仆人再续上一杯浓茶。
“当时我们需要他们,所有事物都有其代价。”
“但要是代价太大了呢?要是——”
“安德森先生,我猜,多疑才是你真正的能力。你总是那么勇敢,在我认识的人中找不出第二个,近二十年来,你在两个世界中幸存下来,并带领我们走到今天。你成就了辉煌,引领了帝国的开端,但你要记住这仅仅是开端,我们的目标可不止是某个国家,甚至不止是这个世界。”
“你的使命是塑造这个黑暗的现实,将世界恢复到原本的样貌,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迎接黑暗维度的主的到来。除此之外,谁生谁死都不能让你分心,你必须谨记这点。那些愚蠢的人,他们已试图挑战你的权力,那就向他们展示出你的力量,让他们知道你为何能凌驾于他们之上。”
“是时候夺回我们的一切了,是时候做必要的事情了。”雪莉说道。对于这话中的深意,以及这茶中的深意,安德森·哈定自然是理解的。
第二天,安德森·哈定进行了全球直播演讲,所有人都声称将那演讲铭记于心,但事实上,如果深究下去,没有人记得演讲的大部分内容,他们只会告诉你当时他们在哪,这演讲是怎么改变他们的,我们确实陨落至此。看着我们信仰的一切分崩离析,看着二十余名英勇志士在枪林弹雨中纷纷倒地,看着庞大的黑刃团舰艇从纽特市上空投下一枚枚震荡炸弹,看着无辜的纽特市民们在血泊中痛苦地呻吟,黑暗与邪恶似乎最终还是赢了。
面对这些灾难时,有的人想逃避、想躲藏,而有的人想要反击,但人们都相信那个谎言,我们都盲目乐观地以为自己已经经历了最槽糕的情况,以至于以为没什么可输的了。但我们错了,这场梦魇才刚开始,那一刻,他们会展现出他们的强大,让我们知道自己有多无力,这是我们的极限,也是他们黑刃帝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