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年,6月11日】
我,又回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这本日记的话,我想,我的时间恐怕已经在漫长的空白中彻底混乱了吧。
尽管我记录的频率越来越少,但是我也已经换了好三本日记了。
我搜到了一个足够结实的背包,这样的话“魔法少男Noaruto”,“旋风绅士Kakashi”还有“僵尸王Mura”,我没有看过相关作品,不过丹朱倒是很喜欢这个系列,她一直会模仿里面的各种,额,应该是“魔法”?还是“忍术”?记不太清了,不过那时候丹朱看得很开心,背景音乐响起来的时候总能看到她乐疯了一般又跳又唱,似乎这是属于“少年热血漫”的独特魅力。
这之后总要花很长时间来收拾苍玄和丹朱打闹时留下的烂摊子,不过我和华并不会感到郁闷,那两小只……
啊,对,抱歉,我应该记录最近的状况报告,而不是在这里回忆。
我说到“回来了”,是的,我回来了,回到了曾经我诞生的地方,原来的逐火之蛾,最早的安全区。
10年前,连绵的大雪终于停了,气温每一年都在爬升,很慢,但很显然,寒潮正在消退。
但是,在这场大雪中被破坏的一切只能化为废墟。
墙壁已经坍塌了一半,曾经被帕凡提撞出的缺口现在已经拆散了剩下的墙壁。
当时,灾难从这里踏入,现在,我从这里走回来了。
雪有些出人意料的薄,很多建筑都露出了它们残破的一角,我看到了一处倒塌的大楼,那是曾经的区政大楼。
也是曾经战场的中心。
我向下挖了很久,坚冰出现在了面前,不像是那些灰雪,脚下的坚冰更加清澈,我稍稍抬了抬身子,阳光直射下来,将我脚下的冰世界照得晶莹剔透。
在那里,一对骸骨紧紧相拥着,就像她们还活着时那样,即使肉体已经消陨殆尽,但爱情根植在她们的骨中,永不分离。
直到太阳西沉,再也看不见她们时,我才知道,我已经在她们的坟墓前站了很久了。
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很向往此刻的她们,很——羡慕。
至少她们不会再孤独了。
等等,我在写些什么?
我又花了点时间,找到了以前Himeko的公寓,它也依旧埋在雪里面,但我还是花了些力气把雪翻开,从被压穿的屋顶钻了进去。
客厅里还是那个样子,里面堆满了来不及收走的啤酒罐头,沙发腿的位置是厚厚的冰,我靠在沙发上那些冻在一块的啤酒罐头上,风带着冰冷的寒灌了进来。我拆开冰箱,把冻在里面的啤酒拿了出来,让它们“运动”起来,一会就听到了啤酒的流动声,掀开盖子,没有二氧化碳爆开的沫响,只是沉哑的易拉罐分离的声音。
放了快70年的啤酒灌进喉咙里,很苦,很涩,很难喝,也带不来醉意,我一瓶瓶地打开,一瓶瓶地灌,一直喝到现在。
我想醉一次。
==============
“【1202年~~~2~~~月9日!】
我~~终于,回到了,这个,地方!
好的,各位读者们,让我们猜猜,这位旅行家走到哪了?
嗯嗯,我重新打开了门,哦,我找到了休眠舱,嗯嗯,谁的谁的,哦哦!华!是她啊!
华!我还——是,回~~来啦!哦,这儿是‘了’!
大地——还没有!平静,下来~~你所沉睡的土地已经从南纬漂~~到了北纬,哇!好远啊!并且和一块新的大陆接壤了!哇擦,这么厉害!
我花了300年,嗯嗯!站在那里看着山岳隆起,这么无聊吗我!将我一米一米地送上云端。
整片土地都在大陆板块的挤压中慢慢爬~~~升,每一次睡眠!醒来!都能看得更~~远,平,原丘,陵山,地!这3,00,年!我在同一个地方,目睹着三种地形的诞生。
之后,又是20!0年,我甚至,哇,我怎么用了这么多‘甚至’啊!经历过差点被活埋在山底下的眨眼瞬间,擦!居然没死!地形在大陆的挤压中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所以,找到你,花了我很长时间,地形导致我只能大致确定范围,50年的时间,才让我找到大门。
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见,但是,华,我好想你。
我想,稍微休息一会。”
噗!
破旧的日记本被摔进半融的雪地里,即墨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
“啊啊,我好无聊啊,死士酱,你陪我讲讲话好不好嘛?”
被当成椅子的死士嘶吼着,扭动着身体,四肢的断口刮蹭着雪珠,崩坏能质流涂了一地。
“死士酱,和我说说话嘛,不要一直这么阴沉啦,不要一直这么吼了啦,啊,死掉了……”
即墨看着手里一不小心拔下来的脑袋,遗憾地叹了口气,就像是一不小心弄坏玩具的小孩子,一脚把这颗脑袋想球一样踢飞了。
他在这片湿润的雪地上晃了晃,忽然,视线钉在了那本破损的日记本上,暗红的封面就像是滴在雪地上的一滩血。
他忽然像条狗一样窜了过去,佝偻着,颤抖着,捧起了这本日记,紧紧将它抱在怀里,破旧的布条在他身上颤抖着,最后,一点点的,仿佛哭泣的嘶哑低吟溢了出来:
“我究竟,在干什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11023年,4月7日。】
华,时间已经过去一万年了,天气又一次经历了大变,极寒已经消失了,气候逐渐正常,覆盖着大地的冰雪也消融了,但在这一万多年中,暴雨和洪涝成为了新的灾害。但是移动的大陆终于停了下来,已经有生物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新生的植被也长了出来,地球用了一万年就调整了它自身的环境。
华,实际上,一万年这个时间也是我估算的,因为我常常会睡个好几个月,甚至几年,有的时候,总感觉累。
华,Mei博士说的有道理,在这样漫长的时间中,只有我能活下来,她知道,我也知道。我现在不敢看着溪水,或者说是我在水中的倒影,因为那张一成不变的面容让我恐惧。
华,我,都分不清自己是什么了。以前我相信自己是人,后来我开始知道自己是武器,可人有死的那一刻,武器也有生锈的一天,甚至连怪物都能被杀死。那么我呢?我算什么?
华,我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但我也在害怕这个——
呛。
即墨的脚被绊住了,他低头写日记的笔也停了下来,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海边,一具尸骨露在海岸上,绊住他的,是拷在尸身上的铁链镣铐。
日记,摔在了地上。
即墨在这一刻丢开了日记本,冲到了这具尸骨旁,拽起了那具尸骨,完全无视了尸骨间钻蠕的爬虫,去闻,去摸,去看。
尸身上还残留着肉末,铁索上裹着藻类,但毫无疑问,它没有完全锈蚀。
这不是前文明留下的尸体,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月。
那么他会是从哪里来的?
即墨抬起了头,紧紧盯着那消融了冰雪,重新变得蔚蓝波涛的茫芒大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