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宋简的奇怪行为, 只是为了避免一个乘客可能会“无意间”打到他的屁股,池田晟十分惊讶:“……就因为这??”
“什么叫‘就因为这’?”感觉到了他那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态度,宋简瞪大了眼睛, 强调道:“你不要以为男孩子就无所谓!男孩子在外面, 也要保护好自己才行啊!”
她苦口婆心道:“就因为你一点也不知道保护自己, 所以我才要这样保护你的!”
她的语气如此理直气壮, 甚至带着点“要不是你这么不上心我至于这么操心吗”的悲愤, 一时之间, 竟然叫池田晟恍惚中觉得, 她说的对。
“……你保护我?”
他看着她,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然后心想,是啊……她好像的确是, 一直都在保护着他的。
从出现在庆笃学园开始, 她就挡在他和江佐和子的面前, 不惜向着自己幼时的朋友——井伊政的权威发起挑战。
正是因此,她才会和古河川一,定下那么严重的赌约。
而他什么都无法为她做到。
他什么都……
就在他的心情越发低落之时,池田晟忽然想到刚才在地铁上,宋简脱口而出的感慨:“瀛洲的地铁……好危险啊。”
以她这种出身, 或许从生下来开始,就是私家车接送吧?
但是, 为了江佐和子和他,她却跟着他们一起每天乘坐地铁上下学。
即便是需要每天乘坐地铁的人, 都会在高峰期感到痛苦煎熬,又何况是士族出身的水野晴?
……可她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说过,一点为难的神色都没有表露出来, 她总是笑着。
“要是你不喜欢坐地铁的话,”池田晟突然想到了,自己能为她做什么——“以后我们骑自行车去上学吧。”
他国中的时候,一直都是骑自行车去上学的,但后来去了庆笃学园……
庆笃学园,几乎没有学生骑自行车。
比起从地铁站出来,步行上学,骑自行车进入学校,总给人一种更加寒酸的奇怪感觉。
也许是因为,接送士族学生们的私家车最多也只能停在学校门口,当他们下车步行时,所有人都步行进入学校,看起来会显得不那么——卑微?
而骑自行车,你也很难把握好和那些下车步行的士族之间的规矩,容易出事。
可是,池田晟想,也许他可以把自行车停在学校附近的什么地方,然后步行进入学校,不引人注意,也不会让宋简觉得丢脸。
宋简倒没想那么多,她只是为难道:“可是我不会骑自行车。”
她的确没有说谎,不知为何,小时候父母就没有教过她这个技能,后来也一直不觉得有什么学会的必要。
但池田晟笑了笑,甚至觉得这样正好。这样的话,他就感觉自己,终于能派上点用场了:“那,以后我载你上学吧?”
宋简眨了眨眼睛,旋即惊喜道:“真的?不坐地铁了吗?好啊!”
瀛洲电车之狼的剧情实在太过出名,给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两人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却就此愉快的达成了共识。
等到当晚在三人小群里告诉了江佐和子这一决定后,她惋惜不已道:“我家离庆笃有些远,只能坐地铁了呜呜呜呜。”
宋简安慰道:“以后我们可以提前到地铁站去接你出来,然后放学后送你进站再走,好不好?”
“呜呜呜呜,好。”
但第二天,宋简坐在池田晟自行车后座上,抵达庆笃学园附近的时候,还是被人看见了。
这个消息一传开,就立马引发了轰动。
……
“政!!”
得到这个消息后,榊原丰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井伊政,但他推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却没有见到往常应该坐在学生会主席办公桌后的井伊政。
只有姬路秀真和古河川一在。
前者永远都在翻着摄影集、画集、各种艺术类的书籍,而后者仿佛永远擦不厌自己的刀。
古河川一可不是能讨论这种校园八卦的性格,因而榊原丰朝着姬路秀真道:“喂,你知道了没有?水野晴今天坐在池田晟的自行车后座来上学了!!”
姬路秀真今天换了一本摄影集在看,闻言,他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所以呢?”
“所以,我这不是担心政的未婚妻被人抢走吗?”榊原丰不服气道:“虽然你们说她如果能赢川一,就说明她聪明又厉害什么的,不会头脑不清醒,可是她现在被士族排挤,根本就没什么朋友,身边只有池田晟和江佐和子两个人说话,万一真的一时不清醒,和平民谈恋爱了怎么办?”
听到这里,原本坐在一旁擦刀的古河川一突然站了起来,把榊原丰和姬路秀真都吓了一跳——
因为往常,他对他们的对话都毫无反应,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擦刀机器。
而现在,机器活了?
见他向着门外走去,榊原丰忍不住惊讶的问道:“川一,你去哪??”
古河川一言简意赅的丢下一句:“找人。”,便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
榊原丰和姬路秀真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将自己一头蓬松卷曲的长发扎起的俊美少年才问道:“所以,政呢?”
“他去找水野晴了。”
“哇哦,难得啊!”榊原丰意想不到道:“政居然也会让步吗?”
“只是觉得可惜吧。”姬路秀真想起了那个少女,在弓道场上技惊四座的模样,垂下了眼眸:“那样优秀的人,若是走错了路,总归会叫人很惋惜。”
榊原丰好奇道:“那川一去找谁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容貌白净清秀的少年纤细的手指又翻过一页画册,淡淡道:“应该是去找池田晟了。”
“他去找池田晟干嘛?帮政出气吗?”
姬路秀真道:“都说了,看见那么优秀的人走错了路,总归会叫人惋惜。川一现在,应该是把水野晴当做了惺惺相惜的对手,论对她的关心的话,他现在没准不比政低呢。”
……
自井伊政亲自到教室门口,将水野晴叫出去以后,没过多久,剑道部的部员便走了进来,站在了池田晟的面前,面无表情道:“请去一趟剑道部。”
江佐和子瞪大了眼睛,挡在了池田晟的面前道:“我们不想去,我们凭什么要去?”
闻言,两位剑道部的部员同时握住了腰间的剑柄,虽然一言不发,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见状,池田晟拉住了激动的江佐和子,平静道:“我知道了,我跟你们走。”
“池田君!!”
池田晟拍了拍她的肩膀,学着宋简的样子,朝着她安抚的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多少有些苍白:“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江佐和子也很清楚,自己根本无法阻止对方将池田晟带走,可她咬了咬牙,决定就算不能阻止,最起码也要跟上去,弄清楚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而且也绝不能让池田晟一个人。
她一边远远地跟在剑道部的部员们身后,一边掏出了手机,想要联系上宋简。
在打开通讯录的时候,江佐和子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晴,晴……”
她不住的在心中默念着好友的名字,像是这样就能给予自己勇气。
……
井伊政来找水野晴的时候,其实做好了面对她可能的冷脸的准备,但没想到见到他的时候,她看起来虽然意外,但并不排斥。
“政君。”
她已经不叫他政大人了,但井伊政却并不想改变自己的称呼——他依旧称呼她为晴。
他露出了微笑道:“我还担心,晴会不愿意见我。”
“怎么会?”宋简道,“有些问题,只有充分沟通,才能解决啊。”
井伊政听出了她似乎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而他今天的目的,也并不打算和她闹得不愉快,因此他顺着她的话道:“那么,暂且求同存异?”
他友好道:“还没有当面恭喜过你,赢得了箭术比赛的胜利。那天的比赛让我感觉非常震撼,我非常庆幸可以亲眼目睹一场如此精彩的比赛。”
“哪里哪里。”依据礼仪,宋简谦逊的微笑道:“承蒙谬赞。”
“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认真的谈一谈,可以吗?”
“请说。”
“以你的家世,以水野家的门第,最好不要和平民走的太近,这对水野家没有好处。”
“……”
“晴?”
宋简有些无奈道:“政君,可不可以不要动不动就把水野家搬出来呢?”
她说:“我看着你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去想‘井伊家’如何如何,只会觉得‘政’如何如何。对我来说,你只是政而已,所以,你不能也只看着我吗?只是作为水野晴的我?”
井伊政愣了愣。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一时之间,忽然忘了自己刚才准备继续说的内容。
自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井伊家,一直以来,他都理所当然的认为——“继承人即家族未来的化身。”
可是,听她说自己看着他的时候,从未想过井伊家的事情,而只想着“政”的事情,井伊政一时之间,感觉受到了一阵冲击,尽管随之涌起的情绪让他有些茫然和困惑,可那却绝不是感觉被冒犯的厌恶和愤怒。
他好像,并不讨厌……只是被人单纯的看做“井伊政”?
可是,不再代表井伊家的井伊政是谁?
在水野晴的眼中,那个只是作为“井伊政”存在的形象,又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被宋简的那句话打乱了思绪,井伊政罕见的卡顿了许久,才慢慢道:“……我只是在为你的名声考虑。坐在一位男性的车后座上来学校,这样的行为已经有些过分亲密了。”
而这时,宋简调成了震动模式的手机“嗡——”的一声响了起来。
“抱歉。”见来电显示是江佐和子,宋简低声向着井伊政道了一声歉,便接通了电话。
“喂?和子?这里是水野晴。”
“晴——!”江佐和子的声音紧张又慌乱的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刚才剑道部的人把池田君带走了!我现在正在他们身后跟着他们——他们好像是要去剑道部,晴你现在能过来吗??”
听完她急促的求助,宋简愣了愣,立刻回答道:“我马上就过去。”
她挂断了电话,下意识的就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井伊政。
“怎么了?”见她的神色不对,井伊政蹙了蹙眉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剑道部的人,把晟君带走了。”
闻言,井伊政也愣住了。
他惊讶道:“川一的指令吗?”
尽管在学生眼中,剑道部因为和制裁令直接联系在了一起,因而身为剑道部部长的古河川一最为可怕,但事实上,他基本上就只是负责传达而已。
对于平民学生,他向来视若无睹,除非冒犯到他面前,否则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宋简道:“我现在要过去一趟。”
她转身就走,看着她的背影,井伊政忍不住叫住了她:“晴!”
宋简停下了脚步,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完。
“……那不是我的意思,你相信吗?”
他把宋简叫走,然后御四家的另一人便带走了池田晟——不管怎么看,都很像是预谋串通。
宋简心想,不管是不是你的意思,这个世界的意志,明显都在把剧情往“池田晟被御四家欺凌”的原剧情上拉,她必须去阻止才行。
至于你……
而井伊政看见少女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神色复杂的轻轻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说的转头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