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府尹附和道:“是了,老冯提起过他。难道...”抬眼望向对面。
范堂主哪有打蛇不顺杆爬的道理,也不管那王洋究竟是猫是狗,绷着脸将头狠狠点了一记:“正是此人。”
洪府尹疑道:“不是还有一人吗,那另一人是...?”
范堂主翻了个白眼:“那我哪儿知道。”这句话得很蛮横,但胜在底气十足,洪府尹再无怀疑,喃喃道:“莫非也是公廨的差役,那可糟之糕也。”
范堂主淡淡地道:“府尹大人放宽心,老夫和东壁堂诸位郎中此来正是为解决此事。”
洪府尹转惊为喜,一把拉起范堂主的手,激动地道:“危难见真情,范老,你教我如何谢你。”
范堂主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好好。徒儿...”
夏姜从后走了出来,向几人福了福:“女子拜见诸位大人。”
洪府尹见她样貌出众,肤如白脂,一袭白衣更显清丽出尘,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夏姜自身后药箱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在手心中磕出一粒米粒大的黑丸,在洪府尹面前摊开:“此乃清心养正丸,具有祛毒凝神之效,当务之急需要府中诸人服下,只要避免剧烈活动,睡得一晚便可恢复如初。”
“这...”洪府尹与薛同知对视一眼,两人同为一府上官,为人处世自然心谨慎,入口的东西岂肯轻易尝试。
夏姜将两人神色看在眼中,也不多言,将那药丸放入口中,咽了下去,向两位张了张嘴,口腔中已空无一物。
范堂主的声音带了一丝疏离:“大人放心,东壁堂是先师所创,为的是济世救民,即便你信不过我,也应信得过这块招牌。”
洪府尹尴尬一笑,从夏姜手中取过白瓷瓶,磕出一颗放在手心中,见夏姜精神如常,狠了狠心学着她的样子服了下去,药丸穿肠而过,片刻功夫只觉腹中生热,暖烘烘的教人精神为之一振,不禁赞道:“东壁堂妙手仁心,我等钦佩有加,范老切莫多心。”
随后向薛同知道:“你吩咐下去,便有东壁堂的各位先生慷慨赠药...”
范堂主截口道:“腐尸遗毒之事不易声张,我堂中每年在三伏向各衙分发避暑的方子,官吏早已习以为常,大人何不善加利用?”
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即可解了忧患又可避人耳目,洪府尹乐得眉开眼笑:“是了,还是范老想得周全,”转向薛同知:“就按范老的意思吩咐下去吧。”
范堂主向身后的郎中道:“尔东,你带师兄弟随薛同知一道去。”尔东是个中年男子,长得儒雅斯文,身后同样背着药箱,却是范堂主的徒弟。
一场灾祸消弭于无形,薛同知自然也兴奋异常,领着尔东迅速退下。成跟在几人后面,走不出多远慢慢停下脚步,一队身穿公服的捕快急匆匆走过,成看了一眼尔东离开的方向,脚步折转远远跟在捕快身后,直到进了班房,捕快消失了身影。成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捡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后堂下,夏姜道:“府衙人员流动频密,兼之府署占地辽阔,难免有疏漏之处,我带人四处走走,若是察觉有异也好及时应对。”
洪府尹喜道:“那自然是好。姑娘人美心善,不知怎么称呼?”
夏姜看了他一眼:“女子叫夏姜。”
洪府尹手捋长须,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范堂主道:“快些去吧,官府之中走动,要懂得规矩。”
夏姜应了声是,低下头领着余下几名郎中退了出去,洪府尹的目光追着她娇俏的背影:“夏姑娘可许配了人家?”
范堂主站在他的身侧,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装作没听见的。
夜幕降临,应府城内灯火辉煌,大乘教的教众夹杂在人群中,寻找着潘从右的身影。
几名大汉将胡明护在人流当中,金陵城猖狂了整个白日的暑气在夜晚慢慢消散,街上行人渐渐多起来,胡明脸色却越来越沉,几名大汉的身边不时多出一人,低声交谈几句后便再次融入到人群郑而大汉则将眼线收集到的最新进展汇报给胡明,但直到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潘从右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大乘教大锁全城,却连他的影子也抓不到。
走出不远便是一处茶坊,胡明要了壶茶靠在窗边看着街上的行人,他是猎人,有十足的耐心。他与潘从右皆在暗处,对方未必知道他的存在,而他确信自己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便可雷霆一击。
一个半大子跌跌撞撞闯了进来,茶博士不耐烦地驱赶道:“捣什么乱呢,出去出去!”
那子推开茶博士,凑到那大汉身边,两手交叉在胸前平托比了个手势:“子回话。”大汉屈下身子,那子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胡明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孩子。
大汉偏过头,有些迟疑:“你看得清楚吗?”
那子急道:“千真万确,若有半句谎话教爷们儿没有卵子!”
“戴璧,胡吹大气,毛长全了吗?”大汉谑笑道,伸手摸向那子裤裆。
那子边躲边急赤白脸地分辩道:“你那张破纸上的老头儿样貌我记得滚瓜乱熟,决计不会认错的。”
“别胡闹了!”胡明出声制止,大汉停了手,凑到胡明面前低声交待了几句,方道:“那人无缘无故为何要出现在那儿,这杆子八成是认错了人。”
“我没有!”那子急道。
胡明沉吟道:“姓拍神龙见首不见尾,出现在哪里都不足为奇,如今想来他最应该去的地方恰好是那里。”站起身来看向那子:“你叫什么?”
“五郎。”
胡明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片金叶子塞到五郎手中:“带我去见他。”
“是。”五郎兴奋地满脸通红,撒腿向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