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判!”
布提的声音那样恼怒,似乎气愤于他下午的不辞而别,又或者是他对于自己的隐瞒,总之当来者果然如自己想象时,紧握住奇特乐器的他快步走向树荫,看着那形态完全转变的人像。
“鲁判?鲁判九世!”
如果说布提的声音是比较响,那么莱克的声音就是非常响,得亏这条街属于商业规划范围,夜间人流稀少,才不至于让刚过来的大盗立刻跑路。
“我说老爹啊,你不必要这么激动吧?”
鲁判从阴影里走出,他是如此阴暗,似乎从天际投下的月光也无法将他照亮,用灰与黑的色彩组成的身体不需要任何推测,单凭目光都能够评判出他并非亲身前来。
“你人现在在哪?究竟和查韦斯在做什么?我总感觉你们瞒了一些事情。”
莱克还未收拾好心情来面对这在所有大陆都声名远扬的存在,就听到布提说出了更劲爆的话题,他与鲁判相识,而且查韦斯先生也是其中之一,可比当初知晓老爹身份时候还要激动。
“放轻松,我们两个不会害你的。不过,能够用这个方式来联系到我,真是你辛苦了。”
鲁判丝毫不在意步步紧逼的布提,语气里面倒充满了调侃。
那由线条构成的五官活灵活现,居然能够将他那嬉皮笑脸的无赖劲展现得淋漓尽致,让莱克对鲁判实力的猜测又上了个层级。
“那你得庆幸我现在在意的不是这个,你告诉我通往血缘组织的路线在哪?很急!”
布提翻了个白眼,放弃纠结鲁判所回避的话题,他知道只要那个家伙不愿意,你使用什么方式都难以获取,除了浪费时间就是徒增惆怅,还不如早些获得情报,然后去休息。
“别,就您那个路子,我用脚趾都可以想出来,除了去叫联合会的老兄弟帮忙,就是带着官方执法局的一批人大杀四方。真以为血缘是什么小组织啊?人家全盛的时候,国都的关系都是随便谈的,别以为人家现在落魄了就好欺负了,信不信你刚拉齐一队人出发,转头就收到了各种命令和调度。别以为福利院那边聚集了一堆人就代表了有所动作,那不过是为了给某些人看得。血缘具体的位置现在都是神秘的,你可别认为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想要知道它的下落,但为什么没有被大家知道呢?还不是被处理了!所以老爹啊!你别掺和了,这是看在我们的关系我才这么说的。”
听完布提的要求,鲁判想也不想拒绝了他的要求,然后嘴巴就是打开什么开关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话来阻止。
其中只有一个核心思想,就是血缘的关系深厚,不是他能够应对的,希望他就此收手。
“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去破坏当前势力的平衡,只是为了唐娜,要不是那个精灵巫师不愿意告诉我地点,我早就去了,那还需要找你这个小子?”
明白鲁判所说非假的布提默认了这种劝说。
他对历法的联合会还算知根知底,明白就算是身处宗教界也脱离不开人际关系,更不用提执法局和其他机构组织了。
盘根错结,背后的肮脏哪怕是他这种游历在中高层之外的人都有所听闻。
“啧,那情况复杂了,那个精灵我也了解过,除去下午和你们说的那些情况外,我只能用,年轻来形容。”
用色度相仿的灰线条组成的眉毛扭曲在一起,像被人为搅乱的毛线团,充分体现了它主人的忧愁,也侧面为莱克证明了老爹在鲁判心中的地位,起码是那种普通朋友之上的,那才会这么上心。
“啊?不是,年轻?连老爹在她面前都小伙子,鲁判先生您也能她说年轻的嘛?”
本着说话可以提神和暖和身体的想法,莱克再次加入讨论之中,为老爹的火焰添上一些木柴。
“她是原精灵,血脉里面掺杂有妖精成分的家伙,可不像现在那些最多只能活个一百四五十岁的亚种精灵,人家随随便便都是两三百出头,要保养的好一些,冲击下三百五六都没多少问题的。”
鲁判表情很夸张,手舞足蹈的模样宛如在舞蹈,让莱克很喜欢听他说话。
虽然稀里哗啦说了很多,但丝毫不影响他听下去的欲望,全是自己在老爹那边听不到的新奇知识。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才成年没多久,所以很冲动?真当长寿种只过岁月不长脑子?”
布提不屑地反驳道,他开始抗拒和鲁判浪费时间了,如果他真不愿意,自己再想办法就行了,总之唐娜的仇他得报,不管是知遇之恩,还是情愫。
自从在得知真相后,玛丽的话语开始折磨着他,无时无刻,只要思维有所停歇,就会寻到时机出现。
“怎么可能,我是说,她对于人类社会的认知是年轻的,年幼时她曾被绑架,然后又经过一系列的,嗯,传奇故事,她被人解救出来,最后在香河定居,一呆就是几十年,比你们林多布提正式建国的时间还要久。”
“就算是一个地方呆了几十年也应该有些见识了吧?”
莱克插话,非知名挑事专家总是有角度进攻。
“恰恰就是这点,你们知道吗?”
毛线团舒展,一高一低,画出的眼睛被拉长成线,花哨成喇叭形状的嘴巴只待反问将它激活。
“说!”
“别这么冷淡嘛,老爹,这里面可是和你有关系呢!”
“哦?”
哪怕再想要成为小透明的布提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被压抑的声音在从嘴角泄露出来时那么怪异,让人觉得他十分开心。
所以被布提侧目斜视的莱克甚是心虚,赶忙后退几步,眼神游走在一片狼藉的餐厅门口。
“据说她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类,为此才选择驻足,只是人家没同意。”
“唐娜?”
布提鬼使神差般的发言让面部越发大胆的鲁判直接画出个笑脸,对此适应度极高的莱克甚至都有些想要这么一个法术,能够通过图画的形式快速表达自己心理活动。
“要我说,老爹你很适合去做信息处理的活,联想能力很好啊!”
鲁判想要伸手去拍布提的肩膀,结果发现自己现在的是分身,触碰不到人家,于是只能讪笑着打趣道。
“她的事情我不想再听了,我就问你一句话,这忙你帮不帮?唐娜还有莱克的好友都和血缘有关。”
布提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哪怕带上莱克来向鲁判施压这种事情他也做得到,丝毫不顾及弟子是否接受。
“是的!”
在感受到鲁判的目光来到了他身上时,莱克选择了支持布提。
诚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人家关系众多,手眼通天,说不定几句话下去自己的努力就化为灰烬,但图克是他除去西风最好的朋友,对这段情感的珍惜让他认为自己可以克服某些恐惧。
“他们是很危险的组织,由无数的杀手和暴徒构成,每一步的失误都有可能成为你最后的懊悔。”
鲁判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中的真诚不似有假,听得出他认真了。
是公布结果还是又一次的戏弄?莱克猜不透,他自始至终都是刁声浪气的,如披了一层薄雾在身,只能看清浮夸的举动。
“那也要去。”
犹豫片刻,莱克还是作出了决定,毕竟身旁还有个目的相同的老爹,安全应该是有些保障的。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少年的目光在布提和鲁判的化身之间徘徊,他们二者之间似乎在进行什么自己难以懂得的交流。
陌生的方块图案在灰与黑的脸庞上跃动,若非老爹偶尔的发声,说出自己听不懂的语言,恐怕莱克就认为这场交流只是独属鲁判一人的。
又过一会儿,济世的月光也离开了,徒留下余晖,使夜更像是夜。
“莱克啊。”
“嗯?”
莱克记不得距离老爹上次叫他有多久了,现在还能够保持清醒,全靠他想要知道明天动向的好奇心支撑,所以当意识模糊的他听到声响的时候格外兴奋。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你这几天要同鲁判一起走,他会想办法带你救出图克。”
平淡的调子中说出似决绝的话语,布提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得出这个结果。
倘若能够吸引到血缘的注意力,将他们主力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然后再通过那隧道引导至势力众多的福利院。
哪怕是血缘背后的关系再强,也不可能全部压下,只要有一点消息传播,他就能够找关系将其扩大,逼得市政厅和执法局出手。
用多年积累下来的声誉人望换取这个,他觉得值得。
“老爹你不和我们一道?”
“不。”
布提的声音很坚定,不容置疑。
“行了,你以为自己要去办的事情就安全了?都是危险的行动就别攀比了。”
鲁判声音再次响起,现在的他倒像是一个成熟稳重的长辈,替好友慰藉慌乱的弟子。
“哎,先休息吧。”
不愿意就此继续布提强制中止了讨论,转身走到莱克身边,温润的法术被释放,它带着微光漂浮到莱克头顶。
少年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忽然就天旋地转,想要开口求助老爹,可他连嘴巴都张不开,大脑昏昏沉沉,竟晕厥过去。
自此混乱不定的思绪和复杂纠葛的情绪都被静止,莱克彻底安静,带着虚无的念头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神清气爽,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装饰,单调的灰色墙壁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张,上面的图画和文字都是莱克无法理解的存在。
房间不大,仅仅是放置了三张单人床就显得有些拥挤,可容纳两人通行的过道上放满了各式杂物。
让从床上翻身而下的莱克不由得感叹此地的杂乱,并将脑海中的记忆调集了出来,想到了自己可能身处的地方,鲁判的藏身所。
“醒来就乖乖得来吃早餐,虽然时间上晚了些,但不吃饱肚子如何行动呢?”
莱克还没来得及推开房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鲁判的声音,比起昨天的低沉,今天的他好像多了些真实?可能会见到本尊?
卧室之外的区域和莱克看到的截然不同,整洁的地面上不染一丝尘埃,有些年岁的家具表面布满了修补痕迹,一张大桌上面除去堆积起来的纸张雕刻外,只有三份一模一样的餐食。
“我讨厌和别人合作,尤其是小屁孩。”
完全不同于鲁判的嗓音从小山一样的资料里面冒出,明显是烟草吸食过多的结果,听起来却是意外的柔和,是厚重的沙哑,莱克一听就觉得它的主人必然是饱经风霜的苍老男人。
果不其然,当那人走到他面前时,足足高了自己两个头,可就算如此,深埋在圆檐帽下的眼睛也是无法看清,只有如同山羊一样的络腮胡格外显眼。
“次元,别这么说,伤到小朋友的心可不好了,好歹我也是答应老爹的。”
手上摇晃着由水晶制成的绚丽酒杯,鲁判从走廊的尽头走出,淡雅的酒香借此飘入莱克鼻中。
“鲁判先生,早上好,请问我们是吃完早饭就出发吗?”
不适应与通缉犯相处的莱克很是拘束,更别说身旁还坐了一个气势汹汹的大叔,那啃食牛排的架势是打算将他也一起吞入腹中?
“啊?怎么可能,我们还要去见一个朋友,从她手中收到一件道具才行,不然面对恶心的高阶巫师我可没有办法规避风险,无论是黏糊糊的虫子还是像牛皮癣的诅咒很讨厌。”
将血红的美酒一饮而尽,鲁判擦去嘴角的残留,露出一个十分开朗的笑容。
可惜,焦虑和紧张莱克并不能体会其中的乐趣,那展示友好的大盗在他看来就宛如小时候见过的马戏团猴子,最喜欢对人露出嘲弄般的嗤笑。
“十一呢,不会又跑掉了吧?”
次元却不在意这些,将早饭吃完,起身端起餐盘朝着厨房走去,然后在路过站在路中央的鲁判时小声问询道。
“他?我哪知道,多半是修行去了,总是这样,你还没有习惯?”
鲁判讪笑着,他与十一相处多年,至今也是没有完全搞清楚这个老古董的思维方式,勉强通过行为逻辑作出了猜测。
“那最好是,每次都是关键时刻消失,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别这么说嘛,人家可是剑圣!剑圣懂不懂?关键人物都是压轴出场的。”
鲁判一把搂过次元的肩膀,用讨好的语气说道。
“那个,我吃好了,鲁判先生我们出发吗?”
疲惫的身体得到释放,饥饿的肠胃被满足,于是莱克开始催促起来,全然没有做客他人家的自觉,生硬地打断了还在交谈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