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云悲花,清容苍首!
平安闭眸沉定,阴鸷之气暗藏杀机,俯视血花啼落,兵甲归土!
两方势力战况焦灼,都互相扭坳着兵线军阵!
对峙的刃光晃过,丢弃的战车辎重趴地,累累倒下的尸体难逃践踏!
冷辉淡漠,洋洋洒洒,重重地捋过丘谷山岗!
等到平安灰沉的双眸一睁,十几里外方青神色一怔,满目精光锁空一瞧,端起短戟高举而起!
“踏马荆棘,尖阵开路!”
听着蓟马踏尘,疾驰不止,平安手中马鞭一摆,嘴角的微笑含威不露!
漫漫人流,兵甲相碰!
只听,“开阵,平道指路!”
平安一方的兵士不知怎么,令行即动!
盾刃慷锵,相互拉开一个口子,逐渐示弱后退!
方青见势收手,喝声大喊,“铁盾,侧冲!”
黑甲兵立即架起铁盾,向着平安一方左右两军冲锋,好似铁剑分歧双刃!
两翼川甲伏兵,立即紧随其后!
眼看着,战局就要立分生死!
万军之后,方斩负手而立,看着滔天的气势,面带几分笑意!
图满沧面对如此局面,面色一冷,仰视四下的目光瞬间沉寂下来!
刚想挥手,示意擂鼓……
平安撘鞭斜挑,“合!”
“杀!”
龙游出海,鲨齿染血!
甲胄尖兵立即合纵绞杀,镰开的兵刃好似勾骨刀,攻向了黑甲兵阵的脊背!
盾刀联合,长矛伏地,乱箭横扫,重甲并骑……
黑甲兵冲击来的双歧虎翼阵,霎时被咬掉一大块的血肉!
孰优孰劣,已然开始明了!
左右两军参将置手一挥,全军威风大振!
两侧的虎翼兵阵,斩杀之势逐渐被压制下来!
方青手持短戟,策马挑杀几人,目光再次回顾平安的方向!
凶恶的表情,似乎在说着,恨不得马上把他千刀万剐!
“遇事不利,割肉换命!”
方斩抚了抚额间,转头背过身去!
顷刻间,战局的剑柄向着平安一方倾倒,重而锋锐的剑刃挥击向方青先锋部队的前端!
号角断鸣,方青不留恋厮杀之事,踏马一喝,“撤!”
迅即,平安偃手息兵,夹腿扯着缰绳,侧身调转马头!
左右两军立即冲杀十里,击溃排排兵甲,眼看重器后推才收兵罢手!
此时,平安背后,中军参将将首李明长咂嘴说道:“此子不简单啊!”
他说着,抬头上观城楼围阁下的图满沧。
只见,图满沧挥动的手慢慢落下,嘴角微微上扬,紧巴巴的表情却没有露出一丝喜悦!
图计拱手说道,“父亲!”
图满沧立即转身打断,“回房间,天亮了,得犒劳犒劳这些功臣!”
“吩咐下去,起锅烧灶!”
话音未落,图计刚想说话,图满沧直接目光一冷!
“是!”图计瞬间感觉自己像一个打杂的伙计,气不打一处来,急冲冲地看向一旁的侍兵!
“小的,这就下去办!”
侍兵一步并做两步,下了石梯……
天光微亮,黎明前的风总是最寒冷的!
裹尸的草席,铺了满地,就近束了几个木板!
血迹辉染,散漫地侵蚀了沙尘,苦重的腥味不管怎么,都无时无刻不让挨饿的肚子,回应起强烈的灼热感!
满地的哀怨,染透了整个大地。
医疗的女兵满身轻装,踢踢脚边的尸体向左右望去。
左边的兄弟右臂上插着一支箭,却用不熟练的左手死命地砍着,面目狰狞!
右边的兄弟杀红了眼,发出大声的吼叫,嘴角甚至流出血来。
他用衣袖抹抹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看照耀着红色土地的红色太阳,耀得睁不开眼来。
可怜卢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不知天际那一边看到的太阳,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血红呢
受伤的兵士依靠在死去的尸体,嘴里的万般滋味就这样如含铅般咽了下去。
一身的伤痕,渐渐的被白布覆盖……
大约几十里之外,方青在远方挥舞着短戟,彷如在用鲜血画画一般,那颗盔甲下面的是一颗永远不曾低下的头颅!
计酬顿挫,万千兵将收归城下!
平安扬着马鞭,奔驰而来,身后的士卒那尊崇的目光毫不掩饰!
但是,平安那与谁都不想熟悉的气质,实在让他们说些什么!
“威武!”
“威武!”
“威武!”
只有一声声的豪迈之音,环彻四野!
咯噔——咯噔——
铛铛铛!
城关的锁链缓缓拉动,落下的铁阀如龟甲收回!
一众将士侧目而望,平安只顾得登楼披挂,下了马就上了城楼房间!
众人猜忌恐惧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
当天云排开,日轮薄露东山!
冰履透着半点血色,裹了大半个城的颜色!
吱——
木门仍旧那样,磨蹭得乱响!
如意飞快地跑过来,停到平安的身前,近在咫尺环身侧目!
微微弯曲的淡眉,微鼓的脸颊,日益顺滑莹润的轮廓。
静然眼巴巴的看着,打转的泪水盈满了灵光的杏眸!
平安起手间犹豫未决,那等待回应的模样没了之前杀伐果断的气质!
白秋琴颔首翘目,呆呆地站着,眸子闪过的亮色倒映出一抹玄黄!
鸡鸣篱落,不过多时!
门叩三响,“肖参将,图主帅请你过府赴宴,会谈军机要事!”
……
趟门而过,屋内两侧落座的人端坐怡然,笑谈今天战局的胜利!
图满沧稳坐堂中上座,闭着双眼手指轻敲书案!
墨绘皮稿,蓝图再次打开,以尚景城为中心四环八绕的地界,彷若是八卦奇门分行,层岩玦硕块垒!
地图上,一圈红色,定在五六个方位!
“肖参将来了!”
出乎众人的意料,图满沧先开了口。
“属下参见主帅!”
“多礼了!”图满沧挥手轻拍,稳重间不露声色,“快些落座吧!”
听着,婢女引着,平安慢慢走向左右前五排列!
摸杯坐下,婢女也跟着蹲坐下来,素手轻抬平安的胳膊。
平安避讳地挪了挪,婢女有些失措但又赶紧端起酒壶!
桌上,肉炖的菜,清拌苋菜,卤鸡烩菜……
看着,虽然不算是山珍海味,但对于这个地方也是美食绝味了!
酒悬杯中,醇香浓烈,闻着也浑身暖洋洋的!
“好!”图满沧举杯置酒,“今日大捷,我已上书上位,其中功绩也已言明!”
“诸位在此,是庆贺,也是祷告!”
“一桌荤素,饱餐果腹,祭天地英灵,愿挣的后方百姓,生活安虞无碍!”
“喝吧——”
“出战必胜!”众人应声,仰面引颈杯中酒。
平安也跟着附和一句,不多话语喝了下去!
几巡作罢,图满沧又道:“线报传来,其余等地,按兵不动!”
“只有几个杂碎,鬼鬼祟祟探查情况!”
“看来,方斩一战,决定大局!”
“四辖区分属不同,心思难测,恐怕方斩难以驾驭!”
“位于十万大山边隅,他们早已悱恻不绝!”
“寒风八方过境,后备吃紧!”
“战事对于叛贼来说,必然求之以速!”
“今日大战,死伤还可估量之中,然敌意难察,方斩匹夫心思阴沉,可能会运谋万全!”
“总的说,待命不动,敌不动我不动!先下贮备,警戒全军,未雨绸缪!”
……
“是!”
“主帅高见!”
“信兵来报说……”
座上呼应,陈词几句。
平安席上无言,图满沧却几次侧目!
身侧,图计眼望着,闷喝一口酒,昵胬着嘴巴有话说不出!
几巡微醺,众人辞退离散!
“你觉得此人如何?”
“心藏浩瀚之人,不可斗量!”
“是啊,小小年纪,城府深的让我觉得可怕!”
……
风沙吹开草野,瀚海余迹斑斑驳驳!
须草干枯飘飞,营帐几里!
镖旗连缀,胜败之后,哀兵也是情理之中!
方斩独自一人,掩门盘坐营帐之内。
暗沉的色调下,他眉头紧皱,拄着胳膊双眸紧闭!
“还真是有点意思!”
“果然,应了谶!”
“如此,筹码可以慢慢压上了!”
嗦!
寒风冻的鼙鼓,嗡嗡作响!
刺啦!刺啦!
兵刃嘶哑,磨得更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