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明月听得柳翠儿求见时，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不耐烦。

    柳家那些人仿佛将丞相府，当做了市井里的包子铺，又似乎是将她这个相府小姐当作了卖包子的伙计，随时是想来就来，想见就见。

    可如今她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便不耐烦再见着那些人，更不愿意在那堆淤泥里来回蹦跶了，所以柳家人也是时候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明月微微蹙起的眉淡漠极了，她侧过头朝着丫鬟吩咐道：“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柳家人的消息，日后他们若是找来，就不用禀告了。”

    丫鬟颔首应是，悄悄地退了下去。

    明月则是拿起摆放在桌上的字盘仔细端详，这是一盘单字的反字文字模盘，是用胶泥烧制而成，这一盘是按着一首诗词的单字文字模排列的，若是要使用的话，只需要涂墨印刷便好，十分的方便轻省。且印刷完后还能将单字的字模拆出，下次排印时依旧能反复使用。

    这就是活字印刷术的魅力，一盘字模随时可以拼版，也可以重复的使用，遇到不常用的冷僻字还可以随制随用，且泥模还容易储存和保管。

    不过这项工艺到底是还不太成熟，眼下明月制作的这个字盘很是容易吸墨，一不留神印刷出来的就是一大堆墨团，所以她还得想法子改善。

    明月将单个的文字模取出来，在手中慢慢地把玩着，又从桌上取了墨水沾在纸上印刷，仔细一看她发现使用单个文字模，其实是不会存在变成墨团。

    所以不是字模有问题，是字盘有问题？

    明月手托着腮，或许在大量制作活字泥模前，她还得先制作出合适的字盘，对了，或许可以用透气性好的木格子？或是在加块铁板做底托？

    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再说吧。

    明月很快就做下了决定，又一股脑儿的投入到了活字印刷的研究中。

    而柳翠儿在丞相府后门来回的踱步，时不时的就看向门口，脸上既是紧张又是犹豫。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等来了后门守门的仆人赶人的声音。

    柳翠儿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她扒在门口不愿意离开，满脸恳求地道：“我，我只是想见见云小姐，求求你们了，你们就让我见见云小姐吧，我是柳筞的妻子，你们和云小姐一说她就知道的。”

    仆人早就得了小姐身边丫鬟的话，又哪里会将柳翠儿放在眼中？

    仆人一边推搡着柳翠儿，一边不耐烦地说：“去去去，咱们丞相府的小姐哪里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快点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柳翠儿被推得一个趔趄，在见着仆人凶恶的眼神后，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身上冒起了鸡皮疙瘩。

    她咬了咬唇，只得面带茫然地准备先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她见着了一辆马车停到了丞相府的门口，一位穿着十二破留仙长裙的女子从车上跳了下来，被周围的几个丫鬟簇拥着进了丞相府。

    柳翠儿手捏紧成拳，为什么那些女人生来便那么好命？能够呼奴唤婢，能够穿金戴银，能够被人捧着敬着。

    而她却是不论做什么都得小心算计，什么错都没犯也能被休弃。

    凭什么啊？

    她不甘心，她实在是不甘心。

    柳翠儿看了眼那辆马车，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

    “我实在是不知道要该怎么办才好，我是真的不想当太子侧妃，可如今我已经没有打败兄弟们的实力，甚至蹲马步都比不过侄儿，我，云明月，你说我要怎么办？”

    冯凌凌满是颓废地靠在屏风上，脸上写满了无助和茫然。

    明月将手中的泥模放下，回身打量她几眼，可不记得她们关系有这么好？

    而且她这突然找上门来，还真是让明月有些吃惊呢。

    不过嘛，明月也知道这事是因自己而起，是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搅动了冯凌凌的心，所以自己或许也应该付一点责任。

    明月略一沉吟，给出建议：“一条路走不通，便走另外一条路，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冯凌凌嘴巴张了张：“啊？哪有另一条路？”

    “你之前不是说了吗？你想当将军，只是因为你喜欢保护别人的感觉，可也不止在军营才能保护别人，保护也分为很多种的，”明月想了想，继续说：“比如说你要是真当了太子侧妃，那么对于你的家族而言，可能也是另外一种保护，毕竟太子将来要是继位，你的身份也是跟着水涨船高，你的家族自然也能受利。”

    冯凌凌嘟起了嘴，带着几分彷徨地说：“虽然你说的没有错，可我不想嫁给太子，太子有那么多的女人，他的后院太复杂了，我有些害怕。”

    说来也是奇怪，这话她在别人面前是提也不敢提，可在云明月面前却十分自然就说出了口。

    或许是因为她也知道，云明月和其他人不一样。

    “可这事你做不了决定，我也做不了决定。”明月直白地道。

    冯凌凌和太子的事情，那肯定是冯家和皇家都定下来的，是既定的事实，不是那么好容易悔改的。

    冯凌凌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要是有你那种自污的勇气就好了，唉，你说女人为什么就非要嫁人才好呢？”

    明月耸了耸肩：“我们不一样，”想了想她又道：“其实也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让你完成心愿，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冯凌凌眸子亮了些：“什么法子？”

    明月朝着她靠近，低声道：“只要你……”

    冯凌凌的眸光动了动，脸上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不过在明月说完后，她犹豫片刻，终究是点了头。

    而后两人便认真的计划起了那件事，同时明月也拿出了自己的诚意，将活字印刷术给冯凌凌展示了，惹得她更加的有信心了。

    这一日，冯凌凌在明月这呆了许久。

    来时冯凌凌满心茫然彷徨，离开时却是精神焕发，她找到了要走的路，并且确信自己能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