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醒春替她收好纸墨：“和眠儿说过很多次了，叫我千声便可。”

    他也从不在她面前自称为孤。

    “明日我便向父王请旨赐婚。”李醒春将巫山一只手握在怀里，认真的说。

    “我一刻也不能等了，眠儿，我想让你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的太子妃。”

    巫山闻言微微皱眉，把手从他那抽回来，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那她们呢？柳侧妃和孙侧妃，你打算怎么办？”

    李醒春怅然的虚空握了握空荡的手心，随即欣然笑道：“她们两个，我会妥善安排，眠儿你要相信我，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妥善安排？怎么妥善？

    两个封建社会嫁为人妇又被抛弃的女人，还能怎么安排？

    巫山不齿于他高高在上的态度，冷冷逐客：“我不可能嫁给你，也不会嫁给任何人，殿下请回吧。”

    她不会和任何人有过多的感情牵扯，更遑论婚姻。

    巫山放下瓷杯的动作略重，恰巧金黄的银杏叶哗啦啦被萧瑟的风吹落一地，李醒春心头一滞。

    不好。

    他……说错话了。

    李醒春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抿了抿唇，把手指藏在宽大的袍袖里，固执的说：“眠，眠儿，你别赶我。”

    巫山看着他，眼神冷淡，还有一分失望。

    这个未来的一国之君，却耽于一时情爱，如何能担起社稷大任。

    巫山虚伪的扯起唇角，微笑道：“请殿下不要叫我眠儿，毕竟我们其实才认识不久而已，没那么熟。”

    李醒春伤心的望着她，泫泪欲泣，在萧萧的秋风落叶中身形寥寥，企图用可怜的模样来换取她的怜悯。

    “眠儿，我知错了，不要这样对我。”

    太子眼尾湿红，仿佛涂了胭脂，不似凡间的俊逸能让世间所有女子为之动容。

    除了巫山。

    巫山不为所动要推门回屋。

    李醒春一时慌乱，口不择言：“不许进去！这是孤的！你也不能赶我走，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只快要触碰到门环的手停下，女人转过身冷眼觑着他，黑色瞳仁里充满嘲弄。

    李醒春头脑冷却下来如坠寒窟，嘴唇动了动，哑然：“我……”

    “好，这是殿下的房子，无眠当然拦不住您，也不敢拦。”巫山突然释然一笑。她惹不起，但躲得起。

    “告辞。”

    两个字便令庭中雪松玉树般的男子溃不成军，心中泛起委屈酸涩，含着泪咬牙道：“孤不让你走，你就不许走，孤是当今太子，孤要你做我的太子妃……无眠，眠儿，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拉着她的袖子，不敢碰太多，两指牵着一点点，红着眼框委屈巴拉的望着她。

    “我求你，无眠，对我好一点，一点点就够了。”

    一抹余光，一个浅笑，一句赞赏……只要一点点施舍就足以令他欣喜若狂。他从不刻意隐藏自己眼里的爱意，甚至故意表露出来，他的满腔热忱她都感受不到吗？李醒春痛苦的想，他不想像这样一个人的独角戏。

    无眠，无眠。

    请救救他吧。

    巫山轻轻叹了口，第一次亲昵的唤：“千声……”

    他眼里星光闪烁。

    “你这卑微的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风好冷。

    李醒春觉得自己穿的太薄了，轻轻拢了拢衣袍。

    他神色平静的松开拉住巫山的手：“没关系，眠儿，孤知道你要考虑一下，你安心住在这里，慢慢考虑，明天孤再来看你。”

    ……

    巫山百无聊赖的扔掉手里的话本子，看了一眼落在窗外银杏树枝上探头探脑的小麻雀。

    这些话本好生无趣，还不如她自己的经历来的有意思。

    李醒春软禁她已经一个多月了，燕雀早已完成南迁，只剩下这灰褐色的小雀儿陪着她。

    巫山打了个哈欠，说是软禁，其实对于身有灵力的她形如虚设，还是她自愿留下的。

    一是李醒春是她此行的目标，二是她也懒得再出去流浪。

    前两天那位柳侧妃也来探望过她。

    但看着和银环记忆里的性子似乎……相差甚远，嚣张跋扈的样子和那个知书达理的贵女判若两人。

    倒是那位孙侧妃沉得住气，至今没有露面。

    巫山在庭院墙角栽了一枝红梅，日日精心照料，松土浇水，她撑着下巴想，也不知能不能成活，若是死掉了，实在对不起她付出的精力。

    李醒春无数次疯狂嫉妒这棵树，恨的后牙槽都快咬破了。

    他一个活生生的貌美的男人，竟还比不过一棵半死不活的梅花。

    自从那日后，巫山对他再也没有过好脸色，他悔得肠子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