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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内的情况怎么样了?”
总探长没等飞艇落地,就向包围门口的警员部队吼道。
负责调度的警员摇了摇头。
浑浊的月晕下,雪花般降落的蒸汽飞艇挤满了整个夜空。警员们穿着臃肿的重型单兵们对着地面跳下,接二连三发出砰砰地巨响。
爱神高塔顶部的金色瞭望灯顺时针环绕,照耀出丫丫叉叉一片加农炮管和抽动的烟囱,警员们的面孔被一张张照亮,肃杀灼热的气氛不住涌动。
就算破坏铁路能极大的拖延时间,可圣·弗朗西斯科冠绝整个时代的蒸汽警备,不会因为这点小把戏真的就束手无策。
“我们已经疏散人群,并且调查清楚,凶手是是恩菲尔德警备公司雇佣的一名维修钳工,华人,他最近升职做了工程师。因为不满卫生局对华埠的鼠疫行动造成的火灾和伤亡,今晚对爱神高塔发动了袭击。现在宴会的所有客人都被他的控制之下。他手里有大量恩菲尔德没有对外公布的奇特蒸汽装备,危险性极高。”
“让蒸汽犬开路。”
总探长一声令下,大批的蒸汽犬连同汽飞行球冲向了宴会门口,突然,一个形似新款“赫拉”单兵的“玩具”从火堆后面冒了出来,扑向最近的一名机械犬,并剧烈膨胀炸开。
无数飞跃的蒸汽造物在月光下捉对碰撞,爆炸,接连的火光打在现场每一个人身上,终于,蒸汽犬和飞行球全军覆没,常煜布置下的自爆玩具也消耗殆尽。
总探长一把夺过警员手中的喇叭:“进攻!”
警员们单兵齐齐推进,审视着宴厅门前的废铁残骸和快熄灭的火堆。
忽然,大风吹开烟雾,爱神高塔的入口处,是一只通体黑色的蒸汽单兵。
它只有八十厘米高,拥有和人体骨骼形似的钢铁结构,但是脖子上面空空如也,通常来讲,用双足直立人的身体结构构筑单兵武器,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如果不是某人的要求,常煜也不会把这只单兵的外形设计成这个模样。
它表面焊接的铁皮十分随意,还有些部分完全没焊死,简陋中空的结构里包裹着一条耀眼的钢铁脊椎。
这条部分裸露的钢铁脊椎造型繁琐复杂,宛如精美的艺术品。它由二十八颗火锅形状的三项球接成,勾连各个部件。与这条钢铁脊椎的结构精度相比,单兵其他手工打造的部件,都像破铜烂铁般不值一提。
它没向其他的“自爆玩具”一样,见到活物就疯狂扑击,反而像个流浪的拾荒者,在遍地的机械残骸中挑挑拣拣,终于,他找到了什么能用的东西,那是一只还算完整的齿轮。
它把这只齿轮插进自己的胸口,像个活人似的活动手臂,然后面向逼近的警员们。
明明没有头颅,装配新式单兵的警员却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意味从自己的脊梁骨蔓延开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
警员们仍旧逼近,这只类人单兵站直身子,钢铁脊椎上的三项球从低到高,依次亮起了通红色的火焰纹路。最终,一共有九颗三项球被点燃。一股红色的诡秘蒸汽流从脊椎上向外喷出。
只见它轻轻伏低,脚下的大理石顿时皲裂出蜘蛛网的纹路,它纵身一跃,并且顺势躲开一名警员射出的钢索捕捉网,随即冲向了警察局的众多蒸汽造物。
它如同最矫健的野兽,又如同最凌厉的功夫大师,却在钢铁洪流中横冲直撞,大威力的加农炮也无法击碎看似脆弱的它,它单薄的爪刃却能在红色蒸汽提供的强大动能下,把警员身上的铁皮连同血肉之躯一起穿透,至少五名警员在一个照面的时间就被它打断双腿或者拧断手臂,一弹未发就失去了作战能力。
一只还不到一米高的诡异蒸汽单兵,却拦住了至少上百人的蒸汽警备,这场面固然夸张离奇之极。可仔细去看,这才几分钟的功夫,这只诡异的单兵身上,已经开始涌现了大片的裂纹……
总探长目睹了这一幕,可他却不打算拿自己手下棒小伙子的性命去填这个窟窿,他冲身边的警员耳语了两句,那名警员面色迟疑:“恩菲尔德公司没有听从警察局指挥的义务,这种命令恐怕不会接受。”
“眼前这个鬼东西出自他们的工厂,凶手是他们雇佣的员工,我们要救援的人里,也包括他们的老板!”
脾气暴躁的总探长大吼着:“你就是拿枪指着那群混账的脑袋,也要他们立刻照我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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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外的激斗也惊动了大厅中的众人。
医官乔克·劳德福的尸体躺倒在一片温热的血泊当中。死前,他向常煜坦白,华埠的火灾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纵火,包括市长迈克尔的首肯,平克顿侦探们的亲力亲为,以及恩菲尔德董事圣·伊夫的装备技术支持,这其中一些隐秘的阴暗勾当,让常煜越发沉默。
乔克·劳德福交代了自己所有的罪行,他在常煜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但常煜仍旧扣动了扳机。
乔克·劳德福的死,让在场的人清醒地认识到,这个带着黄铜面罩,声如恶鬼的中国人,根本没打算用圣·弗朗西斯科的法律为死去的同胞找回公道,他选择了更加激烈的方式,甚至为此搭上更多人的性命。
恐惧的情绪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圣·伊夫先生,过去我一直很尊重你,现在你有什么话想说么?”
常煜盯着不自觉缩在人群里的圣·伊夫,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激烈的情绪。
圣·伊夫沉默了一会儿,他和身边的杜克·威朗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才慢吞吞地走出人群,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算镇定。
“我承认我的过错,但主观上,我没想过杀死任何人。对我来说,这或许是个糟糕的下场,但对你来说同样是,常,我们本来可以成为彼此成就的。”
“你的遗言就是这些梦话么?”
说着,常煜抬起枪口。
圣·伊夫咽了口唾沫,他脑子飞速旋转,想说些什么拖住常煜,却在那双淡漠的血红眸子的注视下,除了下意识求饶,想不到任何说辞。
“请等一等。”
常煜不耐烦地调转枪口:“多萝西小姐,你今天晚上的话足够多了,你以为你能代表谁?几百人死于惨绝人寰的火灾,数千人流离失所,可这座城市却对此不闻不问,没有救援和帮助,他们把难民驱赶到岛上,然后在高塔里举办宴会和庆典,你来告诉我,这是仅仅几个种族主义者能造成的局面么?”
多萝西举起双手:“我只想知道,复仇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流亡么?”
常煜不假思索:“我会炸毁圣·弗朗西斯科的海上铁路,以及恩菲尔德所有的蒸汽产品生产线,这些年我为这座城市做的一切,我会亲手讨回来。”
多萝西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现在整个城市的蒸汽警备都被动员起来,你插翅难逃。”
常煜笑了笑:“那就拭目以待吧。”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一道鲜红色的人影迅猛地翻过越过众多自爆“玩具”,冲到了常煜眼前,升腾着蒸汽的臂铠砸向常煜的脑袋,一连串的动作凌厉矫健,正是有毒蛇侦探之名的杜克·威朗。
可鲜红的臂铠还是落了空,常煜的斗篷下伸出一只看似粗壮笨重的黄铜臂铠,其中的空洞伸出几只柔韧迅猛的金属触手灵巧的缠绕住杜克探员的腰,臂铠前段的巨大铁钳掐住杜克威朗的脖子,叫他动弹不得。
“你就这点本事么,侦探先生?”
常煜盯着杜克·威朗,铁钳一点点锁紧。
突然,一连串的呜呜的汽笛声响起,圣·伊夫眺望窗外,高塔建造在山顶,能从任意层俯瞰山下的老城区,和建成了海上轨道的码头。
肉眼可见,轨道上有两列悠长的火车在密西西比河上奔驰而来,火车上印有平克顿事务所的图标。两条长龙似的火车一左一右,各承载着五百名全副武装的平克顿探员,向圣·弗朗西斯科的码头汇聚。如果行程顺利,火车可以在五分钟内爬上高山,进入圣·弗朗西斯科的城区。
圣·伊夫花费巨额佣金,雇佣的足足一千名可以驾驶单兵的平克顿探员,终于赶到了。
“是平克顿的大部队,我们有救了!”
有人欢呼出声。
一千名蒸汽单兵,这是足以镇压一场中心城市暴动的军事力量。
杜克探员放声大笑,看向常煜的眼神满是揶揄,似乎在嘲弄他刚才的那句拭目以待。
常煜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人力有时穷,即便是掌握了创世之书部分蒸汽技术的他也一样。整个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力不超过千人,已经耗干了他手上大多数的蒸汽造物,如果还有大量的平克顿探员加入战场,后果不言而喻。
圣·伊夫大大松了一口气,几乎瘫软在地上。
“得救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正在这时,火车的汽笛声越发尖锐,火车司机似乎在警告些什么人。
仔细去看,两列火车的运行前方,各自站着一个小黑点似的男人,他们彼此对峙,两个人甚里完全不在意火车的尖锐汽笛,眼中只有对方。
以圣·伊夫和杜克·威朗的眼界,还完全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可超乎现场所有人想象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
眼看两列火车要和立在轨道上彼此对峙的人相撞,左列的火车上突然烧起了熊熊的黑色火焰,瞬间把整座火车吞没,右边的火车被白茫茫的雾气席卷,两列火车几乎同时翻倒,甩脱出轨道。
最终,一冰,一火,把火车上足足一千名武装到牙齿的平克顿探员,统统葬送在了密西西比河的岸边……
浪花翻涌,站在轨道上的两人仍旧对峙,仿佛什么都被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