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从小路上到坪上村,只见一湾平缓的梯田缓缓向西南延伸开去,廖家坪像一个小场镇,一道石牌坊立在村前,一条两米宽的青石板大路从村庄穿过。几十户人家,鸡啼狗叫,小孩子们嬉笑玩闹:滚铁环、躲猫猫、斗鸡、丢沙包、跳绳、走六子冲、下象棋、看小人漫画书,打发悠闲时光的项目数不胜数。偶尔有调皮的孩子,丢出一个摔炮来,“啪”地一声炸响,惹得女孩子们发出一阵尖叫声......
蔡德芳笑道:“嗯!过新年穿新衣、穿新鞋、吃嘎嘎、放鞭炮,这就是孩子们的快乐啊。浓郁的年味还在!”
季雨晴点头附和道:“对头,还是不要长大的好,当娃儿多快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邹振国笑道:“这一切,都是孩子们的父母辛勤劳动来撑着的;身上衣、脚上鞋,是工人们辛勤劳动出来的;国家的安宁,是守边防的解放军战士守卫得来的。所以孩子们的欢笑和快乐,就是我们各行各业劳动付出换来的成果。”
此时的姜睿,听了邹振国的话后,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不由触动心弦心里一酸,顿时泪流满面起来。
蔡德芳说道:“邹镇长说得对: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而已!”
胡华强顿时不干了,说道:“你们干什么?新年大吉的,把我们家姜睿逗哭了。”
众人见着胡国强拿着手帕,边为媳妇擦拭眼泪,边安慰的模样,不由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周航指着牌坊和青石板路,说道:“我们修公路也好,改造居民点也好,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可不能毁掉了,必须原汁原味保存下去。试验区可以组织调查摸底,对一百年以上的建筑进行登机,能保存的尽量保存下来。如果有人嫌弃祖屋,可以用老住宅换取新的安居房,置换来的房屋由我们旅游投资公司来接手。”
廖俊勇说道:“这条青石板路一直通道柴窑堡,有五里路长。”
邹振国说道:“像这样的古村落一定要保护起来,修公路时一定要规划好,不要伤了青石板路和这些古建筑。到时候可以考虑村庄整体搬迁,以主公路形成街道,这样即改变了大家的居住环境,又改变了交通出行,一举三得的事,可以干。”
廖俊勇笑道:“这工作应该不难做。”
周庭柱笑道:“这工作不难做?廖村长,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到时候有的人会后悔的。”
周航说道:“不愿意置换祖屋的也不勉强,我们旅游公司可以帮他们维修房屋,做到修旧如旧。”
这时叶幼苗诧异地问道:“不是说修旧如新吗?”
邹振国解释道:“古屋建筑如果修旧如新,那么就意味着修坏了。修旧如旧,才是古建筑维修的基本要求。古建筑维修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手法工艺都是很传统很专业的事情,一般人家还真修不来。”
大家来到廖俊勇家的院子前,只见他家是一个四合院,大门前有一对一千来斤的石狮子,对着远处隔河的山包。院子大地坝上他家的大门前有二步台阶,大门进去的影壁已经被拆掉了,里面的四合天井里铺的青石坝,有一百来个平方大,正房一排有三间,两头山花是一拖三的东西两厢的厢房。前排门房两侧已经堆满了青冈和松木柴垛,正房的堂屋门打开着,里面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爷子,坐在火炉边的躺椅上,正拿着一米多长的旱烟杆,正在吞云吐雾。另外还有三个小孩,最大的和最小的是男孩子,大男孩约十三四岁,小男孩约七八岁,还有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穿着红花棉袄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廖俊勇带回家来的客人们。
廖俊勇对女孩说道:“小梅,去叫你妈赶紧来做饭,我们还没吃晌午饭呢。”
叫小梅的姑娘像弹簧般地跳起来,飞快跑到堂屋后的厨房里,去通风报信了。
廖俊勇招呼大家围着火炉坐了下来,老大爷站起身来要给大伙让座,被蔡德芳拦住了。说道:“廖大爷,哪有你给大家伙让座的道理呢?”
廖大爷磕掉烟锅里的的烟灰后,提着烟杆就往外面走,边走边说道:“坐了半天,出去走走,透透气,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你们大家坐下烤火哈,我就失陪了。”
两个小子也站起来给客人们让座,跟着爷爷走出了烤火屋。
邹振国和季雨晴来的次数多,很熟悉地来到后面厨房里,季雨晴对廖俊勇的老妈和爱人两个说道:“大婶、嫂子,你们不要去麻烦哈,就下碗面条给我们吃就行了,这刚过了年,肚子里的油水太多了,搞点清淡点的清汤面即可。”
廖俊勇的爱人说道:“邹镇长,季镇长,你们两个快去向火,我们做得简单,就给大家做碗臊子面垫垫肚皮。”
廖俊勇的妈妈六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蓝卡其棉服,拴着围裙,戴着一个红色毛线帽子,正坐在灶门前烧火。
季雨晴熟练地来到灶门前,将她挤到一边。说道:“廖大婶,我来帮你烧火,顺便陪你摆哈儿龙门阵。”
廖大婶让了个位置给季雨晴挨着坐了下来,她问道:“季镇长,你们今天都在忙些啥呢,响午饭都还没有吃。”
季雨晴笑嘻嘻地说道:“廖大婶,不是说:农村饭三点半么!现在才两点半,还早呢。哈哈哈,我们这帮人,都在跋山涉水地为你们规划马路线呢,今年大马路就能修到你们院子来了,到时候廖大婶得请客。”
廖大婶笑道:“哎哟,那大家还真辛苦了!今年公路修通了,你再来我们家,想吃啥子我就给你做啥子。”
邹振国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回到火炉边,挨着周航坐了下来。
廖俊勇连忙掏出红梅香烟递上,邹振国摆手道:“算啦,不抽啦,有女同志呢。”
叶幼苗说道:“没关系的邹镇长,想抽烟就抽呗。”
邹振国笑道:“不抽啦,肚子饿啦,想吃饭了。”
廖俊勇笑道:“下面条很快的,半小时足矣!”
周航笑道:“我来给大家说点高兴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就不饿啦。”
邹振国立马来了精神,问道:“周老板,啥子高兴的事,说出来大家听听。”
周航指着香盒下的八仙桌说道:“你们看到了香盒跟前的那张八仙桌了吗?那个是是一件古董,那是明代的黄花梨做的。”
廖俊勇立即大吃一惊,上前摸着那黑红发亮的桌子,说道:“你可别骗我,我们家什么时候有这东西哟,我怎么不知道。”
周航说道:“在桌子下,靠左下面,有个记号,你翻过来看看吧。”
一群鸡肠咕噜的人立即来了精神,纷纷起身,把桌子上的东西传开后,一人抬一只脚就把桌子翻了过来,平放在板凳上。果然在下面发现八个大拇指头般大的红色痩书体:宣德八年 廖贵庭造。
廖勇问道:“宣德八年是哪一年?”
周航道:“一四三三年,至今刚好五百五十三年。恭喜你啊,廖村长,你们这是传承有序的宝贝啊!”
民兵连长余大勇问道:“大概值多少钱?”
周航说道:“对于古董家具这些东西,没有确定的价钱,只要喜欢,双方能够接受的成交价就是他的价值。”
蔡德芳问道:“假如你来买,你愿意出多少钱?”
周航伸出右手食指,说道:“一千!但是,与这桌子配套的有四张椅子和四条板凳,如果成套,能卖到三千。”
“什么!”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时候木头变成黄金了,这么值钱?
廖勇忙招呼余大勇进里屋去,把另一张梨子木桌子抬了出来。说道:“周航,你给看看,这张桌子呢,也是不是古董?”
周航将桌子看了一眼,说道:“你这张桌子是野梨子木做的,俗称花梨木,是光绪年间做的,接近一百年,算不上古董。”
大家一起把两张八仙桌配套的八条高板凳,放在一起,周航将花梨木桌子配套的四条板凳给配齐了,然后将另外四条六十公分高,二十公分宽,一米长的高板凳与黄花梨八仙桌配齐后。叹道:“终于成一套了,料子不是一起的,明代这张桌子配的板凳是乌木金丝楠做的,价值翻倍。而光绪年间做的花梨木桌子,配的是柏木板凳,也算是相得益彰,家用挺好的。”
“哇!”叶幼苗惊叹道:“这就翻倍啦!太不可思议了。”
周航笑道:“这才哪到哪呢,大家看到磴甑子那把椅子了吗?”
叶幼苗正站在甑子跟前,听到周航的话以后,惊奇地指着黑漆漆的大耳朵椅子,问道:“周航,你是说这把椅子也是宝贝?”
周航微笑道:“大家不要觉得奇怪,把椅子翻过来看看不就晓得了么。”
廖俊勇立即将椅子上的甑子端开送到厨房里,叶幼苗立即将椅子翻过来,取下桌子上的抹桌帕将椅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擦拭了一遍,只见椅子的座板下面刻着八个胡豆般大的字:宣德八年 廖贵庭 乙。
众人立即激动起来,黄仁德说道:“廖村长,这种椅子,你们家里还有吗?”
廖俊勇说道:“还有三把,都在歇房屋的,一般都是用来睡觉的时候放衣服的。”
叶幼苗说道:“那你还等啥呢,趁现在专家在这里,找出来让他帮你们看看呀!这是你家要发财的节奏啊。”
一群人被叶幼苗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廖俊勇也不客气,叫上余大勇、蔡德芳二人,一起进入自家的几间卧室,去搬椅子。
很快,三人就一人提着一把椅子,从搂上的卧室走了下来。叶幼苗待他们放下椅子后,立即用抹桌帕将三把椅子都上上下下擦拭了一遍,大家终于看清楚了,三把椅子底座下面都有八个胡豆般大的瘦体书字:宣德八年 廖贵庭 甲、宣德八年 廖贵庭 丙、宣德八年 廖贵庭 丁。
邹振国说道:“很明显,这四把椅子与那张桌子才是一套的。”
周航点头道:“不错,这四把椅子和桌子是一套的,都是海南黄花梨木,一般供大家娱乐打牌用的。这四张阴沉金丝楠木的板凳也是与它们是配套的,供客人来了,坐席用的。当年廖家祖上才是真正的土豪啊!并且这些东西经历几百年风雨后,还完好无损,真是太难得了。”
叶幼苗问道:“现在这么完整的一套古董家具,值多少钱?”
众人都好奇地伸着脖子,等待周航的回答。
周航思考了一下,说道:“古董家具是无价的!对于喜欢它的人来说,价值千金;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就是一堆木头。所以古董家具,没有具体价格的,喜欢的人,出手的价格就是他的价值。”
叶幼苗不大满意周航的回答,直接说道:“周航,你莫要打太极哟!你就直接说,如果卖给你,你愿意出多少钱?”
周航望着大家,问道:“你们的意思呢?”
李文书说道:“小周老板,不要磨叽了,干脆点,廖村长要把这套家具卖给你,你愿意出多少钱?”
周航于是缓缓说道:“如果廖村长愿意卖,我出一万。”
廖俊勇说道:“哪里值得了这么多,小周老板愿意要,给三千就行了。”
周航从口袋里掏出一沓蓝幽幽的新百元钞票,递给廖俊勇。说道:“我喜欢,它就值一万,既然是我出的价,你就收着吧。”
大家看着新崭崭的四个老人头的百元大钞票,都觉得新奇,此时百元大钞还没有在乡下大量流通,城市里倒是有许多人见过了。
就在大家感叹不已的时候,只见廖俊勇家的端出一个青花大盘子,里面装的碗筷,出来收拾桌子板凳,准备吃面条。
季雨晴和廖婆婆一人端着一大搪瓷盆的面条出来,每张桌子放上一盆。廖婆婆招呼道:“大家饿到起了,赶紧坐下吃碗面条。吃了不够,我们再下。”
季雨晴赶紧对廖婆婆说道:“廖大婶,你莫管那么多,这两盆面条吃完了再说。”
廖俊勇家的又给每一桌端上来一盆,榨菜肉丝做的臊子汤,里面放了一个汤勺。
满满两桌人,没有一个客气和斯文的,每一个人都端起一个大碗,拿着一双筷子,自己给自己碗里挑面,然后淋上两勺臊子汤,一碗香喷喷的臊子面就成了。
此时,众人胃口大开,嘻嘻呼呼地吃起面条来,也就十来分钟,两盆面条很快就空了。廖俊勇家的把空盆子收进去后,又装了两盆面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