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佛像金身有些地方已经因为长时间的磨损而开裂脱落,露出其下的木胎泥身。
但那颗佛头依然在四周金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闪烁着骇人的幽蓝色光芒。
四周的声音隆隆传来,如同大海的低语。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的环境异变的越来越严重了,空中甚至吹来夹杂着淡淡腥味的海风。
“火德天命虽然如今也在沉睡,但是它依然能够庇佑我大明。”
朱厚熜问出了他的疑问。
虽然朱厚熜并不愿意让明廷过于依赖这些超越凡人想象的东西去维持其统治。
但是天命对四方妖魔的威慑力显然还是十分有效的。
至少关外的野神尽管偶有掠夺边境的上人畜,但除了蒙古人和少数几个同样有天命残片存在的势力外,没有谁敢真正的深入大明腹地,直面完整天命的凶威。
“我们无法承担背叛天命的代价。”
朱厚熜看着眼前陌生的天命,它是如此的强大,但是与火德却又有所不同。
他仔细的感受着面前之物,回忆着当初在京城南郊的梦中直面天命的感受。
尽管面前这陌生天命带给自己的压迫感同火德天命相差不大。
但仔细品味,两者之间,似乎有些地方并不相同。
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同——
不够圆满?
是的,面前之物虽然带给朱厚熜的威势和压迫感同火德天命相差无几。
但是却隐约间给朱厚熜一种突兀之感。
就好像它并不能很完美的控制自己如今的力量。
而且,眼前的也并非是这个生物的完整形态。
无论是从物质还是精神上来说。
形体上残缺,隐约透露着一股错乱之感。
梦游?
不知为何,朱厚熜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不必担心——”
似乎是看出来了朱厚熜的犹豫。
祂再次开口。
这一次,扑面而来是愈发浓烈而冰冷的海风。
朱厚熜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稳住身形。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德天命沉睡的时间会越来越长,它不会有太多的时间能腾出手来对你们进行报复,如果它真的打算强行醒来,我会出手处理——”
“难道这么多年以来,你们明廷的衰落还不足以证明火德天命已经不能为你们提供可靠的保护了吗?”
“……”
听到祂看似合理的许诺,朱厚熜难得陷入了沉默之中。
面前之物对于大明的了解恐怕要比朱厚熜以为的要深的多。
一般的手段恐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面前隐藏在佛像之中的存在似乎很有自信,慈悲真佛目不转睛,祂静静的等待着朱厚熜的回答。
感受到了异动,祂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正在默默的装死的凤鸟。
那慈悲面容的古佛容貌变得冰冷。
地下的凤鸟显然也感受到了古佛的目光,知道想躲是躲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张开眼睛。
朱厚熜想象中宁死不屈,誓死也要维护主神的尊严的戏码并没有出现。
那被折断双翅的凤鸟看着眼前的可怖之物,眼中满是讨好。
“上次见您,还是天下归秦,五百年乱世终结,旧日之神不是被封印陷入沉睡,就是被驱逐,当年您力压天下扫灭天下群魔的英姿……”
“月亮上还适合生存吗?”
眼前玄鸟的吹捧似乎让它很是受用,但听到对方竟然亲眼见过乱世终结的篇章。
眼前的慈悲古佛眼中露出了几分拟人的惊诧。
这让朱厚熜心中的那种违和感愈发的强烈了。
眼前的似乎并不是像火德天命那样真正的不可认知之物,冰冷深邃,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难以揣摩。
“看来漫长的时光中,您忘了许多的事情——”
看到这一幕,眼前的凤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眼中又燃起了希望,语气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
面前之物传出了警告。
“尽管距离本体再次聚合还有百年的时间,但你应该明白——无论是时间还是宇宙星辰的变换,一切都是站在我们的一边,这是大势,纵然是天命都无可违逆的大势。”
朱厚熜思索着刚刚此物的回答。
天下第一一次一统,大秦吗?
夏为木德,商为金德,周为火德,到了秦朝,取以水灭火之势,自然是奉水德为正统。
眼前之物的身份已经昭然欲揭。
水德天命!
不过这样一想,水德火德这两个天命天生便是相生相克,历史上斗争不断,怕是冲突不少,积怨颇深呐——
联想到之后的汉庭关于天命几次变换调整。
朱厚熜敏锐的意识到。
这些天命之间的关系恐怕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
“太阴星永远属于您!玄鸟们栖息于此,全赖您的恩德。”
面前的凤鸟看上去谦卑无比。
“按照古老的契约,凤鸟世代守卫着失落的太阴,并在火德星君沉睡之后,迎接它真正的主人——”
“不会太久,百年的时光不过一刹——”
水德天命看上去对于凤鸟的回答似乎很是满意。
看着眼前被三言两语就忽悠住了的水德天命。
朱厚熜默默的为凤鸟在心中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不过,下一刻,听到水德天命的回答。
刚刚放下的心便再度悬起。
“闲言少叙!按照你们人类的话说!该进入正题了!你的回答呢?明廷天子,火德天命的眷顾者!你是要带着你的王朝同火德天命一起毁灭,还是顺应历史的潮流,提前侍奉即将统治这片土地的新的主人呢?”
面前的巨佛扭转了头颅,朱厚熜感觉自己被一个可怕到不可思议的猎食者盯上。
“额——”
现在压力给到了自己。
朱厚熜选择尽量拖延时间。
“不要试图欺骗我,曾经有人妄图欺骗我,扭曲我定下的规则,他们迎来了灭世的洪水作为惩罚——”
眼前的水德天命看出了朱厚熜的犹豫。
毕竟,一个是未来,一个是现在。
无论怎么选,朱厚熜和明廷都势必都要遭到一方的报复。
最关键的是,朱厚熜并没有反制这些东西的手段。
要如何回答呢?
万幸,被重重压制在地面上的凤鸟再次开口救场。
“正因为您恩慈,人类方能在这片土地继续繁衍!但自古以来能读懂您的宽容和慈悲,像大禹那样有智慧的人类自古以来才有几人呢?多是像鲧那样不识时务的愚钝之人,还望您不要发怒,多给他们一些思考的时间,他们方能体会到您如大海一般宽广的胸襟,然后真心侍奉与您!”
身旁的玄鸟再度拍起了彩虹屁。
那股死死的盯住朱厚熜的视线方才舒缓了一些。
水德天命——或者说,眼前的天命残片再度喜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