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将死
明人知道很多的东西——
这是孙恩一向十分赞同的观点。
只不过他们总是会将这些宝贵的知识牵扯进无聊的内部斗争之中。
然后在斗争中被一次次的消耗掉。
“你现在复活的可真不是时候。”
孙恩看着眼前赤裸的女人,脸上带着几分怜悯。
不同于唐秀英或是唐彩儿容貌的美丽娇媚。
眼前的唐赛儿就真的只是一副普通的民间女子的相貌。
顶多面容看上去有几分清秀。
甚至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她的容貌即使是在民间也不算是出众。
“海中的某位邪神……”
“你用什么办法杀的它——或者说,为了杀它,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一百五十年——”
“什么?”
泯然众人是对她容貌最好的形容。
孙恩说道。
因为随着光晕闪烁,眼前的孙恩的影子愈发的稀薄了起来。
唐赛儿看了一眼身后那巨大的章鱼尸体。
“我想我们都等不到这一天了。”
“大概还能撑半个时辰。”
“太祖皇帝已死,这世间还有孙天师对付不了的人物吗?”
而紧接着从山门处奔腾而来的热流更是让他叹息一声。
而如今,她正瞪着一双猩红的双眼,露出口中尖牙,带着渗人的笑容站起身来,取下零落在地上衣服穿戴上去,用那僵硬的表情回答着孙恩的问题。
因为她足以到了孙恩现在的状态十分的不对。
孙恩盯着眼前的寒潭。
唐赛儿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刚刚的试探撕碎了孙恩的最后一抹侥幸。
“我也并不想这样做,但可惜我尸解的凭依在他的手中,迫不得已之下,我必须杀了他。”
她的笑容渐渐收敛。
唐赛儿不解的问道。
“你快死了——”
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朱厚熜……”
秦王剑指向了这位霍乱天下的水中天师。
而看着地上罗清的尸体。
朱厚熜感到了一抹愉悦。
还有意外之喜。
看来今天不光能处理掉孙恩,就连罗教也能一并全部处理掉。
“如你所见,我要死了——”
孙恩上前一步,他指向了身后的水潭。
他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明廷天子,似乎要从他的眼中看到渴望兴奋等等情绪……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
眼前的朱厚熜的表情似乎比他自己还要冷漠。
对于长生之术,他似乎一点也不上心。
“你难道不好奇传说中的长生药到底是什么吗?”
孙恩问道。
哪怕是即将死亡终不能让他的情绪再起一点的波动。
尸解仙的长生仙术终究有着无法避免副作用。
或许这也是孙恩如此渴望寻求真正长生的原因所在。
随着尸解的程度愈来愈深,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本心。
或者说,他已经完全丢失了自己。
生没有所谓,死更是没有所谓。
如果不是在刚刚尸解的时候他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强行给自己下达了禁制。
让之后的孙恩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长生药,获得真正的长生。
恐怕孙恩早就消散在世界的某处,成为了一具冰冷的,默默的注视着人间百态的冰雕。
“生死自有天数——”
朱厚熜回答。
他看出了孙恩气数已尽,于是主动消散了周身的术法,接受了孙恩的邀请,与其坐在这罗清的尸体旁促膝长谈。
身后的张法维紧紧的盯着刚刚复活的唐赛儿。
他感受到了这个女人身上的邪术的气息。
虽然她看起来十分的虚弱,可能连樊河她都不一定能够应付。
但是张法维对这些邪术师却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
这些邪术师的力量来源从来不是来源于自身或是某一直系的血脉供奉。
她们可能与任何可怕而诡谲的存在扯上关系。
用通常的手段根本无法做到全面应对。
“我们终究无法预测明天,因此长生和不死说到底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朱厚熜回答道。
这也是他并不相信所谓的长生药真的能令人长生的原因所在。
他太了解这个世界的尿性了。
没有任何的东西是无偿的。
任何术法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够施展。
至于长生术——
朱厚熜看着眼前的孙恩。
“如果真的那么有用,怎么不见始皇帝的秦庭千秋万代呢?”
“真是豁达——”
孙恩感叹道。
听到朱厚熜的话语似乎是击碎了他心里的某种偏执,他那原本被光芒覆盖的五官从光晕之下显露了出来。
“若是我当年能有你这样的想法就好了——不过追寻大道如此之久,若是说最终也无法获得长生大药,我却也意外的有些不甘。”
孙恩手掌向下,直接从地上取下了一块石板,银白色的光芒闪烁。
片刻一块美玉便呈现在朱厚熜的眼前。
上面赫然刻着两个字。
《说秦》
“这是我过去曾经搜集到的一些有关于始皇帝那个时代很有趣的故事,始皇帝的谋划恐怕不仅仅是长生那么简单,他已经成了某种可怕之物萦绕在这个国家,我们终究无法挣脱暴秦所施加于我等身上的枷锁。”
始皇帝。
朱厚熜看着眼前的石板,眼中光芒闪动。
最终他还是接过了孙恩最后的馈赠,眼前的孙恩此时对朱厚熜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威胁。
朱厚熜却并没有立刻参阅其中的文字。
而看着朱厚熜谨慎,孙恩遥望着一旁的寒潭,想到接下来朱厚熜和水中之物在百年之后定然要进行的恶战。
他不由得提醒道。
“秦朝是一个独特的朝代……无论是战国还是两汉,同这暴秦都完全不同。”
是的,没有哪一个朝代会将他国家的三分之一的人民用法律武器变成奴隶。
从而可以获得用之不竭的免费劳动力。
没有哪一个朝代会强迫未成年人服苦役,并让其子孙后代生生世世都为帝国服务。
任何一点小过错对于秦人而言都是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最后一步。
陈胜吴广从不怀疑自己一旦落入秦庭之手将失去所有的未来。
于是他们举起了反乱的旗帜,哪怕他们的罪责似乎并不比造反的罪名更大。
但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没有人敢拿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做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