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繁,半夏之夜,自有快哉风。
不过无论如何舒坦的夜里,总归不是出发的时候。
但在京城之外,满京城没几个人知晓来了趟京城的楚王一家三口迫不及待出发。
别看夏鸣岐妻子,这位才知道自己身份没多久的楚王王妃是止境大宗师。
可到了京城后还是局促太多,京城繁茂,让自认为也算去过饶疆之外大夏人县城,觉得也算见过些世面的妇人愣是不知道两只手都不知道搁哪儿好。
起先倒还好,可见着的官越来越大,见到的东西越来越稀罕,让妇人才开始局促。
倒不是觉得自己丢人丢了自己颜面。
是担心丢了丈夫的脸面。
入了这京城后,许多地方好像都有典故都有来头,这些日子陪同他们的那叫晏殊的官员,会给介绍一些典故,什么乔木高高,梓木晋晋,这位王妃听得头疼,好在这位官员瞧出来了,说话直接简单,后边也不去多啰嗦这些了,让妇人谢天谢地。
但自家那阔气王府,足足有自己家寨子那么大不说,皇宫更让妇人不断给女儿擦擦手,也会给自己收拾利索,但听着自己丈夫介绍这些个来面见她们人的名字,还是有些不知如何好,随便挑出来一个,最低的都是四品官。
这让这位止境大宗师这些日子来,没少拉着那叫晏殊的青年学礼仪这些,毕竟大夏人最重礼数,生怕自己失了礼数。
这也就让这位打小在山坳里长大无拘无束的饶疆女子头疼不已了。
其实来前路上,她就听丈夫说了家里有点儿小钱,有点儿小权。是那种所谓的大户人家,也带点儿书香门第,军武家族的味道。
所以才有些准备,但哪里想到自己丈夫口中的妹妹竟然是天子,妹夫竟然是皇后,而那个来过他家的那位道士竟然是越王爷,还是龙虎山小师叔。自己就此一跃成了王妃,这些个事儿,做梦都不敢想啊。
而真正让她绝望的是那个她要叫上一声太奶的那位老人家。
只是踏入皇宫那一瞬,她就有种窒息感,直到见到那位,更是大气都不敢喘,饶是从前见着大峒主都没这种窒息感。
而当那老人家见着自己丈夫,冷着脸说出的那句‘把自己练成了个什么玩意儿!’
更让她差点儿就想带着丈夫闺女赶紧逃。
因为有种错觉,老人家一个念头,自己一家三口马上死在这儿。
好在老人家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眼自己闺女后就没多说什么了。
反倒对她说了句‘用的刀不好,回头见着苏长安,就说我说的,让他给你把刀,做皇后的,给嫂子,侄女礼物应该的。’
京城内许多事情都处理差不多,理所当然也就要前往燕地了。
那位高崇文副统领已经率领人先行前往禹州边境等他们。
而得知终于可以走了,她就立马催着自己丈夫走,赶紧走,多一刻都不愿意在京城待着。
主要实在是不习惯。
而小姑娘也是在一边催促着走,赶紧走。
于是乎,夏鸣岐无奈,带着妻子与女儿也就星夜出城,反正这样的夜晚,较之在饶疆安宁太多,见得多了也无所谓。
名叫夏爰爰的小女孩站在马背上,也不怕掉下去,回头望了望那不夜城深深松了口气,然后老气横秋的坐在马背上:“可算离开了,再不走,那么多人伺候我,我都要舍不得走了。”
说着话,女孩拿起糖葫芦吃了一个。
然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寻常料子衣裳,很满意点点头,还是这身衣裳舒坦,然后又给自己奖励了个糖葫芦。
夏鸣岐无奈一笑,再看自己娘子蚩瑶,发现她也是松口气,于是笑着说道:“之前就跟你说了,不用那样,平日如何就如何,没人敢笑咱一家子。”
蚩瑶白了眼自己丈夫,然后低头看闺女这样子,马上将她手上糖葫芦抢了过来。
夏爰爰想说什么,可看到自己娘亲脸色,立马不敢说话了,就低着头,气,很气,但眼神时不时看看夏鸣岐,意思很简单,管管你婆娘!
夏鸣岐看着夏爰爰,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道:“等见着你姑姑,姑父她们,别跪下来哭,知道了吗?”
夏爰爰愣了下,抬眼好奇看向自己老子,而此时一只乌鸦落在了女孩肩膀上,小女孩倒也不在乎,只是看着夏鸣岐:“为啥,不是你叫我见着人就跪着哭嘛确实管用呀,拿到好多好东西。”
夏鸣岐看自己闺女:“你差点儿给老子跪的没了半条命!到了你姑姑那儿你还跪,你那个姑姑看着冷冰冰,但心里边暖,就照你那样,你老子我一条命都要没了。”
夏爰爰不理解,看向自己娘亲,发现娘亲在吃自己糖葫芦,想说什么,可看到娘亲看着自己,行吧,让你吃,谁让你生下了我呢。
但还是问:“我爹是不是又欠收拾了,娘你给管管,跪着哭一场都能得好处,他都不让我跪了。”
蚩瑶将糖葫芦收起来,看了眼自己闺女:“再让你跪,你就没爹没娘了,在太奶跟前跪下来说什么别人欺负你我们不管什么的,亏得你干得出来。”
夏爰爰做贼心虚,撇过眼:“那也是为了爹好嘛,你看太上祖奶奶见着爹都要动手了,我咋个不管一哈嘛,这可是我亲爹!”
蚩瑶懒得搭理,转身看向带出来的东西,想了下后,打算重新整理一下,再检查一下是否漏了什么。
夏爰爰见娘亲不说自己,扭头得意看向自己老子。
夏鸣岐摇摇头,但想到这臭丫头见着太奶,噗通就给跪了,然后又哭又喊的。
夏鸣岐知道老人家就讨厌这样,生怕一巴掌给自己闺女来一下。
但老人家只是低头并未多说什么。
而且之后老人家离开,自己闺女看着自己说了句‘爹,我太上祖奶奶这么厉害,那我以后回去是不是可以抽十一峒主嘴巴子了。不然他老说我。’
夏鸣岐虽然比较起自己娘子轻松许多,但心也是提到嗓子眼儿的,生怕太奶一个不高兴真给自己一巴掌,因为之祠那小子说,太奶抽了他!
当听到自己闺女说这话,夏鸣岐立马捂住了闺女的嘴,妇人也是吓够呛。
却不想突然一句‘可以’传到三人耳中。
这可把小姑娘嘚瑟起来了,甚至夏鸣岐偶然看到自己闺女隔空练扇巴掌呢。
这一度让夏鸣岐后悔带这丫头出来了。
在十二峒,这丫头就仗着外祖父是十二峒三峒主关系横行霸道在各个寨子里,虽说不是作恶,但总归头疼,如今更不得了。
蚩瑶拿了包袱递给夏鸣岐,“这些东西你带在身上,苏夫人给陛下还有皇后娘娘带的衣裳那些,别给弄脏了。咱们随身带着安全点儿,免得被这丫头给糟蹋坏了。”
夏鸣岐点点头,将包袱背在自己身上。
夏爰爰有些不服气了。
可还没说话呢,蚩瑶一句‘滚!’
夏爰爰立马说道:“总让我滚,这叫下马一边玩去!好好说话会.别抬胳膊啊.这些天你学的礼仪呢,烦不烦嘛!我滚不就行了。”
夏爰爰很硬气说话,但动作麻利,从马上跳下来,就立马走得远远。
而当她下马时,那只乌鸦飞到半空,却是有一只五彩蜘蛛与赤黑色蝎子爬到了她头顶。
不过小姑娘无所谓一样,跑到一边花丛里好奇看着树上趴着的知了。
蚩瑶看自己女儿有些头疼,但想了下后,看向夏鸣岐:“见着皇后,该怎么说话不是说他是男子吗?”
这问题问到夏鸣岐犯难地方了,他听夏之祠说了皇后是男子不是女子,其实挺开心。
但老二也说了,是自家妹子让皇后女装的,而不是妹夫自己愿意女装。
这让夏鸣岐挺头疼,但想到老二那张嘴,这次见到太奶时候,夏鸣岐也问了下。
结果太奶说了句‘见着苏长安你就知道了,天生的女子,不穿女装可惜了,白瞎那模样。’
夏鸣岐一头雾水,但自己妹子喜欢自己男人穿女装,想到这个,夏鸣岐还在太庙祭拜父皇母后的时候一顿愧疚,妹子有这种特别癖好,身为兄长,他觉得是自己的错。
夏鸣岐沉默片刻:“要不,先当女的来看?毕竟这事儿知道的就这么些人,免得暴露了。”
蚩瑶点点头,但又问:“咱们空手去真的没谁让,要不你带着胖娃儿先去,我去趟漠北抓个将军啊什么的,就当是见面礼了,其他东西也送不出手。”
夏鸣岐苦笑:“没事儿,小妹不在乎这些的,见着你跟胖娃儿她就特别高兴了。”
见蚩瑶皱起眉头发愁。
夏鸣岐说道:“你去了能帮到她的地方比我多。”
蚩瑶看向夏鸣岐。
夏鸣岐皱眉说:“你的蛊术与虺术作用大着呢,忘了乌木老前辈在咱们走之前说的金帛山的事儿?”
蚩瑶点点头。
“阿爸!阿娘!有根儿蛇!还是带毒的。”
听到自己闺女的话,夫妻两人回头。
就看到夏爰爰双手举着从路边草丛里一根儿蛇,一脸兴奋的看他们。
夫妻两人无奈了下。
对于自己闺女抓到毒蛇毫无所谓样子。
只是夏鸣岐看着自己闺女无拘无束样子,想到要见自己妹妹了,不由看向北边。
爰爰
取自‘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悠闲自在,自由无束。
当年母后怀孕时,夏鸣岐在御书房看着父皇发愁。
而父皇指着桌子上两个名字,一个是清歌,一个是爰爰说‘你妹妹的名字你觉得这俩哪个好.’
夏鸣岐说‘夏爰爰’。
先皇点头说自己也喜欢。
但叹了口气后说‘就叫夏清歌吧,等以后你有闺女了,叫夏爰爰。’
夏鸣岐当时不明白,后来明白,父皇是想让小妹无拘无束的过完这一生。
可最后选了清歌,也是因为父皇知道,生在皇家,哪儿能无拘无束,哪怕有他在,又何等艰难。
虽说母后难得发脾气,给自己妹子取了凤翔这个名字,但对于自己母亲取名字方面,夏鸣岐其实很了解,某种程度上,凤翔算是高水准了。
夏鸣岐看着北边,那丫头见着我肯定会打我吧
……
‘阿嚏!’
武平江湖人所在大营处,灯火通明,一整天的比武如今落下帷幕,但也是所有人最为期待的时候。
胜者与皇后娘娘的捉对!
只是天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让站在高台之下,一人面对同辈中人之中翘楚的苏长安表情一怔,不由回头看了眼自己媳妇儿。
当下看向眼前离芶,赵端,团荷于见一等一众人,苏长安开口道:“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出刀,快一点准一点儿,杀力就有了。这下懂了吗?”
众人看着苏长安,一个个汗颜,哪怕是周围人看这位皇后娘娘,也是一个个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主要是娘娘这指点,是真的指点啊。就一点点。
但也没人说什么,因为当下皇后娘娘将自己境界压到八品与离芶等人打。
但一人面对如此多九品青年才俊,不落下风不说,甚至随随便便便可化解离芶等人一切招数、
就是
娘娘指点人,有些高深莫测,总有种点到为止的感觉。
但夏凤翔直到苏长安的德行!所以憋着笑看苏长安,教人有你这样教的!
苏长安看着众人喘着粗气,显然累够呛的样子,开口说:“我当时就是这样学会的,跟人打啊打的,就自己懂了,我会留在武平一段日子,你们要是不懂,可以来找我。至于你们问我的那诗词里的意啊什么的,我能给你们详细讲解,但我认为你们可以多看看我那首诗词,自己悟出来的,比我说出来的好。”
夏凤翔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啊这是!
这样想着,夏凤翔看了眼许仲康等人,想着等下跟许叔叔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再指点一下这些人,自己男人弄这样的事儿,那肯定是自己给收拾屁股啊。
实在不行就让燕姨来一趟,指点一下这些人。
苏长安看着众人样子,尤其看到众人若有所思样子,想着这些人估计在琢磨了,于是开口道:“如此,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天黑了,大家也饿了,赶紧去吃饭吧。但你们可以好好想想我今天出的那几刀招式。”
说着,苏长安朝着众人抱拳。
随后转身朝着夏凤翔走去。
众人看着苏长安背影,思考娘娘话中意思。
今日皇后娘娘指点他们,总有种点到为止感觉,就像是故意留了余地一样。
“娘娘是让我们自己想她的招式”化刀坞离芶脸上有个脚印,是苏长安一脚踩上去的,但眼下他看着苏长安背影,低声说道。
其他人看向离芶。
只是苏长安不去想这些,他觉得教的没问题,至于意,他是真觉得既然你们能从春江花月夜感觉到啥,那从那儿感觉就好,自己的意,是真不适合给人展露出来,真会吓死人。
至于刀招
苏长安今天刀招特意弄得很帅气,让人多想想是为了自己私心。
不过走到夏凤翔身边,苏长安就将自己外衣脱下披在夏凤翔身上:“回去了。”
夏凤翔不解这意思,看向苏长安有些好奇:“给我衣服干啥.”
苏长安开口:“都打喷嚏了!”
夏凤翔怔了怔,可马上想起来刚刚是打了一个,才要开口,笑着说:“一个而已,是有人想我了。”
然后看着苏长安表情。
但看着苏长安毫无反应,连一点点吃醋样子都没有,夏凤翔伸手掐了下苏长安手心:“有人在想我!”
苏长安看着夏凤翔:“咋,我这么好,你还能舍得不要我,去找别人了?那我可就要去找其他人了,我比你受欢迎。”
然后
真龙怒了。
……
PS:就这一更吧,当我偷懒了,昨天才退烧,今天累得很,脑子也很迟钝
PS:补一张上善若水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