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议会在之前的战斗中失去了二十七名优秀的魔法师,其中包括特雷斯和诺曼这样的资深学者,这样的损失……岂是你用一句话就能弥补过去的?”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过失,是我将他们引到了泰伦之塔的坐标范围内,不过这所谓的罪魁祸首应当是复辟者与命运联盟,而不是区区几个冒险者才对……”
“复辟者应当偿还的债,我们当然会与他们算清,但我看过马洛克留下的魔法影像……这几个冒险者,分明也手刃了好几个法师议会的袍泽!”
“作为受害者当中的一员,我当然也明白那一日所发生的事情,但既然这位陌上青山救了我的性命,我当然也愿意重新考虑他的话,审视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深沉的黑夜中逐渐响起的争吵驱散了周围的寂静,同时也将两名年龄不知已经有多大的女子各自理论的声音回荡到了法师议会的周围,因为情绪与话语的激动而逐渐拔高的语调,甚至当一旁的段青开始担心起了会不会吸引敌人过来自从蓝发蓝袍的克莉斯汀出现以来,自动挡在他面前的罗娜就开始为段青作起了辩护,而从实际上的效果来看,这位刚刚重生的命运编织者,其实际的话语权似乎并没有段青想象中的那般权威:“那个,我说……”
“你们是不是也稍微听我说两句呢?”
“……你说。”
看上去好像已经对漫无止境的争吵产生的倦怠,形象与气质没有丝毫改变的克莉斯汀率先移开了自己与对方对峙的眼睛,然而被她盯着的段青却是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端着下巴进入了思考:“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不过我也一直没有出去打听过这件事,所以……我能否先问一下,你们法师议会是怎么评判我们这些凶手的?”
“……你不知道?”克莉斯汀的脸上仿佛挂上了几分诡异的冷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至少将你们指控罪名的证据摆几样出来。”罗娜立刻出声阻拦道:“他可是后来才进入塔内的人。”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不过根据马洛克临走之前留下的魔法记录,你的那个同伴雪灵幻冰,自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回到了泰伦之塔了。”
脸上重新露出了成熟的笑容,克莉斯汀终究还是将情绪微微地稳定了几分:“她穿过了你们刚刚离去的传送门,重新回到了十六层,然后……开始大肆破坏,并且摧毁了传送管理中枢的防护装置。”
“……这么厉害啊。”于是段青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呢?”
“已经入侵了泰伦之塔的复辟者趁机夺取了管理中枢的控制权,并关闭所有内外连接的通道,不过当时的我们也都在外界与敌人争斗,没有人注意到这样的异常。”克莉斯汀低声解释着:“最先注意到的是我的妹妹芙蕾雅,她在摆脱了泰蕾莎的纠缠之后试图前来帮助我,但因为传送门失效,所以……”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早就已经预谋好了的计划,对吗?”段青沉吟着说道,眉头却是皱得越来越紧:“奇怪……”
“……怎么?”
“我可以保证,当时的复辟者与我们没有任何关联。”
率先说出了这句话,段青摊了摊自己的双手:“不过我也知道,我的同伴在那个时候显得非常的……不正常,她似乎也将我当成了敌人,这在虚拟技术……这在冒险者的世界之间,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幻术,欺诈镜像,甚至是精神控制。”一旁的罗娜却是率先开口:“很多办法可以做到这一点,只要你的同伴没有太强大的精神力以及太多的防备……”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段青的双臂再次抱在了自己的胸前:“不过……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去确认这一点了。”
“……你想要证明那个雪灵幻冰所犯下的罪行,根本就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志?”克莉斯汀来回望向两个人的视线变得更诡异了几分:“这种天方夜谭一样的笑话,我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我知道这样的说法更难让人相信,就像让你相信杀人凶手根本没有杀人一样。”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但还有许多迹象可以证明我刚才所说的话,比如她与我战斗的时候所展现出的强大实力,以及完全无法正常沟通的精神状态……这些东西是只有在场的人才能看出来的,通过魔法影像恐怕很难发觉。”
“我当时正处在……呃,阵亡状态,所以我也很难证实他刚才所说的话。”望着克莉斯汀随后转过来的视线,白袍的罗娜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但我的学生妮娜应该在那里,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否注意到了这一切……”
“妮娜是用虚空魔法将我们一起送进来的人,她知道的应该不会比我更多。”段青却是微微的摇着头:“唯一见证了全部过程甚至知晓真相的,应该是在场的另一位冒险者和诺曼本人,但他们一个隶属于复辟者,一个已经烧成了灰烬,所以这件事……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的证人来证明了。”
“……说来说去也只是一种可能性,连我都说服不了。”于是克莉斯汀的眼神再次变得冷了几分:“而且……之前的入侵又该作何解释?她与其余复辟者闯进来的时间几乎相同,后来甚至帮助复辟者破坏了高塔的魔法防御!之前曾经进入到圣殿的冒险者当中只有你和她两个人,你们完全也有成为间谍的资格……”
“关于这件事,也是我一直想要搞明白的一点。”
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我与雪灵幻冰两个人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曾经怀疑过法师议会内部出现了叛徒,这件事在我们参观泰伦之塔的时候,也曾经向诺曼大人以及马洛克大人提到过,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样的判断多半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回想一下整个事件的始末,以及雪灵幻冰莫名其妙的暴走就知道了……”
“我们当时正在参观下层区,走到了某个楼层,然后意外地发现了复辟者正在风花镇山顶的图书馆附近安放魔法炸弹的景象,迫不及待地传过了传送门。”他望着在场两名女子的脸:“根据克莉斯汀阁下您刚才说过的话,我的同伴雪灵幻冰与其余的复辟者又是从之前的那扇传送门再次回归并开始进攻的,那么……这扇传送门的存在,就变得非常巧合了。”
“……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是不是‘正巧’撞到了某些人正在实施的潜入计划,随后成为了他们的牺牲品与代替品呢?”
于广场后方逐渐吹过的冷风当中,段青的声音也变得如同黑暗一般阴冷:“虽然具体的结构我不是很了解,不过从阁下您之前所描述的情况来看,这个侵入点一定也与那个什么传送管理中枢非常接近……”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低着脑袋思考了一阵,克莉斯汀随后微微地摇了摇头:“或者说……更像是一种比较低微的可能,从我与其他七人议会所收到的魔法影像来看,那种情形更像是你们直接突破了泰伦之塔的防御,然后破坏了传送门……”
“计划总是要准备万全才能执行的,尤其还是占领你们的圣殿这么大的计划。”一旁的段青却是立刻摇了摇头:“虽然以一个当事人的角度,我还是有很多的地方没有搞明白,例如……罗娜女士,闯入那座泰伦之塔,有没有理论上的暴力闯入可能***********闯入?”
“就是在没有任何参考的情况下,找到那个异次元空间的位置。”
指了指他们所在的头顶,段青声音低沉地问道:“我曾经见识过那座塔的高墙被破坏之后的景象,也听过妮娜的解释,那座塔……应该是位于虚空当中的吧?”
“……没错,我也是那么进去的。”双手交叠在腹前的罗娜微微地低下了头:“不过……想要在没有坐标的情况下找到那里,应该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为所谓的虚空只是一个概念一样的空间,它根本就没有边际……”
“虽然不是很理解……”克莉斯汀望着面前的两个人:“有人告诉了复辟者圣殿的位置……你们想说的是这个吗?”
“没错,这几乎证明了法师议会一定有你们一直没有发现的叛徒。”段青点了点自己的头:“他一定知晓圣殿的真实面貌,并且将坐标告诉了第一批闯入那个地方的攻击手,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误的话,他也应当是一名了解虚空的人,以及深谙空间魔法与传送理论的魔法师……”
“特雷斯。”
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克莉斯汀的眼神也跟着变了几变:“是他?不,这不可能……”
“我也觉得这不可能,毕竟我与雪灵幻冰两个人还与他共事过一段时间。”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在他的指示下,我们甚至收复了靠近风花平原西部的那几个村落,在村民的引导下登上了呼兰山,发现了山顶原始森林里面的熔炉……”
“现在看来,一切都好像是有预兆的。”说到这里的段青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比如之后的复辟者也发现了那座熔炉的存在,并且开始向那边派军,又比如他后来告知了我们千指鹤的导师芙蕾雅在呼兰山上遇袭的事情,并促使我们来到风花镇……从感情上来说,我也很难接受这个帮助过我们多次的魔法师是复辟者的事实,不过现在的所有证据……都已经指向了他。”
“但是他在我们的阵亡名单里面。”望着段青的微笑表情,克莉斯汀摇着头回答道:“他现在已经死了,你刚才所推断的一切,根本就无法证实……”
“我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之前……也一直没有想要澄清的想法。”段青苦笑着回答道:“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指责一个已经英勇牺牲的魔法师为叛徒可不是一个好的主意,更何况我的那名同伴在事实上的确杀死了许多不应当死去的人……现在将这些说出来,也只是将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推论告诉您,以当做您的参考而已。”
“……好吧,或许我确实不应当轻易根据马洛克给予的魔法影像而轻易下判断。”望着段青真诚的脸庞,克莉斯汀最终还是将自己的严肃面容松懈了下来:“但恕我直言,在七人议会当中的其他人都不了解当时状况的条件下,我们也只能以马洛克的描述作为根据,现在事已至此,想要改变这个决定也十分困难……”
“您能够有耐心听完我的这一席话,我就已经非常感激了。”
明白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声望终于起到了作用,段青急忙弯腰行了一礼:“至于这所谓的声明与世俗界带来的后果……应该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吧。”
“……其他的原因?”
“唔……就是我自身的一些原因。”
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段青微笑着再次起身:“处理完一些事情之后,我会负责解决这些原因里面的一部分,毕竟当时出现在泰伦之塔内的冒险者不只有我们两个,最后却只有我们两个与愚者冒险团成为了世界公敌……这其中没有人在暗中操作,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啊。”
“……我会将你所说的一切带回到法师议会,让七人议会重新考虑之前的决定。”克莉斯汀微微地摇了摇头:“除了马洛克之外,你与你的同伴似乎也给议会里的其他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所以……”
“不用了,我们现在还不需要。”
双手向前微微地推了推,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在更为现实的麻烦没有解决之前……”
“你们维持这这样的假象,或许会对我更加有利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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