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阿丽莎在进行,父亲无法脱离母亲的监视,城堡的建设几乎就全权交给了那个王室。”
乔赛亚继续讲,他说的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唐姝的脸色。
“我的父亲空有公爵的头衔,只是个有幸继承老公爵财产的幸运儿,他不学无术,不懂得人际交往,也不懂得作为一个公爵该有的相关知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以他能调动的财富召来的那几个石匠木匠想要修建一座那样的地底城堡是有多么困难。但凡他多读些相关的书,或者收起他的‘贵族’傲气,向下人问几个问题,就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如果他能意识到这个,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唐姝注意到,乔赛亚在谈论他的父亲时,像是在说一个跟他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没有尊敬与爱,也没有什么恨意。
“地底城堡在三个月后竣工,而普通的地上城堡修建都需要花费几年的时间。但我无能的父亲肯定不会注意到这个问题,他大喜过望,十分满意。”
“城堡分为阴阳两面,一边属于我父亲,一边属于那个王室贵族。后来有一次,我父亲曾经偷偷告诉我,那个阴面的城堡藏着那个王室贵族的秘密。”
“我的父亲再不用瞒着我的母亲,他光明正大的住进地底城堡,那个地底城堡迷宫一样的地下室大量打造武器、盔甲。母亲震惊于这个不见天日的地底城堡,也愤怒于我父亲的‘背叛’。母亲带着我离开父亲,他们两个决心在公爵的领土里开战。”
“父亲空有许多武器,没有士兵,身边也只剩几位老公爵留下的贴心仆人。”
唐姝抱着生命之书认真的听着,最开始发散的思维逐渐收敛,沉浸于这个奇妙的故事之中。
篝火灼烧,枯枝落叶发出噼啪声,整个石塔之下都陷入一种古老的氛围中。
“我不知道父亲和那个王公贵族说了什么,母亲出动了她所有能调动的兵马,父亲躲在地底城堡之中,抵达指定战场的除了母亲的千军万马就只有那个王室贵族一人。”
“那个时候,我的母亲方才发现,对方绝对不是人类。我的母亲阿丽莎说她从未见过那样的魔法,如果说她自己是位巫师,那么能形容对方的强大的词,只有魔鬼。而他之后的行为也能验证这种说法,我觉得他就是地狱里的魔鬼。”
“他战胜了女巫阿丽莎,战胜了她麾下的所有兵马,但是无人死亡。”
“‘我要把权力还给正统的公爵大人呀。’”
“面对那些恐惧到近乎崩溃的士兵,他是这么说的。我被母亲关在原本的城堡里,根本不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大部分是后来我从母亲愤怒的吼叫中听出来的。原本年轻气盛的将军们、士兵们,回来之后全都变得死气沉沉,再也不会讲话,却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像一群行尸走肉。”
“然后,噩梦开始了。”
“那个王室贵族在地面上的公爵城堡里找到了我,让我跟着他,他将母亲一路拖到我父亲的面前。”
“他揪着我母亲的头发,让她的身躯碾过杂乱的碎石、草丛,母亲遍体鳞伤,鲜血淋淋,他都视作无物。回到地底城堡后,他把母亲扔到了我父亲面前。那个时候,我母亲的样子,连恨极了她的父亲都吓了一跳。”
“‘我帮你夺回了权力,现在你的财富,你的士兵全都属于你。’那个男人这么说道,‘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
“父亲从最初看到我母亲模样的惊吓中恢复过来,重新恢复公爵实权的他喜不胜收,宣布要宴请四方。他向那个王室贵族保证,随时都可以履行他的承诺。为了炫耀他重新获得自己应有的东西,他向周边领土的勋爵、伯爵都发放了宴会的邀请函。那些权力滔天的权贵们,都是王室头疼的对象。”
“其间,那个王室贵族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对父亲的做法提出任何异议。我和母亲被关在地底城堡的某间房内,我每天都要听到我母亲暴跳如雷的辱骂。直到宴会开始前,王室贵族对正在准备盛装出席的父亲说道:‘我需要你履行承诺了。’而天真的我父亲还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
“宴会进行到一半,父亲把母亲带出来炫耀,我跟着母亲阿丽莎。父亲向那些权贵诉讼了我母亲的恶性,却没有告诉他们我的母亲是一位巫师。因为如果让教会知道父亲娶了一位巫师为期,连带着我父亲一起也要遭殃。”
“权贵们纷纷向我的父亲表示同情与祝贺,而我却觉得他们并不在意这件事,他们就像所有的贵族们那样只在乎关己的利益。”
“父亲向他们介绍了那位王室贵族,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毫无对教会恐惧的使用起他的魔法。”
“他将宴会场上所有的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他走向父亲,告诉他,是时候履行诺言了。”
“他抽出了父亲的灵魂,将它撕扯成两半,一半留在父亲的体内,一半塞入了一本书中。接着,他将父亲变成了长生不老的吸血鬼。再然后,是那些权贵,他把他们变成了受人唾弃和恐惧的狼人。”
“‘毕竟还是跟你们的国王做过交易的嘛…总不能食言吧。’那个男人是这么说的。”
“那个所谓的王室贵族不仅在帮我的父亲,还在帮王室清理弊端,但跟他做交易的人显然都没什么好下场。”
“那个人是魔鬼,我一直这么认为。”
乔赛亚说着说着,眼神突然从缥缈中脱出,唐姝能清晰的看见他眼神中控制不住的恨。
乔赛亚加快了讲话的语速:
“狼人权贵为了躲避教会的追杀躲进了森林里,父亲的仆人变成了蝙蝠,自己成了吸血鬼,他的傀儡士兵藏在地底城堡里的地下室内。”
“父亲这才明白为什么要修建地底城堡,不是为了躲避阿丽莎的注意,而是因为吸血鬼不能见阳光,那个男人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做什么。父亲守着那本书,里面装着他残存的一半灵魂。”
“而母亲阿丽莎和我是那场宴会,唯二没有发生什么改变的人,不过这只是暂时的。魔鬼不毁掉所有人,不会善罢甘休。”
“那个男人让我父亲守护那本罪恶的书,却把书的使用方法告诉了我的母亲。”
“父亲守着的那本书,第二个打开的人就会获得一种能力,那个能力是未知的,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坏。我的母亲想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却不敢自己尝试,她身边也没有其他可以亲信的人了,她害怕其他人获得强大的力量后反过来对付她。于是,她想到了我。”
“想从我无能的父亲手中短时间拿到那本书,并不困难。父亲虽然成为吸血鬼,拥有了很多强大的能力,但是这是基于拥有足够的新鲜血液之上。母亲让我的父亲无法得到足够的血源,很快他就越来越虚弱,这也使他困在了城堡内。在他足够虚弱的时候,母亲潜入了地底城堡,带着我和另一个农夫的儿子。”
“他让那个农夫的儿子打开了生命之书,然后再让我打开那本书。”
“那以后,我成了瘟疫。”
“森林的人都熟知的故事仅仅是阿丽莎让我变成了瘟疫之源。”乔赛亚像是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儿那样笑了起来,“可真相远不止如此。”
“跟那个男人做交易要付出代价,他留下的书也是这样。”
“那本书,上一个打开的人的灵魂会被吸进去,不生也不死,困在书中,获得另类的永生。而下一个人打开书的人,会随机获得一种能力。想要得到一种能力,就要献祭一个无辜者的灵魂。”
“这就是生命之书。”
唐姝抱着生命之书的手打了个哆嗦,自己仿佛抱着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然后呢?”唐姝问道,“事情又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
“我的母亲到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我父亲藏在地底城堡地下室里的那些强大的不怕疼痛的傀儡士兵,她的野心不会因为任何挫折而泯没。但是,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确实做到了让我父亲拥有他的权力,那些傀儡士兵只听命于他一个人。”
“回到了人类那边的阿丽莎,发现由我诞生的瘟疫大肆蔓延,她为了让领土的人民信服于她,哪怕知道了她是个女巫。”
“她大义凛然的,将我囚禁于高塔之上。”
凛冬的冷风吹过,火焰跃动,火光在黑夜中跳动,映着篝火前的两个人面庞上光影交错。
“从金雀花王朝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都是被这本书诅咒的人,不老不死,却是漫长没有尽头的煎熬。”
唐姝记不得英国的金雀花王朝是什么时期,但是按照之前蝙蝠们说过的话,森林里这帮人的时间表现在应当是17几几年,也就是18世纪。
“而现在,女巫阿丽莎好像在培养一群巫师,大概是想培养些亲信手下。她现在想杀死杜兰德公爵,让傀儡士兵成为无主之物,也想得到生命之书。”
唐姝仔细一想,觉得不对,她疑惑的问道:“阿丽莎既然能潜入杜兰德公爵的城堡,为什么不直接拿走生命之书?”
“因为生命之书一旦离开它原来的位置,地底城堡地下迷宫里的傀儡士兵就会蜂拥而出,杀死夺走书的人。傀儡士兵听命于杜兰德公爵,而他现在还半死不活在世上的唯一使命就是守护这本书。”
唐姝呆滞的微张开嘴,内心拔凉拔凉的,抱着生命之书的手微微抖动。
“你要完蛋了。”乔赛亚有点惋惜的道。
“那既然如此,女巫阿丽莎为什么还要我打开这本书毁掉杜兰德公爵的另一半灵魂?”
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唐姝着急,她一定要抓紧机会把事情问个清楚,才好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兴许是考虑到唐姝要面临极大的危险,而她又是唯一能在瘟疫之下不死的人,乔赛亚有问必答:
“只要杜兰德另一半灵魂还在,他就是杀不死的。”
唐姝迅速理清思路。
也就是说,女巫阿丽莎让她拿走生命之书,把傀儡士兵的火力引走,又让她打开书毁掉杜兰德公爵的另一半灵魂,顺便还让自己成为那个被献祭的灵魂。
而女巫阿丽莎自己也许会趁着这个时候跟本该虚弱的杜兰德公爵打一架,杀了杜兰德公爵后,再找到魂都死没了的唐姝她自己,拿到生命之书,还能获得一批无主的傀儡士兵。
女巫阿丽莎拿到生命之书后,有了一份献祭的灵魂,她就能获得一个新的能力,或者让其他人获得一份新的能力。
如果女巫阿丽莎真的知道两个不同的时空存在,那么她越强大,就越有利于她统治森林和外面。
纽约市那伙人作为现代人也许手段比女巫阿丽莎更高明,但不得不说,女巫阿丽莎是个极其可怕的女人。
唐姝脸色不太好。
不过,也有些超出女巫阿丽莎计划的事情。
比如,杜兰德公爵在她唐姝血液的帮助下,并不处于虚弱状态,甚至比以前更为强大。
再比如,她唐姝机缘巧合下知道了这个故事。
“你呢?你说的女巫阿丽莎的秘密是什么?”
乔赛亚打断了唐姝的沉思。
唐姝沉默片刻,想好了她的故事的开头,开始说道:
“你知道进化世界吗?你所在的世界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乔赛亚,时代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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