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黑风高。
果然有一群蒙面杀手冲入客栈行刺。但早已做好准备的徐锦凤自然不会被得逞。
那二十个大内侍卫纷纷冲了出来,与这群杀手展开了一场碾压般的杀戮。
连青栾这尊暗夜中的大杀神都没出手,时间也不过是持续了一刻钟,房门外的战斗就落下了尾声。
这群杀手都是早已将生命置之度外的死士,见徐锦凤这方早有准备,而他们又逃不掉,便纷纷吞刀自尽。
案发后。
得知钦差在淮安府的客栈遭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知府大人那是吓得面色惨白,直打哆嗦。
好在徐锦凤并没计较这些,倒是让这位知府感激涕零。
是呢!
这位女帝眼前的大红人若在他的地盘出了意外,别说他头上这顶乌纱帽了,只怕连这颗项上人头都要落地。
清晨时分。
徐锦凤一行人再次上路。
慢悠悠地行走在官道上,感受着晨风的吹拂,青栾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看上去颇为骇人。
她轻喃道:“前方道路一马平川,应该不会再有刺客了,我们很快就能返回京师了。”
徐锦凤回道:“是啊,很快就能回家了。”
不过他心里没有放松警惕,甚至心情愈发凝重起来。
太容易了!
和付槐安那个“请君入瓮”的计划相比,昨夜的那场刺杀,太粗糙了,就像是为了任务而任务一样。
楚正雄那可是一只狡猾奸诈的老狐狸,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是雷霆万钧,绝对不会像昨夜那样软弱无力。
所以他怀疑,昨夜的刺杀只是故布迷阵,真正目的是为了让他有些懈怠。
而真正的杀招,应该还在后面!
但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招呢?
再这么走下去,他们很快就要进入金陵地界了。
徐锦凤陷入了深思。
日影渐渐偏斜。
夕阳西下。
一行人来到了淮安府管辖下的最后一座小县城。
一旦过了此县,就算是正式进入金陵地界了。
“大家就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清早再出发。”
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做了安排后,徐锦凤就回到了客房里。
他在思考,有没有可能今夜还会有刺客。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淮安知府生怕他死在淮安,可是不顾他的劝阻,硬是派了五百名衙役一路护送他上路呢。
结果确实如他想象的一样,这一夜非常安全,连只蚊子都没有出现。
翌日天刚亮。
他们再次动身启程,直至中午时分,终于进入了金陵地界。
官道上,行人也是逐渐增多。
再有半天,他们就能进入金陵城了!
青栾脸上的喜悦之色也是越来越浓。
护着徐锦凤所坐马车的二十名大内侍卫则是谨慎地打量着四周的行人,生怕其中藏着刺客。
“弟兄们,咱们去那边树荫下歇息两刻钟,然后再加把劲,争取日落之前进金陵城。”
正值炎炎夏日,这埋头赶路很耗费体力。徐锦凤不得不下令歇息一会。
他若有所思地瞥了侍卫头领曾牛一眼。
之前他给父亲发【文鹤飞书】,让父亲安排这些侍卫前来。
父亲也是让曾牛带了一封信给他。
但是!
在他打开信笺时发现,这封信被人偷看过!
虽然信上的内容都是唠家常,但这显然不正常。
父亲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给他写这么一封家书。
因为根本没这个必要!
而且……以父亲的性子,也根本不会写这份信!
他思考了好几天……
父亲应该是在暗中提醒他什么。
于是他想到了曾牛!
身为侍卫统领,应该知分寸,不会随意翻阅信笺才是。
难道是无意的?
再说了,曾牛可是女帝赐给他的大内侍卫。
女帝绝对不会害他的!
还有昨夜的那场刺杀,曾牛可是第一个冲上去奋力厮杀,这份忠心,他全都看在眼里。
这时,曾牛忽然上前,打断了徐锦凤的遐思。
他指着不远处的河边,说道:“大人,前面桥边有人躺着呢,要不要卑职去看看?”
徐锦凤抬眼望去,确实有一个人半躺在桥边,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你去打探下到底怎么回事。”
徐锦凤随口说道。
不过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马上就要进京了,这里应该是刺杀他的最后机会了。
不管是楚家还是别的政敌,不会动用大部队,因为动用的人数一多,那就无法逃过京兆府的眼睛。
新上任的府尹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和前途,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杀手的数量,不会超过三个!
而且实力还不能太强,应该不会超过四品大宗师境!
大宗师级人物,都有在官府备过案的。这目标太大,也会引起京兆府的注意。
曾牛带着两个侍卫上去询问了一番,然后回来禀告:“大人,桥边躺着的是个读书人,还活着,不过好像中暑了,卑职问他话,他没有任何反应。”
“走,一起去看看。”
徐锦凤点点头,便走了过去。
读书人这个身份,引起了他的注意。
若真是儒道书生,那么能帮则帮,他可做不到见死不救。
哪知就在徐锦凤走到桥边时,那个读书人竟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一抹病白的微笑。
他懒洋洋地说道:“徐大人,在下等你好久了呢!”
铿铿铿!
曾牛等人立刻抽出了佩刀护在徐锦凤身前。
“阁下乃是何人?”
徐锦凤眸中闪过一丝寒意,问道。
读书人站起身,脸上充满了戏谑:“在下南宫绯红,见过钦差大人。”
南宫绯红!
六扇门四大金捕之一!
林虎曾经说过,四大金捕中,他的实力是最弱的。而这个南宫绯红,修为排在第二,而且家世最好。但此人脾气古怪,极难相处,亦正亦邪,全凭自己的喜好办事。曾经就亲手放走了朝廷一个通缉要犯。
徐锦凤瞳眸一缩,冷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南宫金捕。倒是金捕大人很有闲情雅致啊,不知在此等候本官多久了?”
“徐大人的行程比在下想象中的要慢了一些……”南宫绯红揶揄笑道:“不过慢才好啊。在下受人之托,要将你拦在金陵城外,也不用多久,三日即可。”
三日?
徐锦凤眯起了眼睛。
三日后,就是女帝的诞辰了!
看来朝中有人想要在那一日对女帝逼宫,甚至当日就要促成女帝大婚!
为了防止他从中作梗,所以就要将他拦在金陵城外。
徐锦凤面色低沉道:“南宫金捕,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
南宫绯红打了个哈欠:“能有什么后果?大不了不当这个捕快了呗。”
“如果我非要回京师呢!”
徐锦凤浑身杀意一绽。
“那就恕在下无礼了。”
南宫绯红冷冷一笑,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
剑刃于空中嗡嗡鸣荡。
“我乃钦差,你敢拦我,这后果可不是简简单单丢乌纱帽那么简单,这是要人头落地的!”
徐锦凤祭出天子剑,义正言辞道。
南宫绯红丝毫没见朝廷的威严放在眼中,他不屑一哼:“别人畏惧你手上的天子剑,但我南宫绯红不怕。”
“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青栾,动手!”
徐锦凤怒喝一声。
桥边阴影中,青栾突然窜出,一把匕首刺向了南宫绯红。
“影卫大统领!咱们这位陛下果然非常看重徐大人啊!”
南宫绯红飞身后退,避开青栾的凛冽攻势,面色也是红润起来。
终于遇到一个强大的对手了,他哪能不兴奋!
“还请青栾大人不吝赐教!”
南宫绯红背靠桥体,剑指青栾,舔了舔唇,眼中流露着残忍的笑容。
青栾并没与他废话,直接展开了杀戮!
虽然此时艳阳高照,青栾的实力只能发挥出七成,但她可是四品大宗师,自然是压着南宫绯红打。
不过南宫绯红似乎有被虐的特殊癖好。
青栾一招接一招,表现得越厉害,南宫绯红就越兴奋,哪怕此时身上已经挨了好几刀,鲜血不住往地上滴淌。
这时。
护在徐锦凤面前的曾牛忽然转身,一刀劈向了徐锦凤!
动作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这一幕,太出人意料了!
其他侍卫们瞳眸中纷纷露出了一丝惊恐!
徐大人若死在曾牛手上,那他们这些侍卫,各个都将人头落地!
咔嚓!
这一刀,砍中了徐锦凤的身体。
但曾牛脸上没有任何喜色,甚至眼中浮现出一片愕然。
多年来砍人的经验告诉他,这刀砍入肉体的感觉分明不对劲!
果然!
徐锦凤的身体,便如如玻璃一般碎裂。
而他本尊,则出现在了三丈之外。
在青栾和南宫绯红战斗时,他就偷偷施展了【镜花水月】!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只是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曾牛,果然有问题!
徐锦凤幽冷地盯着曾牛:“为何要背叛陛下?”
曾牛咬紧牙关,朝着徐锦凤杀去。
不过这一次,其他侍卫可没有继续旁观了。
他们纷纷抽出刀将昔日的同僚围了起来。
“曾牛!你发什么疯?你怎么对徐大人出手?”
“曾牛,赶紧把刀放下!”
侍卫们愤怒质问。
多年来的同僚之情,他们真不愿意看着曾牛走上不归路!
“让开!别逼我大开杀戒!”
曾牛眼中尽是决然。
“执迷不悟,休怪我们不念同僚情谊!”
侍卫们纷纷严阵以待。
徐锦凤叹了口气,说道:“我可以放你一马,不追究你任何责任,但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他心中其实也是有些无奈。
曾牛死不足惜。
但这个背叛,对女帝来说则是一次打击。
皇宫大内侍卫,竟也被人给渗透了!
这是对皇家威严的藐视!
这便是楚正雄的真正杀招吧。
不过确实厉害啊!
连大内侍卫都能收买!
曾牛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已经无力回天了。
其实,他本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不管能不能得手,他都难逃一死。
“杀!”
曾牛低喝一声,提着刀冲了上去。
侍卫们也不再客气,纷纷出刀劈向曾牛。
不过曾牛并没有动真格的。
他收敛了内力。
所以很快,他就被昔日的同僚乱刀砍死。
堂堂六品化劲高手,就这么一命呜呼!
南宫绯红见状,憋红了脸破口大骂。
他几乎是用命拦下了最强的青栾,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结果这个曾牛这都没有得手,气煞他也!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见事态不妙,再这么斗下去,他也跑不掉,南宫绯红一刀逼开青栾的匕刃,脚下生风,朝着远处遁去。
“不必追了。”
徐锦凤面无表情道。
青栾收起匕刃:“算这家伙溜得快!”
其实以她的实力当然能够拿得下这个南宫绯红。只是她的一部分心神都放在了徐锦凤身上,生怕他会出现意外,这才导致没能逮住这个南宫绯红。
“好了,走吧!把曾牛的尸体抬到马车上。”
徐锦凤让出了马车,自己则骑上了伪装过的龙鳞马。
一行人再次上路。
不过这一次,大内侍卫们的情绪非常低落。
遭受了自家统领的背叛,谁的心情都不好受。
京师。
某处环境优雅的别院。
两人正在对弈。
年长者,满鬓白发,正是楚正雄。
年轻一些的,一袭锦衣华服,嘴角藏笑,乃是瑞王。
“楚老爷子,你这一步棋的代价有点大啊。”瑞王笑呵呵道,“一旦被识破,皇宫里只怕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楚正雄无动于衷:“他欠我楚家的,自然是要拿命来偿。倒是殿下你付出的代价才大呢。付槐安死了,连《万里江山图》都落在了威武王手中。而且知晓你有此图的人也不少呢。”
瑞王淡定落子,道:“本王早在这之前就已报案了,付槐安偷了本王的《江山图》。”
楚正雄笑道:“王爷老谋深算啊,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瑞王问道:“你以为曾牛能得逞吗?”
楚正雄回道:“连付槐安都不是徐锦凤的对手,一个小小的曾牛当然不行。”
“那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瑞王有些好奇。
这枚棋子就这样抛弃了,委实有些可惜呢。
楚正雄一点都不心疼:“曾牛死了,那也是死无对证。殿下你猜徐锦凤会不会和陛下的关系产生裂缝?”
是呢!
曾牛是女帝赏赐给徐锦凤的。
虽然离间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但这也算是埋下了一颗钉子。
只要以后这一臣一君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和睦了,那么这枚钉子就会开始发挥出作用。
信任这个东西,是要一步一步蚕食才能瓦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