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妖说罢，几族首领心中有数，知道威逼独立族群成为附庸的情报由头就在这几股力量身上，只等兔族巡逻队合围，便宜行事。
    情报源有了，收服附庸的正事只等时间推进。首领们松快许多，趁夜未央，抽时间讲点别的话头，笼络感情。
    “黑承，你们的选手怎么回事，打个龟族的选手没打过，起手怎么用的是金丹？”风雅话风一转，将话题落在今天的比赛上。
    李俭听着，顺着虎妖目光看过去，落在猪族首领身上。
    黑承是猪妖首领的名讳，先前首领会议谈的都是各族大事，彼此间都用族名代称。现如今大事了了，笼络感情，再用族名代称显得太庄重，干脆指名道姓，不搞弯弯绕。
    黑承听了这话，一张猪脸拧巴起来，先撇头向别处，但看见兔妖鼠妖也都别有深意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犟着脖子与风雅对视：“它没怎么历练过，就是有点能耐而已，真要发挥起来比其他选手更强，本想着在比赛上让它练练，没想到这么早就碰到大族选手，没发挥起来罢了。等它败者组，它在败者组不进前三就算我输。”
    黑承的话听着挺满，好像自家单挑选手确实是发挥不济才有此败，假以时日，战斗经验丰富了，必成大器。只不过李俭心中盘算一下，发现这家伙着实够精。
    败者组进前三，对猪族来说有什么难度可言？就算胜者组的抽签再怎么不利，连顶尖大族都被迫捉对厮杀，把人族算上，总共五个顶尖大族，选手实力如果和族群实力相当，最多也就两个顶尖大族能沦落到败者组。对面与猪族同一档次的族群已经在胜者组了，猪族选手要是还拿不到败者组前三，合着它打了单挑战胜者组前几轮，加上败者组几乎无穷无尽的比赛，战斗经验还不够它发挥全部实力，让自己和族群实力匹配是吧？
    真要这样，黑承输得就太彻底了，这不就意味着猪族培养新金丹的能力和现有族群实力压根不匹配么。
    黑承这话说得精明，听众愿不愿意分析则是听众的事。风雅拿猪族选手的表现作为开头，可不是为了揪着这一点不放。虎妖目光从黑承身上移开，扫视一众首领，停在兔妖鼠妖身上：“黑承的选手已经进败者组了，虽说你们的选手进败者组，我们想办法也能保你们往上走走，但要展现族群实力，不能太差劲了。”
    一个联盟中一半的选手在单挑战里落败，听起来符合统计学规律，但他们可是要收服原先中立摇摆的独立族群作附庸的，符合统计学规律有个球用啊，必须展现出超卓的实力，这帮独立族群才能心服口服。
    “如果不碰上鹰族蛇族的选手，我族当然没什么问题。如果明室手下需要和我们交流交流，我们也可以互通有无。”先前鼠族首领的说法惹得兔妖不快，趁此机会，兔妖暗戳戳地点起鼠族。
    一只老鼠，名字却叫做“明室”，李俭心里想着，怕不是专为和“阴沟”区分开，才这么命名的。
    明室摇摇头：“如果有和兔族交流经验的机会，我族当然答应。毕竟我们有很多相同点，遇到的问题可能也更相似。如果温坚同意，我们明天，不，今天晚上，就可以讨论战斗技巧。”
    兔妖首领的名字让李俭一个激灵，怎么着，兔族里头连姓氏都发展出来了？这什么意思，姓温单名坚？
    李俭飞快翻阅翻译软件的文本记录，好在兔族确实没有发展出姓氏，被翻译成“温坚”的名字是由两个意象词根组成，一个来自温润，一个来自坚硬。
    看着眼前这俩意象，李俭有点难绷。
    兔子和温润可能沾点关系，但这个坚硬是怎么回事。这俩词能一块沾边的，那都是热导率偏低的固体。咋，这家伙给自己起名的时候碰到玉石了？
    温坚横了明室一眼，两对小眼睛对上片刻，温坚的三瓣嘴却扯出一个笑容：“那就这么说定了，战斗技巧这块，我们互通有无。这几天看到对面的选手有什么特别之处的，都互相说说，讲讲破解思路。”
    温坚到底是一个大族的首领，虽然先前被明室惹恼，但发觉对族群有益的事情，转换脸色比转耳朵还快。
    李俭心中一肃。可不能小觑妖兽，这帮家伙只是在各种需要经验的场合弱于有历史延承的人族，若是到经验影响不大的领域，妖兽首领为自家争取利益的能力，不弱于人。
    明室点头：“好，一会儿就安排使者。”
    “这种好事怎么能少得了我们？都把观察到的值得注意的各族选手拿出来说说，都交流一下战斗技巧，这样也免得在团队战、车轮战，吃了黑承那样的亏。”风雅趁机加入进来，要把战斗技巧交流扩大到整个灵山攻守同盟。
    李俭：这可就是战斗交流班了，这帮妖兽自发地组织合作，攻守同盟倒是越来越像正经军事同盟了。
    虽然智囊团没有特意提醒，不过李俭看中了这次机会，也和风雅一同鼓噪，表示人族愿意加入，分享战斗技巧和观察到的它族单挑战选手情报。
    至于这样分享情报会不会把人族的底透出去，李俭可太相信智囊团的实力了。
    战斗技巧交流会肯定不用首领参加，到时候参会的不是使者就是选手。如果在智囊团的把控下，从其他族群掏出的信息还不足己方故意放出的十倍，李俭愿意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
    至于在预料范围外传播人族真实情报，那更是视智囊团如无物了。这帮人尖子要是能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外泄情报，写出这份稿子的人得第一个被审稿办公室那边拟定病退。
    相信的心是奇迹的魔法（确信）。
    原本只是笼络感情的闲谈，一下子又变成正事。几名大族首领散去时，纷纷约定，要派遣使者讨论战斗技巧交流会的具体事宜，同时和兔族跟进监察外来力量。
    李俭回到本族观战席，与智囊团通气，确认他们做好了“分享”情报的准备，便安心睡去。
    ……
    新一天到来，这几天首领会议布置的工作尽皆开展，几大族群的使者来往更加繁忙。妖兽族群的权力中心完完全全是族群首领，它们又缺乏远程传递信息的能力，所有重要信息、事务决策都需要实体带到首领面前，一一决断。这便导致灵山攻守同盟的首领们哪怕身在比赛会场，诸多事宜也不能带到后方决断，只能由使者来回奔波，最后到它们面前汇总。
    使者们的行动频次提升更多，来往端点又多出现在大族观战席上。另一山的族群不一定看得出来，但在本山观战席就位的各族如果还看不出来这几个大族达成了某种程度的默契，那可就是把它们当傻子了。
    灵山攻守同盟的存在对本山观战的妖兽来说，就像是房间里的大象。它们就算没见过大象长什么样，没法准确描述这是个什么东西，但也知道，横亘在灵山矿区的几大利益体，它们正联合起来，形成某种目的不明的庞然大物。
    对已经成为附庸的小族来说，自家可以依附的力量变得更加庞大，这总算是一件好事——如果征收代价的附庸契约不会因此更新的话。而对尚未成为附庸的独立族群来说，它们或多或少会思考，如果这个同盟对自己下手，那么……
    因为妖兽族群集中在首领而导致同盟势力被独立族群发现，继而引起独立族群警惕。李俭在观察到该现象前还没这脑回路，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总不能为了让独立族群消除警惕就把同盟解散，只好询问智囊团该怎么做。
    “以不变应万变。您不需要思考该怎么做，兔族会替您思考的。它们正在做的事情，很快就会有成果。”智囊团对李俭的语调，永远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
    “你们用什么手段查到了？”李俭发觉智囊团的说法大有文章。
    “是的，细蜓无人机群在地图相应位置发现了痕迹，我们可以把情况告诉您，但需要您在首领会议中表现相应态度。”
    “不就是惊讶嘛，这我能演。先给我说说，在那发现什么了？”李俭乐了。
    “虎族让兔族找的情报找到了。这些力量来自北边的妖兽族群，在灵山矿区中并没有相应利益，事实上，这是几支羊族的力量，它们的来源在通信器组网以北，其族群核心地带与灵山矿区的距离至少有一千千米。”
    “真有外部威胁？不是，什么羊群跑一千千米来包围灵山矿区？这可是包围啊，如果全从北边过来，还能解释成游荡。”
    “我们正在调查，不过当前假设是，该羊族族群了解到灵山矿区附近有珍贵资源，这些力量是来打前哨的。”
    “好，谢谢。那你们继续调查，我在首领会议上看它们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