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俭喝干钢杯中的最后一点温水,将杯子放回杯垫,动手将桌上的“一次性饭桶”放进黄色塑料袋,拉着塑料袋的两耳系了个活结。
“兄弟们,这样安稳的日子,神仙来了也不换啊。”提溜着原样装回的外卖,李俭站起身,想着出去理发,顺便把垃圾倒了。
“对了,我去理个发,如果有人来查寝,就说我去理发。”他把着房门,朝着屋内的兄弟们留话。
兄弟们有玩moba的,有做英语阅读训练的,还有在床上刷短视频的,李俭连着放出两句话,也不见有人回应。
这是寝室常态,倒不是室友们冷落李俭,只是已经相处了三年多,都太熟了,再说什么都显得累赘。
李俭不以为意,拍打整理衣裤,自我感觉良好,便带着门口的一堆垃圾下楼。
……
李俭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不该把话说得太大。
起码不该说安稳的日子,神仙来了也不换。
校园里有松鼠,他以前是知道的。但校园里的松鼠会跑到路上横着,还能突然狂化,从三个拳头大的轻飘身躯变成牧羊犬般大小,身上腱子肉腾起不少凸块,一身毛皮油光水量,他以前可不知道。
“xx的,质能守恒呢?松鼠怎么能变得这么大的?”
校园里的松鼠当着自己的面身躯暴涨,这是吃了什么药了?
似乎是李俭的惊呼吓到了松鼠,这啮齿动物像狗一样蹲着,头颅转向李俭,两只眼睛红得像血,“嘶嘶”声从嘴瓣缝隙冒出。
原本蓬松的大尾巴也变了样子,尾巴变得粗大,毛发却没有更长,使得尾巴像是一只肉臂支在地上。
不等李俭尝试着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松鼠支在地上的尾巴和双腿一起用力,抬着爪子便扑向他。
松鼠原本的身形还算轻灵,现在个头翻了不止一番,扑人的动作谈不上快,当真像狗一样扑了过来。
李俭躲闪不及,只觉得腿上被猛拌一下,长裤裤管被松鼠撕掉半截。
“我超,这裤子……两百,你爱撕就撕吧。”李俭惊魂未定,下意识转身看向松鼠,正好看见袭击自己的松鼠两只爪子捧着半截裤管,发狠地撕扯啃咬,扯出一团棉丝。
弯腰伸手,捞起裤管破损处,大半断口粗糙,一小半挺整齐。
“爪子够锋利啊,力气也挺大。”
这条路并非无人经过,只是刚才松鼠突然变大,路边的同学都看呆了。此时见陌生同学的半截裤管被松鼠撕了个稀巴烂,才有人惊呼出声。
李俭没时间细想,但直觉告诉他,该远离这片是非之地。一只松鼠莫名其妙在自己眼前狂化变大,还袭击了自己,这事情不论事出何因,都不是好事,纠缠越久越不利。
既然要走,自然需要观望何处可以抽身。但爱看热闹的学生们围成了一圈,李俭飞快地看了一周,竟然没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自己脱身人群的机会。
惊呼的音调一变,李俭转头,正迎上松鼠两只通红的眼睛。
“松鼠是不是国家保护动物啊……同学们帮我作证啊,是这松鼠主动袭击我的,不是我在挑衅松鼠啊!我如果伤害到它了,那可是正当防卫!”李俭无奈,这松鼠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起来盯上自己了,只能喊些用于刑事免责的说辞。
顺带着试试,这样喊两嗓子,能不能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意识到,应该给他让出一条逃跑的道路,而不是把他和莫名狂化并展现出攻击性的松鼠围在一块。
遗憾的是,人群不仅没有给李俭逃出战圈的机会,还有不少人举起手机,开始拍照录像。
这下真的跑不掉了。
看热闹的人群把自己围了,四面八方都是惊呼声,肌肉暴涨得如同狗子一般的松鼠正盯着自己……
什么古罗马斗兽场,手上没武器这点还真是太致敬先辈了。
“啊!!!!!!!”
松鼠腿上肌肉一紧,两个鼓包顶着油亮的皮毛外突,李俭身后的人群叫喊着后退,给人与松鼠的战斗让出空间。
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观众”们正在期待一场战斗,另一边的松鼠看起来也不会放过自己。虽然战斗是个被迫选项,但此时李俭也没有开辟其他选项的机会。
他只好摆了个拳击的架子——他不会拳击,只是装着摆了个花架子——脚下有模有样地小跳,刚好在松鼠扑起的时候闪在旁边,眼疾手快,冲着松鼠的侧腹打出一拳。
他有印象,动物的腹部是比较脆弱的,能打就打。
但他毕竟不是拳手,也不是猎人。这一拳想得挺好,等打着松鼠的时候,侧腹早就过去了,留给拳头的是包着肌肉的髋关节。
人与松鼠擦身而过,更大范围的惊呼才刚刚响起。
手有点疼。
李俭转身朝着松鼠,乘松鼠还在调整尾巴的时候,调了调姿势,把小跳停了。
自己不是拳手,不会步伐。小跳要是运气好还能躲躲攻击,运气不好就是自己把双腿的移动能力封死,在空中时难以移动。
李俭很少打架,更不用说和其他动物互殴,毫无经验可言。他只能尝试着观察“敌手”,分析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拳头打在松鼠身上,松鼠没见得有什么不良反应,自己的拳锋倒是有点疼。正好现在围观群众让出的圈子更大了点,用腿算了——脚上有鞋子,这玩意便宜耐用,起码不会让自己疼到。
可恶,他们怎么还在看热闹,都不考虑给我一个跑路的机会吗?谁乐意和这种变异松鼠打架啊?
可松鼠不会给李俭太多思考时间。它三肢发力,双腿和尾巴一起猛蹬。宛若被袋鼠附身的狗子,跳得比刚才还高,冲着李俭双眼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一招秘技……其实我腿比较长,长到我都遗憾这样的腿身比为什么不在女生身上。”李俭屏息,看准时机抬腿飞踢。
李俭,身高一米八出头,从大腿骨开始算,腿长一米的说法,只有说得少,没有说得多。
如果用髋骨和别人比,一米六出头的哥们,胸口刚好能对上他的腰。
别人玩踢腿,要踢到一米七的高度,可能和劈叉一样,但他只需要随便踢一下就够了——支撑脚垫一下,盆骨多抬一点,猛踢,击中目标。
比较凑巧的是,现在这松鼠是冲着他面门来的,高度也就一米七。
脚尖确实感觉踢到了什么,脚感非常扎实。从脚尖的胶皮开始,再到脚背上的多层透气棉,都有生物的触感一闪而过。
但这一踢应当没有什么杀伤力,太柔了,应该只有刚接触的那一瞬间,鞭梢效应发挥部分杀伤作用。
松鼠被这一踢,踢得结结实实,尖叫一声飞过李俭头顶,又在人群的尖叫声中,落在路边的草地上。
按照常理来说,普通的松鼠该丧失部分行动能力,选择溜走。但李俭心中依旧罩着一片阴霾,他感觉这松鼠不会被那么简单的一踢放弃战斗。
人群让出李俭和松鼠之间的空当,再次为二者提供战斗空间,却依旧没给李俭逃脱战圈的机会。有些人见势不妙,一边打电话一边跑了。
围观的人群像是在逼着李俭,必须要和这只松鼠有个了断。
松鼠就在空当的另一端,在草地上支着尾巴,“嘶嘶”地叫着。
“怎么还能有进攻欲望……那我换踹的了。”李俭被人墙围着,旁侧的惊呼声中开始混入窃窃私语,这让他有些头痛。
虽然自己是正当防卫,但当众对松鼠痛下狠手,要是被拍短视频,自己大概完了。
早点打完早点跑吧,今天大概不宜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