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壶梓搁在车窗的手轻点,嘴里含糊不清的发着半梦半醒的呢喃。
沁水区与闽雨区的交界,熄火的车辆身后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前方是稀疏灰暗的楼房。
壶梓贴着靠背长舒一口气,玉指轻轻按压眉骨缓解疲态。
眼眸闭上,脑海之中冥冥感应着沁水区中某处地点。
那地此时正平地起狂风,狐涞手中难默向上斩去的气浪如芒。
风吹而过,断指如雨纷纷而下。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没啥用。我要把他衣服搅碎了。”
狐涞调整着自己的身形,但那刀芒却始终突破不了黑渊的阻拦。
但越来越吃力了,其内平衡已经濒临失衡。
幼年的“胎气”,中年的身躯,老年的衣裳。
黑渊的死气不断被磨灭,自身的状态便向着垂暮而倾落。
可他偏偏不能不这么做,一旦让狐涞把这件入墓的衬衫斩碎,那么新生到死亡的轮回就彻底崩塌了。
但假如不能再快点逃走,自己也不过慢性死亡罢了。
执法渊用牙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溢出的血珠涂抹在眉心处。
狭长的血痕如瞳,黑红的眼眸猛地睁开,墨色的眼珠左右扫视着。
黑色延伸着血色脉络的世界展开。
难默的刀口被粘稠的黑暗所限制,如同水中挥剑般感受到一阵阻尼感导致挥剑动作不流畅。
压抑以及躁动的情绪挤压着狐涞的内心,失神克制的刹那,歪头,脸颊割开一条纤细的血痕。
狐涞的血擦拭到了渊的身上。
转身挥动难默,刀身斩向看不见人影的背后。
几根断指凭空掉落在地。
狐涞眼中流转以淡金为主体,冷色斑斓为点缀的薄薄雾气。
“呲—”微动刀身,血纹黑暗中擦出星星火光。
不可见的攻击如骤雨,纷纷而至却被狐涞用最小的力气抵御。
兀的,狐涞猛地侧身躲闪。
原本的地方传来炸裂的轰鸣,脸颊的鲜血淋漓的划过下颚低落在地,绽放刹那血花。
黑暗被收缩在爆炸点,渊的身影只能遥遥看见一个背影,街道忽明忽暗的路灯下他渐渐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远端。
“你没有拦住他吗。”
狐涞手中的难默散成灰雾,狼狈的脸,但含笑的眼带着打趣的意味反问陆辛。
“你不是故意放他走的吗,要不然也不会说出我没用的话语来。”
陆辛打了个哈欠,懒散的走到车门处,示意狐涞开车带他回家。
狐涞往脸上贴着仅仅微微泛亮的银草假幻,将陆辛带上车。
“渊接下来?”
“壶梓会接手新生教派的事,我还需要专心解决假幻,接下来就要去谷雨公费出差了。”
二人交谈间,车辆已经到了小区内。
趁着月色打开了房门,屋里留着一盏昏黄的灯以及一道黑色的人影。
陆辛脚下的影子也浮现异动,另一道人影也从其钻出。
“咔,呲—”燃气灶冒起幽蓝色的火焰,锅里还冒着热气的水再度被煮沸。
舀起沸水倒入早已准备好的调料中,用筷子轻轻搅动。
面条下水很快便被煮熟,捞入碗中然后端到陆辛的面前。
从下午到午夜,空腹至今只吃了两颗糖。
陆辛空荡荡的胃中得到了温热的滋养,简简单单吃了一顿之后便简单洗漱睡觉。
而沉醉于梦乡之中的还有监司院中裹着毛毯睡眠的小孩们。
这座城市的灯火渐渐熄灭,还未睡去的游荡在街道上的人少了。
渊靠着墙壁,藏在两栋比邻的高楼间,侧目望着身后空无一物的黑暗,喘息着。
他对于自己的逃离感到后悸的同时,也并未感到不对劲。
狐涞还是那么高傲,像是睥睨世间的仙对于一切都有种尽在掌握的悠然。
就像是他敲门时的戏弄以及拒绝那个小屁孩的帮助,这种人玩脱在渊看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念此,执法渊走到仅有寥寥几人的街道上,来到低档小区中的一栋单元楼前。
坐在高楼天台之上俯视街道的壶梓,托着腮,双腿在空中摆动。
虽然不知道新生教派的具体地点在哪,但通过辐射区的推测排除,最终将范围确定在了闽语区之中。
在感知到执法渊身上,狐涞鲜血的气息之后,便提前来到闽语区的高楼天台之上注视渊的行踪。
壶梓双手一撑,让自己站立于天台之上。
夜风微凉,壶梓眯住眼享受着,然后腿部微微用力,往前踏去。
风在耳畔呼啸,在临近地面之后速度极速降低,随着脚尖轻点地面无起波澜,壶梓安然落地。
壶梓歪头看了眼小区名,往回花莞。
在手机上将其名字发在了监司群之中后,熄屏手机之后踏入其中。
环顾四周,壶梓不由得皱起眉来。
灰暗压抑毫无生气,这是壶梓进入其中的第一感受,远比站在天台上眺望来的震撼。
体内的生机在慢慢的流逝,不多但如果在这里久住的话身体迟早被大病小灾找上门。
风水的问题,虽然壶梓并非精修风水之术而是剑符双修的武途,但至少这种简单的问题还是能有所察觉的。
只是分不清是后天修改还是先天建造故意而为之的,但无所谓反正对开发商的调查已经提上了日程。
跑不掉的,都记小本本了。
壶梓将目光在渊进入的那栋单元楼,和另一栋汇聚着小区所有生机的单元楼徘徊。
这就是监司的无奈,人员真的不够。
尤其是现在的人予武器计划已经在尾声的重要关头,所有24城的人员都已经降至最低,御铭还在培训的那一批甚至都直接送进去没有上任。
现在的成功率貌似已经是两成,死亡率五成。
只能说未来可期。
现在是指望不上了,希望不会打草惊蛇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壶梓走进了那栋汇聚着生机的单元楼。
里面的环境与外界不同,有股淡淡的幽香,甚至眼前偶然幻视浅紫色如栀子花模样的妃拓单,盛开在墙角。
墙壁时不时泛起绯红色丝线般的痕迹,耳畔隐约可听心脏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