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欣,你回来啦?”
冷羽婵看到薛冰欣,满面春风地问道,
她刚和两浙东路转运司判官曹亦青做了交接,知道杨沅已经回来,只是先去了普安郡王府。
那种小别重逢的欢喜,使她由内而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异常迷人的气息。
薛冰欣看见冷羽婵,想到自己负债累累的窘境,面子终于抛在一边,一把拉住她,还未开口,便哽咽落泪了。
“羽婵,你要救我啊……”
话未说完,薛冰欣便潸然泪下。
冷羽婵慌了,急忙问道:“怎么了这是,何至于此,你倒是说啊!”
冷羽婵急的跺脚,薛冰欣这才哭天抹泪地把她如何一厢情愿地做生意,结果赔了个底儿掉的惨况,跟冷羽婵说了一遍。
冷羽婵听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两千贯啊!
对她来说,这也是一笔巨款。
冷羽婵不像薛冰欣那样会过日子,从小就不大攒钱。
后来还是被薛冰欣监督着,这才开始攒钱,到如今也就攒了九百多贯。
如今眼见薛冰欣的惨状,冷羽婵心里也难受,思索半晌,便道:
“罢了,我的积蓄也有九百多贯了,你都拿去,先把你借的钱还了,只要不欠外债,苦也就苦点儿,至少不会这般难过。”
薛冰欣抹泪道:“那不成,你要是进杨家时一文不名,必然叫人看轻了伱。
我听说,杨沅一妻一妾,都有一座大酒楼做嫁妆,你要是空着两手进杨家的门,还不叫人欺负死?”
冷羽婵道:“你是说鹿溪和丹娘吗?我看她们为人蛮好的,不会欺负人啦。
再说,你怎么还借贷呢,这利滚利的,不赶紧还上,你怎么办?”
薛冰欣连连摇头:“不成不成,我都这么惨了,要是再把你也拖累得这么惨,那我还做不做人了。”
冷羽婵气道:“那你就答应嫁给王员外啊,他得给你聘礼吧?
啊!不对,到那时他都变成你男人了,你欠他的钱还用还吗?”
薛冰欣更委屈了,抽抽答答地道:“我本来要是嫁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他还得给我一笔丰厚的聘礼呢,我都没答应。
哦,现在欠了人家的钱,我拿自己的身子去抵债是吗?那我这一溜十三遭儿的,到底是图什么啊”
冷羽婵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待怎样?”
薛冰欣红着脸儿,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听说,杨掌房眼光独到,做生意有点石成金的本领。
我想……要是跟着杨掌房做点生意,或许能把赔掉的钱都赚回来。”
这个小财迷!
冷羽婵又好气又好笑,她这刚欠的外债还没还呢,居然又想捞本儿了,还真是人心不足。
冷羽婵问道:“那你还有本钱吗?”
薛冰欣一听,一颗脑袋都埋进了胸里,大有要把自己活活闷死的架势:“我……我想,跟杨掌房借点儿。”
啥?哦,你赔钱了,要我男人帮你赚钱。
结果你这做生意赚钱的本钱,还得我男人帮你出?
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这叫什么事儿啊!
叫冷羽婵把自己的全部积蓄拿给薛冰欣应急,她舍得。
可是……叫自己男人给她出钱,帮她赚钱……,怎么感觉不对味儿呢。
冷羽婵都气笑了:“姓薛的,你自己说,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薛冰欣的脸都臊成了猴子屁股,奈何,人穷智短,志也短啊。
她只能牵住冷羽婵的衣角,低声下气地道:“所以,我这不是来求你了吗?好羽婵,你就拉姊妹一把……”
冷羽婵想要拒绝。
她拎得清,她的钱可以借给冰欣,哪怕两手空空进杨家的门儿也没甚么。
杨沅也不会因为她没有嫁妆就看不起她。
可是,让她开口求杨沅这般去帮冰欣……,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不管是杨沅还是鹿溪恐怕都会对她有看法。
这是涉及原则性的问题,不能答应。
但,冷羽婵刚要开口,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这么空手套白狼,那就太说不过去了,但是如果有抵押呢?
冷羽婵以前从杨沅和她说过的话里边,已经品出来,鹿溪和丹娘,那是铁板一块儿。
就算人家性情温柔,不会打压排挤她,但她进了杨家的门儿,也是很难融入这对小姊妹的小团体的。
可要是有了冰欣……
好姊妹,一被子!
不,一辈子!
当然,前提得是杨沅肯答应,但……不妨一试啊。
想到这里,冷羽婵严肃地道:“冰欣,我答应帮你说和一下,但成与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薛冰欣大喜,连连点头,动作之大,一时间就来了个“三连点”。
“成成成,只要你肯帮我说话就行。”
冷羽婵道:“起开!”
“啊?”
“我打借条啊。不然,你这占尽了便宜的事儿,我怎么跟人家说,你可是也要还本付利的哟。”
“成成成,怎样都成。”薛冰欣心花怒放。
之前被王员外忽悠的痛,她全忘了。
她现在又被小青棠给自己姐夫吹嘘的话给迷惑住了。
似乎,只要杨沅肯答应帮忙,她立刻就能日进斗金、腰缠万贯……
她就压根没想过会赔钱。
也不知该说她是天生的乐观派,还是脑子里缺根弦儿。
薛冰欣急急让开座位,见冷羽婵提笔写借条,又拿起自己杯子,去给冷羽婵殷勤地沏茶。
不消片刻,冷羽婵把借条写好了,往薛冰欣面前一推。
“喏,你看看,要是没有异议,就签字画押吧。”
“不用看了不用看了。”薛冰欣讨好地道:“你还能坑我不成?”
她一把扯过借条,刷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过印泥,又在名字上摁了手印。
这时,房门轻轻叩了两下,杨沅站在门口,笑道:“我在山阴出生入死,你们倒是清闲啊。”
“二郎!”冷羽婵一见杨沅,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两眼都在发光。
她的腿着实够长,站在公案后面,大半個身子都是在案面之上的。
想到那双修长有力的大腿缠绕时的情形,杨沅心头也是一阵火热,快步向她走过去。
两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过于浓烈了些,夹在中间的薛冰欣,哪怕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小黄花,都能感觉得到,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你……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一下。”
薛冰欣向冷羽婵递个眼色,又轻轻一按桌上的借条,示意她别忘了自己的大事,转身就走了出去。
薛冰欣贴心地给他们拉上房门,转念一想,干脆站在了门外。
这间签押房是她的,她站在自己签押房门口,旁人自然说不出什么。
房间里,杨沅已经坐到薛冰欣的椅子上,伸手一拉,就把冷羽婵拉到了自己腿上。
“哎呀,这是外面,这是薛丫头的借……唔唔……”
半晌,冷羽婵才推开杨沅,气喘吁吁地道:“你先听我说嘛,薛丫丫那头猪,欠了一屁股债,想跟你借钱,这是借条,你别让她久等,她急着呢。”
“真是急病人碰上慢郎中。”
杨沅恨恨地在她怀里掏了一把,单手扯过借条:“她的区区小事,别耽误咱们的大事儿。”
杨沅顺手提起笔来,冷羽婵张大眼睛道:“你……你不先看看啊。”
“你看过了,我还看什么?”
杨沅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手按下指印,潇洒地一推:“你帮我收着吧!”
……
薛冰欣站在门外,一时间有些恍惚。
记得她当初为了避免好姐妹掉进杨沅这个火坑,她千方百计,阻挠制止来着。
谁会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让出自己的签押房,还得在门口为他们把风望哨啊!
一念及此,薛冰欣不禁暗自唏嘘。
他们在房间里会干什么呢?
应该……不会太大胆吧?
忽然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薛冰欣面红耳赤。
这间签押房,她不想要了。
至少,那张公案、那张座椅,她不想要了。
不过,杨沅这么宠爱羽婵,那我借钱……不止借钱,还借光做生意的事儿,他应该会答应吧?
哎,只是为难了羽婵了,好姊妹,人家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的。
……
“我回来啦!”
拈花小筑里,艾曼纽贝儿站在庭院中,一声大喝。
她觉得,自己的“病情”,似乎真的在好转。
她能感觉到,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在发生变化,不再是只要跃入眼帘的一切,就会牢牢记在心里。
不再是只要她需要,哪怕当时忽略了的,也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她的记忆力依旧很强,但只限于她认真注意的情况,才会牢牢记住。
也就是说,她的大脑已经不再是机械地储存地所有过目的东西,而是按照她的重视程度,有所选择。
同时,她的分析能力、总结能力,都在加强。
还有就是,在记忆力趋向专注记忆的同时,她的隔日便忘的后遗症在减弱。
她虽然还是不太能够清楚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但也不是全无感觉了。
比如此刻,她站在这庭院中,就有曾经来过的感觉。
她大声喊着“我回来了”时,海伦、阿法芙她们,也不仅仅是她备忘录上的一个名字,而是有着朦胧的记忆,和熟悉、亲切的感觉。
“贝儿殿下回来啦!”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姑娘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过来,立即把艾曼纽贝儿团团围住。
真的对她们有亲切、熟悉的感觉!
贝儿大喜,正要把自己“病情好转“的事情分享给她们,众美女已经齐齐退后两步,闪开了一条道路。
蒂尔热巴提着裙摆,缓缓走了过来。
这小女巫要干吗?
贝儿诧异地看着蒂尔热巴的动作,这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被掳卖之前,曾经是一个部落新晋的女巫,据说掌握着很多神秘的本领。
蒂尔热巴围着艾曼纽贝儿转了两圈,手上做着神秘的手势,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贝儿诧异地问道:“你在干嘛?”
小女巫没有回答,而是失望地对众女孩摇了摇头:“她的月牙儿还没有被摘取,她……童贞犹在。”
“嘁~~”众女孩沮丧地一轰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