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血浮屠骑士又策马急追了一阵,向路上的商贾行人询问,却始终没有辛弃疾一行人的消息。
辛弃疾一行人都骑着马,这么明显的一支队伍,如果有人看见,不该没有一点印象。
很显然,他们已经离开了官道。
要么是发现被人跟踪因此躲避,要么就是他们虚晃一枪,实际的去处并不是济南府。
不管是哪个原因,这都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
九个血浮屠骑士对于辛弃疾一行人,本来未必就怀疑是刺客同党。
他们只是抱着一种反正顺路不妨一查的心态。
万一真有问题,顺手就能立個功劳。
万一真有大问题,那更是奇功一件。
现在因为辛弃疾一行人的突然消失,他们心中疑心更重,倒是有心要查个清楚了。
领头之人略一思索,便喝道:“马号!”
一名形容粗犷的骑士提马上前。
领头之人道:“我们两人一组,分别向左右乡间岔路去打探一番,为免错过与‘白隼’的联系,你先往济南去。
我等追索无论有无结果,最迟傍晚时分,一定赶去济南与你汇合。”
马号听了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
万一刺杀皇帝的刺客,真就是我们这一路追踪过来的那些人,这是何等大功?
可是九人之中他的资历最浅,上司有所吩咐,他心中纵然不愿,却也无可奈何。
马号答应一声,先把毡帽压低些,才一提马缰,顶着热辣辣的太阳,沿着大道向前而去。
其余八人则约定分头搜索到傍晚,无论有无消息,都直奔济南城汇合,然后便两人一组,分别向乡间岔道驰去。
五千金兵护送着宋国使团抵达了济南城。
济南尹仆散忠义率领济南府大小官员以及当地士绅,顶着烈日前往迎接。
当地官绅在城门外搭了迎接的彩棚。
彩棚虽然有遮阳的作用,到底不及城门洞里凉快。
官员们就三三两两地在城门洞下闲聊,直到前方有快马传报。
最多再有一柱香的功夫,宋国使节就要到了。
他们这才走出城门洞,站到彩棚下恭候。
士绅队伍中,以辛赞辛老爷子为首。
官员队伍,自然就是以仆散忠义这位济南尹为首了。
孔彦舟当初在颍州时被杨沅打出的皮肉伤已经养好了。
如今他已经不至于叫人一瞧,就是一副鼻青脸肿挨过揍的模样,便也不怕抛头露面了。
眼见将到城门下,前方有彩棚高搭,孔彦舟急忙翻身下马,把马缰绳随手往随从手里一扔,便快步迎了过去。
济南尹仆散忠义在完颜亮面前可比他孔彦舟还要有份量,孔彦舟岂敢对这位重臣失礼。
走到近处,孔彦舟又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竟然是前开封尹辛赞。
孔彦舟本是一介江洋大盗,行军打仗的法门,他倒是在长期作战中无师自通了。
可是对于各种行政事务,就实在一窍不通了。
因此他在担任开封留守的时候,很多本属于他负责的政务都是甩给辛赞的。
辛老爷子倒也没有怨言,替孔彦舟承担了不少政务。
因为这一层关系,两人同在开封任职时关系还不错。
此时一见辛赞也在,孔彦舟脸上的笑容更盛,连忙上前抱拳施礼道:“哈哈哈,仆散大人、辛翁,久违了!久违了!”
仆散忠义笑道:“咱们自家人,客气什么。”
辛赞微笑拱手道:“巨济,你与老夫可是经年未见了。这一次你来济南,无论如何都要小住两日,叫老夫略尽地主之谊才是。”
巨济是孔彦舟的字。
金人入主中原之后,把中原文化一股脑儿学了去,处处以汉家风度为荣。
孔彦舟便也附庸风雅,花了一笔钱,托了一位大儒,给他取了个字。
孔彦舟遵照完颜亮的密旨,正打算在济南府搞点事情,摘了完颜大睿和完颜驴蹄的项上人头。
纵然没有人邀请他,他也要找个理由在济南小住几天的。
如今一听辛赞相邀,正中他的下怀。
孔彦舟和仆散忠义飞快地对了一个眼神儿,便哈哈笑道:“孔某与辛翁一别经年,心中甚是惦念。
如今这鬼天气,一路下来,都快晒掉我一层皮了,正想在济南府歇息两日。”
仆散忠义笑道:“好啦,等你住下,再与辛翁叙旧不迟。宋使下车了,孔将军还请为我二人引荐。”
前边,朱宋璋已经请杨沅下了车。
杨沅和寇黑衣这对宋国正副使节,在朱宋璋这位金国接伴副使的陪同下,缓步走来。
仆散忠义一见,忙与辛赞一起,在孔彦舟的陪同下向杨沅迎去。
双方顶着烈日,简单寒喧了几句。
杨沅笑吟吟地道:“杨某本以为江南炎热不堪,却不想这山东的日头更加毒辣。夏季出门还真是一趟苦差使啊。”
仆散忠义笑道:“不瞒杨学士你说,忠义本是北人,比伱杨学士更不耐热。
今日若非是杨学士大驾光临,忠义还泡在大水缸里呢。”
他撸起袖子,向杨沅展示了一下他的胳膊,道:“这盛夏我就是天天泡在水里过来的。
喏,你看,我都快泡‘浮囊’了。”
辛赞本是北宋年间的一位进士,如今看到宋国来的学士,心中格外亲切。
辛赞便笑道:“仆散大人对于杨学士的到来甚为重视,特意把‘泺源堂’辟作了馆舍,作为杨学士下榻之处。
那“泺源堂”里流水淙淙、泉眼处处,又有浓荫如盖,倒是清凉许多。
咱们不妨这就去‘泺源堂’,先请杨学士安顿下来,再为贵使接风洗尘。”
于是,双方便各自登车骑马,在一众官员、士绅陪同下,车轿络绎地往城中而去。
孔彦舟的五千大军自然是不能进城的。
五千个兵还好说,五千匹马在城里可没有它们驻扎的地方。
仆散忠义早在附近设下几处安营扎寨的地方,并且备下了粮草。
这些事自然有济南府推官刘十九和孔彦舟军中将领接洽安排。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五千精骑分别安排在了四处,分别在济南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一旦有事,骑兵就可以迅速散开,对这座城池形成封锁之势。
“泺源堂”建于北宋时期,原为当地官绅的一处别业,并非公署。
济南城里原本是有北宋时期官府建造的馆驿的,但是早已被金国官府挪作了他用,一时也腾不出来。
仆散忠义这才把建在趵突泉旁边的这处园林“泺源堂”临时充作了馆驿。
偌大一座城池,居然没有馆驿,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这种现象在金国却很普遍。
金人崛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所以底蕴严重不足。
这也是他们入主中原后,上层迅速被汉民族文化同化的一个重要原因。
因为在这一块上,于金国上层贵族而言根本就是一块真空地带。
完颜阿骨打,听着很遥远,实际上却不过就是三十多年前的人物,你就说这金国的底子薄不薄吧。
那时候,宋国使节出使金国时,金国连城郭、宫室都没有,就更不要说馆驿了。
当时接待外国使节,都是在完颜阿骨打自己家里。
设宴款待时,阿骨打家里的酒器食具不够了,赴宴的各位大臣是从自己家里自带餐具和酒水过去的。
而酒宴上端菜斟酒的就是完颜阿骨打的妻妾。
那时候完颜阿骨打的家还不如中原一个小地主的家里气派,主打的就是一个朴实无华。
当时的阿骨打和其他金国贵族比,唯一的不同是,他家里会摆一把用黄色丝绸包裹的椅子,以示这位“座者”是皇帝……
当时的宋国使者还惊奇地发现,金人讨论事情的时候,通常都是小贵族先说意见,大贵族综合小贵族的意见再加以讨论,最后商量出一个大部分人赞同的意见。
而这些大小贵族们商量事情的地方,居然不是阿骨打的家里,因为房子实在太小了。
他们通常是在河里一边互相搓着背洗着澡,一边就把国家大事商量妥了。
有一次宋国使节正和完颜阿骨打讨论严肃的外交事宜,竟然有一个女真百姓跑来邀请阿骨打去他家里吃饭,原因是他今天上山,幸运地打到两只野鸡。
现在不同了,三十年后的今天,完颜亮在规划扩建燕京城的时候,就划出了单独区域,修建接待外使的馆驿。
不过,那是燕京城。
金国地方上很多地方仍然没有馆驿,也没有专门的馆驿人员。
如今以“泺源堂”作为招待宋国使节的所在,但是招待人员也是七拼八凑出来的。
其中很多都是从辛赞和济南的一些士绅家里抽调来的奴仆下人。
大队人马赶到“泺源堂”附近时,寇黑衣骑在马上游目四顾,忽然在一堵枣树掩映的墙头上,看到一处不起眼的涂鸦。
那应该是用石灰石刻画上去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隼。
寇黑衣顿时心中一动:“血浮屠已经找来了!”
杨沅一行人被领进林木葱郁的园林之中,先去游赏了最出名的“趵突泉”。
“趵突泉”现在虽然是济南一景,却还没有赢得“天下第一泉”的美誉。
泉水四周,也没有后世所见的用石头砌出来的方方正正的池子。
周围是怪石嶙峋,爬藤葱郁。
清澈的泉水中,有三个泉眼喷出五尺多高的泉水。
泉声如隐雷,突出水面的水柱翻滚着,仿佛三座天然的白玉水瓶。
因为泉水温度低于此时的天气,水面上雾气氤氲。
水中游鱼翩然之姿便也飘逸了起来,倒真是一处野趣盎然的人间仙境。
这里的楼阁建筑并不多,而且都是依着流水地形建造,所以几幢建筑比较分散。
陪同而来的官员士绅分散到了几处楼阁中去,一众主要人物,自然是进了“泺源堂”。
众人进入“泺源堂”坐下,仆散忠义便吩咐人煮茶。
杨沅连忙唤住,笑吟吟地道:“杨某此次北来,带来了一些南国如今最为流行的龙井炒茶。
这趵突泉水清冽甘美,杨某曾闻,‘不饮趵突水,空负济南游’。
不如就用这趵突泉的水,加上狮峰的龙井茶,沏一壶好茶,请诸位品尝。”
杨沅说罢,对于吉光道:“于判官,有劳把本官所携的茶叶取一罐来。”
肥玉叶按着刀,侍立于“泺源堂”亭柱外的阴凉檐下,听到这里不禁吸了吸鼻子。
她知道干娘李师师就是狮山茶场的主人,江南最大的炒茶商人。
北人一贯崇尚汉人文化,基本上南方流行什么,北方马上就会学去,引为时尚。
可以想见,今天杨沅以大宋学士的身份,用这炒茶招待济南官绅。
今日之后,龙井炒茶在济南府就能立刻千金难求。
这个杨沅倒是无意中成全了干娘的一桩大生意呢。
想到这里,肥玉叶不禁偷笑了一下。
只是她那笑容刚刚浮到脸上,目光便是一凝。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叫她震惊的想法:
那个难忘的夜,淡淡的星光月色、树上凌落的樱桃、一缸荷花水……
明明正是炎炎夏日,肥玉叶的汗毛却忽然一下子竖了起来。
李师师的男人,不会……不会就是……他吧?
辛赞听了杨沅一句“不饮趵突水,空负济南游”,不禁一阵激动。这句话,他还是头一回听到。
辛赞作为一个济南府人氏,倒不是因为被人盛赞家乡山水而激动。
而是中原沦落已经太久太久了。
中原陷落时,他正当壮年,如今却已是两鬓苍苍。
他从盼望着能够亲眼看到王师北复中原,到现在希望有朝一日王师能北复中原,
这种心境的变化中,有着多少辛酸失望、有着多少苦涩难当。
大宋,还会收复故土吗?
大宋,还能收复故土吗?
随着心中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辛赞一颗苍老的心也愈发地沉寂。
此刻杨沅说出的这句话,如果是流传于南方,那岂不就说,南方宋人并没有忘记故土?
辛赞强抑激动,微笑地道:“‘不饮趵突水,空负济南游’,呵呵,趵突泉因为杨学士这一语,要盛名于世了。”
杨沅并不知道辛赞是什么人。
眼下在杨沅眼中,只是把辛赞当成一个归附了金国的汉人。
尤其是他能作为当地士绅之首参加接风宴,显然是倍受金人器重的人物,杨沅对他的戒心也就更重一些。
杨沅微笑道:“这倒不是杨某所说!这是流传于南方的一句话。”
杨沅想到了祖籍济南的冷羽婵,便道:“杨某有一位朋友,正是济南历城人氏。这句话,杨某就是听她说的。”
杨沅顿了一下,又一语双关地笑道:“辛翁你就在济南城住着,这趵突泉水,辛翁想喝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取用,自然不会觉得它的珍贵。
只有失去了它的人,才会对它念念不忘啊。”
孔彦舟冷笑道:“失去了它的人对它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又如何,难不成你们宋国还想打回来?”
杨沅乜了他一眼,把手一抬,袖子就滑了下去。
孔彦舟如惊弓之鸟,立即一个大撤身,“哗”地一声,摆了一个起手势。
孔彦舟猛然一口丹田气沉下,就像一只蛤蟆精似的,脖颈粗胀,额头青筋都绷了起来。
杨沅抖了抖手,淡然道:“奸臣误国,祸害宗社,致我大宋有北地之失。”
杨沅向孔彦舟瞟了一眼,淡淡地道:“若是金国来日多几个如你孔将军一般的人物,杨某又何惮于做我大宋的粘罕、兀术呢?”
靖康之变、宋室南渡。
作为一个国家,是必须要对沦落了半壁江山的重大责任做一个检讨的。
可是除非是一个国家灭亡了,由新的国家对它做出历史评断。
否则,没有哪个政权依旧延续着的国家,会把如此重大的责任推到君父身上。
大宋官方对于失去半壁江山的历史罪责,早已做出了官方的评断:
六贼误国!
并由此上溯,认为是王安石变法失败以致衍生了一系列的问题,最终导致靖康之变。
这口锅全扣在王安石头上固然不公平,但是把它完全扣在任何一个人包括皇帝身上都不合适。
国家的衰败,有着太多方面的原因。
王安石被扣上这口锅,一方面是因为臣子不能诋毁君父,只能另找一个重量级人物背锅。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王安石变法这本经确实被念歪了。
变法的整体方向是好的,但它也不是完美的,弊端确实存在。
大宋之后的衰败,确实有着变法的一些内容久而成弊造成的一部分原因。
尤其是在用人上。
王安石变法遇到的阻力太大,为了能够推行新政,他只能采取“任人唯亲”的办法。
你支持新政,我就用你,至于你是真的认可新政还是政治投机,他顾不上了。
台谏系统就是那个时候被他变成操之于个人之手的政治武器的。
他活着的时候,以他一心为公的节操和强大的掌控力,种种弊端还不明显。
可是在他死后,那些投机者就把它变成了党争的工具、谋夺个人私利的武器。
时人评价:“蔡京以继述神宗为名,实挟王安石以图身利”,“今日之祸,实安石有以启之”。
在不能批评君父的前提下,宋人的反思也只能到这儿了。
杨沅不可能去违背这个盖棺论定的东西,那就太脑残了。
所以他只能按照官方说法,把宋国失去中原归结为奸臣误国。
同时,他现在是大宋的和谈使者,不能背叛谈判宗旨,大力宣扬反攻、收复。
他又是一贯主战的,便做了一个假设:“若金国今后多几个如你孔将军一般人物,杨某又何惮于做我大宋的粘罕、兀术呢?”
这就是把孔彦舟骂为误国六贼一般的人物了。
既然我大宋是因为六贼误国才使中原沦陷。
那么来日若是你金国奸臣当道,我大宋为什么不可以收复中原、光复故土?
如果我大宋那么做不合法理,你金国如今占据中原就不合法理。
况且,我只是做了一个假设。
假设的前提是“如果你们金国出现一堆的奸臣祸国殃民,导致国家衰败”。
谁要是揪住这一点做文章,你猜完颜亮会不会不高兴呢?
金国正当权的那些朝廷重臣会不会不自在呢?
六个名额呢,请君对号入座!
孔彦舟也不傻,并不接这个话题,只是冷笑道:“杨沅,你果然野心勃勃,觊觎我大金天下,当诛!”
“孔将军,你言重了!”随着一道不屑的声音,完颜大睿大步走了进来。
“天道无常,有德者居之。如果我大金国如那宋室徽、钦二宗一般昏庸无能,就算宋国不来取,西夏又岂会放过?西夏肯放过,说不定就会冒出一个东夏北夏。”
完颜大睿看向一旁的孔拯,问道:“衍圣公,你说本王说的对不对?”
孔拯讪讪而笑,不敢作答。
他现在和迁到山东的完颜大睿、完颜驴蹄走的很近。
可是孔彦舟这个皇帝近臣他也不想得罪,只好打个马虎眼了。
完颜驴蹄紧跟着走了进来,懒洋洋地笑道:“再说了,杨学士这番话对粘罕、兀术两位战功赫赫的大金功臣推崇备至,这是我金人的荣耀,杨学士何罪之有?”
粘罕和兀术都是完颜亮篡位称帝之前就已经死掉的人。
其中像粘罕,更是被金熙宗逼死的。
完颜亮杀金熙宗自立称帝后,为了展现金熙宗倒行逆施,该杀,还对粘罕大加褒奖。
杨沅举的这两个金国人物,不但不犯完颜亮的忌讳,而且确实是金人此时仍然树立的榜样。
孔彦舟的脸色甚是难看:“这宋使杨沅对我大金分明包藏祸心,两位大王缘何包庇于他?”
完颜大睿不以为然地道:“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忠义之士难道不该礼敬吗?
只要我大金皇帝贤明,大金臣子忠诚,又何惧于宋人的威胁呢?”
完颜驴蹄撞了一下完颜大睿的胳膊,用半个“泺源堂”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大睿,你不要这么说话。
孔将军可是降将,你在他面前提这个‘忠’字,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狠狠抽他的脸吗?”
“啊呀,口误,口误了!”
完颜大睿轻轻一拍自己的嘴巴,对孔彦舟呵呵笑道:“本王并无他意,人嘛,当然是要良臣择主而事啦。
人又不是狗,那畜生倒是晓得忠心事主!你又不是个畜生。你不是畜生,当然不用讲忠心了。
咦?我好像又说错话了,本王不读书的,是个粗人,口拙,口拙而已,孔将军勿怪。”
孔彦舟气的脸皮子发紫,咬牙切齿的只在心中发狠。
且容你们再猖狂一时,不消两日功夫,看本王不亲自取了你们的狗头!”
仆散忠义目光一闪,拍了拍孔彦舟的肩膀,为他解围道:“巨济,如果这趵突泉的水配上狮峰山的龙井,当真妙不可言。
呵呵,那么杨学士有意来拿这趵突泉的话,我们难道就不能去取那龙井茶?
何必在这里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说罢,仆散忠义上前一步,抱了抱拳,笑吟吟地道:“两位大王和衍圣公什么时候来的济南,怎么也不跟下官说一声,下官未能远迎,未免怠慢了。”
其实这三个人都到了济南府好几天了,仆散忠义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故作不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