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陷阵
作者:拂弦   返虚最新章节     
    菰勒勒是倔强的,无论什么时候。
    菰晚风怒在心头,可看看她的模样,临了了,这一巴掌还是没拍下去。
    甩袖,怒而转身。
    道:“杨允?”
    “微臣在。”
    “邱北长率人打上菰府,此事必不会单纯。
    你让人留心,谨防生变。”
    杨允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当下就知道里面大概会出什么事。不用说,又是这小祖宗惹出的祸事。
    拱手,沉眉。
    道:“回主上,这点微臣方才已经有所交待。只是看如今的情况,虽则系邱北长发难,但实则是百里流年。
    如今他丧妻在家,以此事逼迫咱们放人。
    真相如何不提,百姓不会管这其中原委。以他之为人,必会让人大肆煽动民心,向咱们施压。
    这点,主上还得及早防备。”
    说着,看向菰勒勒三人。
    顷刻,眉头愈发紧的厉害。
    复,沉思沉吟。
    道:“仅仅这些就罢了,但不知公主日前可有留下什么不该留的?”
    闻言,菰勒勒立马俏脸胀的通红。
    不顾马婆子阻拦,疾步冲上前,指着杨允鼻子就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管本公主如何?
    区区一个背主的东西,留你一口饭吃就真把自己当盘菜?要不是我爹眼睛不好使,怎会留着你这祸害。
    当初你对弦不樾不也尽心尽力,结果呢,谁给的致命一刀?
    是你,姓杨的。
    没有你,偶人的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没有你,弦不樾不会大意轻敌。
    他待你也不薄啊,你还不是背叛了。
    如今你又把这忠心的做派拿出来给谁看?是怕别人不知道你背主,还怕别人不知道你姓杨的是什么人?”
    “住口。”
    菰晚风刚压下去怒火再度上扬,负手之间,缓转此身。
    道:“他奉孤之命潜伏在弦不樾身边,受孤之命暗中行事。
    而今你所言之事,俱为孤所指使。
    怎么,你是要教孤怎么做人?”
    还是,怎么做事?
    “爹?”菰勒勒气的一个踉跄,羞愤之情溢于言表。
    你还是我爹吗?
    为了一个奴才,为了不相干的人,你一再一再的训斥我?
    我对你,到底算什么?
    难道多年的父女之情,还比不过一个不要脸的?我就是做了什么,做的不对,你可以回来训我啊?
    不要大庭广众,当真我是没娘的孩子就是野草吗?随便来个人都可以指三道四,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还帮他?
    你告诉我啊,我到底算什么?
    这满眼的不甘,要不是一丝理智还在,早就冲上去撕了杨允。
    可她心里明白,真那么做了,这父女情也就到头了。
    因而,她不敢真的把事情做绝。
    不做绝,她还是菰勒勒。
    做绝了,什么都不是。
    但是,她是不敢和菰晚风怎样,可不代表她不敢和别人怎样。
    是以,这笔账自然得记在杨允头上。
    杨允心里清楚,但某种程度来说她讲的亦是实情。自己的过往抹不去,背主……同样是不争的事实。
    何况,确实如此。
    眼见得父女俩怒火愈发高涨,他垂眸,不得不出来替两人说和。两个都不是不能低头的人,那这个头总要有人低。
    道:“日久见人心,主上不必为难。”
    “你……”
    菰勒勒一听,更绝刺耳。
    怒道:“谁要听你那假惺惺?”
    话音刚落,菰晚风眉头再再扬起。
    他今日是忍了又忍,可事情还是要解决。遂一忍再忍,冷眉冷眼警告了自己女儿一眼,复看向杨允,想着杨允方才所说。
    愈想,眉头愈紧。
    忽的,他眸子猛地紧缩。
    大手,忽的迅疾如电。
    一索如烟雨,直向闺女取命。
    亏得杨允反应极快,拂尘一挡,抢步上前。
    一拉一架,挡在跟前。
    急道:“主上?”
    菰勒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忘了动弹,一张脸刷的血色退尽。
    刚才那一身的娇纵,瞬间荡然无存。
    只剩满腹柔弱,与委屈。
    她不可置信,战战而退。
    道:“爹……”
    怎么可以?
    你怎么可以,我是你的女儿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你要比虎还无情吗?
    菰晚风暗暗叫了声好,枉他疼爱有加,如今自己倒成了比虎无情。
    实话告你,今日如果不是杨允拦着,你死不足惜。
    你,信也不信?
    信。
    她心里一百信,可还是不敢信。
    或者说,不愿相信。
    那个把自己捧在掌心千娇万宠的人,真的会这样无情。
    仅仅是因为自己做了这些事,仅仅是因为自己给他使了绊子。
    顿时,泣不成声。
    扭头,扑进了马婆子怀里。
    箕鴀一旁看的不是味儿,但盛怒之中的菰晚风他不敢惹的过火。这虎须偶尔摸摸可以,贸然拔是要掉脑袋的。
    只能一旁感叹自家娘子有眼无珠,一边又眼巴巴羡慕马婆子。
    那本该是他的……
    菰晚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口气,复闭眼凝神。
    道:“你现在让人去找七煞,让他们去祯园。
    要快,一刻也不能慢。”
    杨允闻言,垂眸倏的张开。
    道:“微臣这就去办。”
    说罢,作礼而退。
    然,远水怎么解得了近渴?
    饶是办事够快,亦够迅速。
    但,怎及对方有心。
    人到中途,即一支人马阻拦。
    杨允看了眼对方,一水儿的黑衣,袖口上又绣着水纹的花样,似是想到了什么,扭头对几人道:“诸位怎么看?”
    甘老五无所谓,在哪儿打都是打,抻了抻手脚,道:“府上的情况,诸位比我清楚,我就不去了,他们留给我来会一会。”
    你们先走,我断后。
    猡老三闻言,亦道:“猡某留下,诸位请。”
    如是,杨允问过几人。
    见其他人没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当下拂尘开道,杀机万千。
    赤淞朱翁,两两在前。
    而黑衣人一化十,十化百,百化万千。身形奇快诡谲不说,又暗含阵法,一息的变化,何止万千。
    甫交手,几人便吃了大亏。
    杨允越打越心惊,再这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顿时,拂尘力扫重重剑,把着此身风云藏。
    回眸,大喊。
    “小心,不可分散。”
    甘老五一掌退敌,抽身靠拢。
    背对众人道:“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和他们僵着?”
    猡老三亦虚晃一招,觑准时机,与众汇合,道:“要猡某看,对方即是有备而来,定是对我等有相当的了解。
    咱们所知,不过皮毛。
    与其处处受制,倒不如劲往一处使,给他杀出去。”
    想的多,受制也多。
    受制多,咱们就更难施展。
    到时候,更加被动。
    赤淞几人听罢,亦觉有理。
    俱问杨允,要如何施为。
    杨允道:“诸位替我护法,我要一看阵眼在何方位。”
    说罢,收了拂尘运起玄功。
    目之所见,无不人影幢幢,手拿兵刃,喊杀震震。
    眼神所过,立时乌云滚滚。
    大雨倾盆,紫电霹雳。
    其中杀意,竟透人心。
    瞬间,他猛地向后疾退。
    赤淞朱翁,双双将人接住。
    齐道:“杨大人?”
    杨允扭头便是朱红落地,缓了缓神,推开两人,重整精神。
    道:“无碍。”
    旋即,起手掐诀。
    一缕清气,直射向北面。
    登时,北面人马骤变。
    其中变化万千,兼之愈演愈烈,眼看着就要逼过来。
    忽的,跺地一脚。
    霎时罡风疾荡,如水漾散开。
    席卷八方,一阵天摇地晃,赫见一条坦途。
    甘老五看罢,蹭了一下鞋底。
    咬牙道:“他奶奶的,别是黄泉路吧?”
    说着,举目眺望。
    杨允见通道已出,收了能为。
    复执拂尘在手,甩过肩头。
    道:“四方俱无生门,只此一有路。
    其中凶险,杨某不提。几位若是不惧,可随我走一遭。
    若有惑,在此等候亦可。”
    赤淞看罢几人,道:“杨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您不都怕,我等何惧之有。”
    说罢,递了几人一个眼神。
    几人会意,俱事颔首。
    然,实际几人信他不过。
    闻言,杨允只是不语。
    随即,大步踏上坦途。
    起初无恙,可不过片刻。
    黑衣人,倏的无踪。
    再回眸,剩一片黄沙漫漫不到头。
    不知何时,人已陷在里面。
    凭他们有千般手段,皆不得而出。
    猡老三沉眉敛色,提掌纳元。
    却发现,体内真元空空。
    霎时,目露惊诧。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这样?
    真元呢?真元哪里去了?
    甘老五见状,亦连忙运功一试,发现也是如此,不禁看向几人。
    怎么办?
    赤淞朱翁也都试了,连着新补上来的老四老六老七都尝试了一遍,无一例外。
    现在好了,没有元功他们要如何出去?偏生阵法这种东西他们也不是很懂,困在这里面,是真的要了老命。
    遂目光一致,俱都看着杨允。
    毕竟。如今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真心假意,有什么芥蒂都可以先放一边。
    赤淞道:“杨大人可有法子?”
    杨允摇头,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只是大家忙着试探功力还在不在,他忙着四处查看。虽然身体陷在流沙里,可眼睛总是能动的。
    一番勘察,又是轮指细算。
    时间,便在这点滴间流失。
    而流沙慢慢从腿肚子没过腰间,又从腰间一点点往上涨。
    很快,几个人都变得不成人样。
    乍一看,不知道受了多少年风霜。一个个变得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再看两眼已暗淡无光。
    仿佛,再有个一搦,大家都可以去阎王殿前报道,哪里还有什么往昔光彩。
    而这一切,说慢也慢,说快也快。
    快不一瞬,慢不过沧海桑田。
    一句话的功夫,大家都成了这副模样。
    杨允见状,疾思疾想。
    其手中虽无算筹,然心中不乏有丘壑。
    没顾得及回话,疾疾推算。
    再有一息,他就可以算出答案。
    然,事有意外。
    不等算出答案,那边新进的老四老六俱化成烟,剩一个老七也紧接着步了后尘。
    一切一切,快的只在刹那。
    使得幸存的几人,面面相觑。
    饶是见多风雨,竟也胆寒。
    这是什么阵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