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才几个小时而已，她手腕上的红痕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消除。
当看见她嫩白手上的小红痕时，裴宴斯对陈波的那一股火怎么都是散不掉。
他拉着沈禾鱼，给她带出了医院。
就近找了一家还算可以的餐馆，领着她进去找了包厢。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沈禾鱼看着他先点，点的全是自己喜欢吃的菜，等他再把菜单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没什么想要再加进的。
上菜后，她静静吃着，裴宴斯只吃了点儿，就放下了筷子。
沈禾鱼瞅了他一眼，似乎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吃东西只吃一点儿，且动作斯文优雅，不像是在吃，更像是在品尝。
他这时道：“我已经联系到愿意捐赠眼角膜的人，玥玥的事，你不要太担心。”
沈禾鱼淡淡嗯，不多话。
*
裴宴斯第二天为了表达诚意，亲自去见那个愿意捐赠眼角膜的人。
地点就约在他的办公室。
等人进来后，他愣了下，转瞬脸上的表情蓦然变得阴沉，他看向送人过来的赵晋，眼神阴森得能要了赵晋的命一般。
“你就这么办事的？”
赵晋被他说得低下头去，“裴总，我、我也没查清楚是她……”
被他带来的，正是白笙儿！
她此刻站在办公室里，穿着朴素，粗布麻衣，头发也不再是像六年前的那么柔顺。
她抬着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裴宴斯，紧张又哽咽地道：“宴斯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给我个机会……”
“我愿意捐献眼角膜给你的女儿，求求你不要不管我……”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这么掉了下来。
白笙儿的那张脸，仍旧是与沈繁双无比相似的，只是神态之中，因为这几年所吃的苦而有些改变。
可依旧是极相。
裴宴斯冷冷看着赵晋，不去看她一眼，只道：“发现是她还带过来见我？”
赵晋低着头，道：“她已经来公司找我，我没来得及将人给带走，她就过来了……”
“带人滚出去。”
裴宴斯的声音冰冷，甚至连看白笙儿一眼都不愿意。
白笙儿见状，心里慌张无比，这六年来过得极其辛苦，因为裴宴斯放了狠话，她甚至出了监狱之后，都没能找到任何一个像样的工作。
在游乐园扫地，经常被人欺负。
她实在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她想在他面前，让他再对自己心软。
想到这里，她直接冲上前去，跪在了裴宴斯脚边，伸手抓住了他的裤腿，哭着说：“宴斯哥哥，求求你，求求你了……”
“我什么也不求，我知道错了，真的只是想帮您的女儿，想给自己赎罪，我一分钱也不要，真的……”
裴宴斯低眸，看着那抓住自己西装裤脚的手。
昔日里嫩白的手指已经不再莹白，反而带着几分粗糙，肤色也更暗沉了。
能看得出来，这几年她过得很不好。
再去看她带着泪痕的眼睛。
她哭起来的时候，跟沈繁双真的很像。曾经沈繁双在大学里面追求他的时候，被他的残忍拒绝后，也会这么哭。
他的思绪回到从前。
一开始他对沈繁双的追求并不答应，两人从来没怎么在一起过，等他终于答应她的时候，她死了。
想到过往，他心里的戾气更重，他不弯腰，只伸出脚去，擦得锃亮的皮鞋，轻轻抬着白笙儿的下巴。
将她的脸给抬起来面对自己。
白笙儿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对她来说，他这样有所举动，远远比直接将自己给扔出去好太多。
这代表……她还是有一丝机会的。
她仰头，一眨不眨看着他的脸，看见他冷笑了一下，眼里有一股极其明显的戾气，道：“这么想赎罪？”
“宴斯哥哥……”白笙儿轻轻应声，像是答应，像是回答。
裴宴斯森然笑道：“可以，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要想清楚了，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正好，可以完成你想要赎罪的愿望。”
“……宴斯……”她还是喊他，不说什么话。
白笙儿心里笃定，他既然这样，一定是会对自己心软的，看见她哭，看见她捐赠角膜之后瞎了，一定会安排自己的去处。
到时候，她就可以还有机会除掉沈禾鱼。
然后对玥玥好，让玥玥来依赖自己，慢慢的，裴宴斯一定会被自己给感动，没有了沈禾鱼，他想给女儿找个妈妈，自己就是最合适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永远瞎？他肯定还会再找人治疗自己的眼睛。
她想得明明白白，看裴宴斯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希冀。
裴宴斯只是淡淡看着她，良久之后收回了自己的脚，对旁边的赵晋说道：“带她去医院。”
“是。”
赵晋拉起白笙儿的衣领，将她给带了出去。
裴宴斯想了会儿，也跟着出去。
三人一起抵达医院。
沈禾鱼知道今天要做手术，一直在医院里面陪着玥玥，并没去公司。
玥玥听说自己的眼睛要治疗了，有些紧张地抓住沈禾鱼的衣服，担心地问道：“妈妈，会很疼吗？”
玥玥一直都很怕疼。
沈禾鱼摸了摸她的脸颊，安抚道：“你放心，不会的。”医生都会有麻醉。
玥玥安心了一点儿，“妈妈会陪在我身边吗？”
“会的。”
这是裴宴斯的医院，他想怎么就怎么，便是他们两人都要陪着，都没任何问题。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沈禾鱼转头看去，见裴宴斯穿着西装从外面进来，说：“带玥玥去手术室吧。”
沈禾鱼点点头：“那个人呢？”
“已经先过去了。”
裴宴斯并没有给她知道捐赠人是白笙儿的想法，他往旁边让了开，外面有护士进来，用小担车给玥玥带走。
玥玥担心且紧张，一直抓住沈禾鱼的手，“我想要妈妈陪我……”
沈禾鱼跟了过去。
裴宴斯见状，也跟在母女俩身后，进了手术室。
玥玥一躺上去，就害怕地哭了。
沈禾鱼正想要去安抚她，裴宴斯更快一步地上前，攥住了女儿的小手，柔声道：“玥玥不怕，爸爸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