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洲历,二七五六年,七月十二。
天青如锻,云白胜雪,阳光和煦,微风拂面。
东极楚洲,牧云道,苍蓝郡,沐阳城,苗溪镇。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酒福街乃苗溪镇最繁华的街道,道路两侧商铺林立,商贩如织,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酒福街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酒福楼。
“你们知道吗?听说镇主府的大小姐身怀有孕,即将临盆了!”
“不可能吧!苗家大小姐婚配沐阳城杨家,人尽皆知,那杨家可是沐阳城四大家族之一,若是苗家大小姐非完璧之身,镇主府恐怕要出大事了!”
……
好事不出门,“喜”事传千里。
不多时,苗兰心身怀有孕,即将临盆的消息,就传遍了苗溪镇。
镇主府,后院,书房。
一个中年大汉来回踱步,他身材高大魁梧,笔直挺拔,古铜色的脸庞棱角分明,额头上涔涔的汗珠不住地滚落,紧锁的眉头尽显焦虑之色。
他正是苗溪镇的镇主苗荀。
苗荀身前,跪倒了一大片炼药师打扮的医者,这些炼药师最小的三十多岁,大的已经白发苍髯,此时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苗荀身后坐着一个身着考究、满面愁容的中年美妇。
她正是苗荀的妻子,苗兰心的母亲林以宁。
门外一魁梧大汉疾步踏入书房,看其面目,除了皮肤比苗荀看来略微白皙,面目竟然有七八分相似,他正是苗荀的弟弟苗菘。
苗菘踏入书房,看到满脸愠色的林以宁,再瞅瞅苗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叔,你这是有话要说,我在此处,是不是多有不便?若是的话,我现在就走!”
林以宁眉头一皱,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这……这……嫂嫂,没有的事,方便方便,嫂嫂待在哪里都方便!大哥,你倒是说个话呀!这事瞒不住的,你不让嫂嫂担心是好意,可是……”
苗菘被林以宁呛得一时语塞,脸憋得通红。
“苗荀,平常一副正人君子、道貌岸然的模样,竟然有事情想要瞒我?我这半年未归,莫不是你在如玉楼包养了一个相好的?”
林以宁一个箭步冲到苗荀面前,一副不死不休、怒发冲冠的样子。虽然她心里知道苗荀的为人,可是看今日情景,苗荀对她必有隐瞒。
“娘子,你想哪里去了,本想你刚探亲回来,风尘仆仆,不想让你担心……”
“据郑丹师判断,兰心……兰心……她可能要……”
苗荀满脸也是羞赧之色,一时之间也不好出口。
“大哥,还是我来说吧!嫂嫂,兰心即将临盆了,而且貌似胎位不正,难产……”
苗菘说完,也是满脸的愧疚之色。
“会不会是郑经这个老家伙给我们开玩笑的?大家都知道,郑经这个老东西,有时候并不那么正经!!”
林以宁探亲归家,就被神色匆忙的苗荀拉进了书房之中,就让她心中隐隐有种不祥之感。
听闻苗菘之言,她只感觉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兜头而来,瞬间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差点立足不稳,晕厥在地。
“郑丹师悬丝诊脉,说能感受到胎动……想来这种事情,绝非戏言!”
苗荀一边揽住林以宁,一边说道。
他话未说尽,林以宁挣脱束缚,向苗兰心的闺房冲去。
“二弟,现在没有人了?我交待你查的事情结果如何?”
苗荀看着风风火火狂奔而去的林以宁,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向苗菘问道。
“是丁符!”
苗菘低声道。
“什么?丁家丁符,那个原来丁家的天才,现在的废材丁符!消息来源何处?准确吗?”
苗荀心头顿时一怔,眸中一紧,郑重问道。
“消息来源暗夜教!这是他们拓印在留影符中的映像。”
苗菘手一翻,两道闪着莹莹蓝光的符箓出现在他的手上。
苗荀接过苗菘手中的留影符,心中也不禁踌躇了起来。
男欢女爱本是寻常事,可是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旦僭越雷池,偷食禁果,寻常百姓尚且不能接受,何况门庭之女、大家闺秀,本就肩负更多使命。
苗溪镇虽然不大,却也方圆一百多平方公里,人口三十余万。
最主要的两大势力,一个是镇主府苗家,另一个就是丁家。不说其他单论底蕴而言,丁家上任族长丁元鹰是一位虚丹境强者,已闭关多年,现在实力达到何种境界,外界已无可知,而苗家上任族长,也就是上任镇长苗勉之,亦是一位虚丹境的强者,却因在苗溪之上为百姓扫除水妖之患,与一尊实力强大的水妖大战,虽最终将水妖斩杀,自身却也受了极其严重的水妖之毒,几经救治,却最终不治身亡。
不过苗丁两家上任族长皆出自沐阳宗,有同门之义,私交甚好,苗勉之去后,苗荀接任镇长之位,而丁家现任族长丁紫峰及族长夫人江翠微外出游历已逾三年未归,未有任何音讯,有传两人皆已葬身妖兽之口者;有传两人偶得机缘进神秘宗门修炼者;有传两人被仇家追杀囚禁者;有传两人感情破裂劳燕分飞者;有传两人失散彼此寻觅者。众说纷纭,丁家却也从未做出回应,不过现在丁家已由丁元鹰二子丁墨峰代行族长之职,管理族中大小事务。两家虽然偶有一些小争端,整体还算比较和睦。
苗丁两家皆是苗溪镇的世家大族,根基深厚,无论身份地位,也算得上门当户对,而丁符作为丁家长子长孙,不出意外必定是未来丁家族长,而且丁符修行天赋异禀,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五行之体,对天地间五行之力的吸纳与感悟,远超同辈少年,甚至被沐阳宗特许招入门下,前途不可限量,确实有成为苗荀乘龙快婿的资格,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据传丁符进去沐阳宗之后,修为无法寸进,而且还不断跌落,最终被沐阳宗逐出宗门,令人唏嘘不已。
眼下木已成舟,米已成饭,虽然苗兰心与沐阳城杨家有婚约在身,可是如今这般模样显然要嫁入杨家已经没有可能,而丁家从来没有提过婚配之事。
苗荀只感觉进退维谷,骑虎难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二弟,那丁符现在何处?你亲自走一遭,速速将人……先请来!然后到丁家走一趟,让他们派人过来协商善后事宜!”
他思忖良久,大步而出,向苗兰心的闺房而去。
“那丁符现在正在如玉楼……确定先把他请来?!”
苗菘紧追几步,低声道。
“什么,丁符现今在如玉楼!此子竟敢如此放肆!如此龌龊!!我马上传音如玉楼管事之人,你前往如玉楼,速速将丁符擒来,到前院大厅等我!”
苗荀声如奔雷,心中愤怒至极,他实在想不明白眼高于顶的女儿,甚至沐阳城四大家族的少年天骄都看不上,许配杨家也是颇多怨言,怎么会与流连烟花柳巷、眠花宿柳的丁符发生这种关系,而且竟然还怀上了丁符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