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哥,老师傅,我虽爱口腹之欲,现下腹中却满如塞石,恐怕米粒亦是无法下咽。何况,高处景致宏大辽阔,而且还有名厨在侧,烹茶饮酒,大快朵颐,岂不美哉?!”
丁符看了玉无咎一眼,而后凝视江碧波道。
“据我所知,若要登上如玉楼,价钱可不低,我观此人衣衫陈旧,鹑衣百结,一望而知,定是苦寒之人,你让他上来,岂非为难于他?”
沐春风眉头一皱,望向丁符道。
“普通人上来,确实是要缴纳不菲的费用,可是有些人却不用!”
丁符解释道。
江碧波微微点头,手提鱼篓,悬挂于腰间,而后背上灵翼舒展,轻轻纵跃,便来到丁符身侧。
沐春风看着丁符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中却是大奇。
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她实在没想到江碧波看似已是一个行将就木、迟暮耄耋的老人,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修真者的神采气息,而且老态龙钟,仿佛随时都可能寿终正寝。却是一个至少灵翼境的修真者,而且背生灵翼乃是五色之翼,虽非罕有,却也并不多见。
五色灵翼,就意味为丹田气海之内拥有五行穴窍,而拥有五行穴窍者,在五洲之地,被誉为具有圣君之姿。
虽然拥有五行穴窍,未必定能成为圣君境至强者,却一般都是各大宗门争相培养的对象。
五洲之地,虽然宗门林立,大大小小有有万余。可是宗门之间却也是有明显的阶层。
有超凡入圣境强者坐镇的宗门,便可被称为修真圣地,而修真圣地每年除了自身拥有的灵田灵矿灵脉产出之外,还会得到瑱圭人皇额外奖励价值不菲的丹药、法宝、灵石以及其他各种资源。
非修真圣地,若是能培养出一个超凡入圣境的强者,那么获得瑱圭人皇的奖励更加丰厚诱人。
有没有超凡入圣境强者,就是大宗门与小宗门的分水岭,若是有圣皇境、圣君境至强者坐镇,那便算得上超然物外的巨无霸级别的超级宗门了。
就如‘沐阳宗’,虽然开宗者乃是超凡入圣境强者,原本是大宗门,可惜超凡入圣境强者寿元亦是有限,并非可以长生不死,是以,开宗祖师坐化之后,‘沐阳宗’江河日下,日渐势微。
如今‘沐阳宗’虽有沐阳城第一宗之头衔,可是早已是外强中干,名不副实。当下更是人才凋零,甚至近百年都未有神修境强者诞生,哪怕是在小宗门中,也恐怕要排于末流。
沐春风一念至此,心中亦是千头万绪,感慨良多。
一个身具五行穴窍者,而且久居沐阳城苗溪镇,这样的修真者,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
可是江碧波这个名字,她又确实不曾听说。
“玉师叔,经年未见,师叔气息内敛,越发让人琢磨不透了,而且风采更胜昔年!当真可喜可贺!”
江碧波深叩稽首,手执弟子礼,恭声道。
“江师侄,何必客气,不觉已二十余年未见了,师叔却也时常挂念于你!你本不必忍受这风吹雨打,我此行也正是奉师兄之命,顺道寻你回去!你这大限将至,若不及时救治,恐怕……”
玉无咎扶起江碧波,亦是感慨道。
“师尊他老人家还好吗?是师侄不孝,辜负了宗门及师尊的谆谆教诲!”
江碧波老泪纵横道。
“半年前圣主城血战,师兄侥幸并未陨落,可是修为亦是跌落,若是你已放下,可随时返回宗门,毕竟对于我们修真者,还有无尽漫长岁月,甚至真正超脱轮回,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若你为了……”
玉无咎眼中也泛起点点泪光,他努力克制,晶莹的泪,最终不曾落下。
“师叔不必再来劝我,生死有命,我已经错过了太多,证天道,灭人伦,舍人欲,也许还是我凡心太重,不能大彻大悟吧!”
江碧波却是打断玉无咎言语,神色怆然道。
“篓中之鱼,可医百病,驱邪魅,扶正气,补气血,养元气,听闻弟妹已经生产,刚好与之相合!已经很久没有站得这么高,看得这么远了!高处虽好,可是人若老了,枯骨衰败,禁不得风寒,还是低处稳妥!”
江碧波一抹眼泪,调整心绪,而后转身将鱼篓交到丁符手中,故作豁达道。
他不等丁符言语,复转向玉无咎,俯首深拜,而后起身,旋身而下,稳稳落于船头,手摇橹桨,小舟向着远方飘然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浩渺江面上。
别人能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却看不到眼中有泪,心中有悔,胸中有憾。
丁符打开鱼篓,看到鱼篓之中,竟然有三尾奇鱼。
鱼周身鲜红如赤,头生四目,却是青翠如竹,眼中竟然还有淡淡青蓝之气溢散流转,看上去,甚是奇妙。而十尾如柳叶,于水中摇曳,荡起阵阵蔼蔼红云,瞬间消散。
“此鱼名为何罗鱼,极为难寻!价值不菲,若非修真之人,食之一尾,百病不生,益寿十年!若修真者烹而食之,通经络,强神识,壮筋骨,而且还有小概率概率可以突破一个小境界。”
玉无咎看着丁符的表情,解释道。
“你没有看,都知道是什么?难道你能未卜先知,神机妙算吗?”
沐春风在丁符打开鱼篓之时,亦是探头而视,她自是从未见过如此奇怪之鱼,听闻玉无咎之言,不由反驳道。
“小丫头,你若在大江大海上漂泊无数年,凡江河湖海中之鱼类,只要闻一闻气味,就知道是什么品种,这本就并非难事!”
玉无咎语罢,转身踱步向三层紫楼而去。
“这老头,故作聪明!还见多识广,闻一闻就知道是什么品种,也不怕牛皮吹破!”
沐春风杏目圆睁,做愤恨之状。
“这其实可以理解,就如你们女孩子的胭脂水粉,岂非也是只要闻闻气味,便知成色如何,气质高低!有些烹茶高手,只要闻闻茗中热气,便知道是什么茶,这本就没有什么稀奇,只是我们不够专精罢了!”
丁符解释道。
“听江碧波之语,莫非你已为人父?!”
沐春风问道。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女孩子终要嫁人,男孩子终要娶亲!”
丁符一展灵翼,就欲向岸边而去。
“吱呀!”
旁边门响,闪身便跃出一身着符袍的老者。
“丁符,好久不见了!”
老者冷冷道。
“什么,是你?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此地?”
丁符大惊失色,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绝不愿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