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森赶到医院时，陆烨文已经被推进手术室进行抢救。
    手术室外有不少陆正凡安排过来看顾陆烨文的人，他们或站着，或坐着，脸色沉静淡漠。
    毕竟非亲非故，大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担心和着急。
    这一刻，陆彦森终于明白陆正凡为何要低声下气地求着他过来。
    虽然他跟陆烨文的关系不好，但确实是这里唯一认识陆烨文的人，并且两人还有着血缘关系。
    这里的每个人都不认识手术室里面的陆烨文，他们可能是在陆正凡‘好友’手底下办事的人，又或者是陆正凡雇佣来的人。
    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一份工作。
    他们只是医院和陆正凡沟通的传声筒，并不具备决定权，也不需要承担连带责任，所以他们根本不在意手术室里面的人是死是活。
    也许里面的人死了，他们还能提前结束工作，早点回家睡觉。
    正因如此，陆正凡才会想到让陆彦森过来，他吃准了陆彦森为人正派，就算讨厌一个人，也不可能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陆烨文的脑部手术风险极大，医院已经明确表示不能代签，必须由亲属本人签署手术同意书。
    陆彦森刚到手术室门口，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他。
    因为这些人一直跟董事长的特助程皓保持着密切联系，时刻汇报这边的情况，所以他们知道现在赶到的男人就是康葵药业董事长的长子。
    于是每个人都眼巴巴地望着陆彦森，等着他签署手术同意书。
    陆彦森看着眼前的一叠风险告知书、手术同意书，眉心不由的蹙起。
    这家伙居然伤得这么严重。
    他没有想太多，大手一挥，直接在上面签了字。
    等签完，陆烨文的这项脑部手术才正式开始......
    陆彦森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抬眸看着亮起的手术指示灯，看得入神。
    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居然躺在里面经历九死一生，这世界可真玄幻啊。
    在驱车前往医院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了母亲的质问。
    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陆烨文死了不是更好吗？
    这些都是陆家的报应，是庄文菁的报应，是他们欠下的人命债，现在正是偿还的时候。
    当时他没有回答母亲的质问。
    因为他的真实想法太不光明磊落，甚至有些阴暗，所以他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他很清楚，今晚不管他来，或是不来，都不能决定陆烨文的生死。
    因为陆正凡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给陆烨文最好的救治，而医院在巨大的压力下，也不可能放任康葵集团的二公子不管。
    他来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救谁，而是要给陆正凡一个态度。
    自从几个月前的沪市一行，他彻底改变了不争不抢的想法。
    凭什么不争不抢？
    这些都是他们欠他和母亲的。
    只有拿回属于自己和母亲的一切，才是对庄文菁和庄家最大的报复。
    庄文菁和庄家向来把康葵药业看作他们的囊中之物。
    现在安安和岁岁就拿走了8%的股份，怕是已经气得睡不着。
    这次要是这次陆烨文没挺过来，那他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这不得气死庄文菁和庄家人，就算陆烨文不死，他也不担心。
    至于陆正凡的报应还在后头呢。
    陆彦森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眼睫下目色幽深而漆黑，让人看不清情绪。
    *
    陆正凡一行人急冲冲地赶到医院，直奔手术室等候区。
    “董事长好。”
    一群穿着正装的男人刷地站起身，齐声高喊，场面有些震撼。
    周围几个同样在等待的病人家属，好奇地往这边探头，似乎忘了他们的亲人还在手术室里。
    陆正凡微微蹙眉，摆了个手势，示意特助让大家先行离开。
    程皓点了点头，将他们都‘请’了出去。
    不一会，那些不相干的人都走光了，等候区瞬间清净了不少。
    因为现在是晚上，做手术的人不多，手术室门口只有廖廖几位家属在等候，他们的脸上看不到焦急，大概不是什么重大手术。
    陆正凡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目光一顿，停在了不远处的长椅上。
    只见上面有几个睡得四仰八叉的男人，还打鼾，椅子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鞋子。
    他的眉心紧紧蹙起，眼底的嫌恶毫不掩饰。
    “阿皓，你去联系南城最好的医院，等烨文出来后，立刻转院，安排最好的病房。”
    “是，我立刻去办。”
    “......”
    陆彦森听到他们的对话，在心里冷笑。
    还最好的病房，陆烨文能不能活着出手术室都是个问题。
    况且以陆烨文这种情况，就算手术成功保住了性命，大概率得立刻送到重症监护室观察，怎么可能立刻转院？
    不过这些话，他不打算说。
    他看了眼陆正凡身边的人，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居然没看到庄文菁或是庄家人的身影。
    难道他们还没收到陆烨文受重伤的消息？
    如果这样，那倒是可惜了。
    他来这里的目的，除了给陆正凡一个态度，还想看看庄文菁以及庄家人被吓得脸色惨白，或是痛哭流涕的丑态。
    既然无戏可看，他瞬间失去了兴致，挽着手臂，继续闭上眼睛。
    陆正凡简短地交代完，立刻把目光投向独自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长子身上，然后快步走向他，轻声唤道。
    “彦森。”
    陆彦森缓缓睁开眼睛，清澈的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尽显疲态。
    陆正凡霎时间有些心疼，“彦森，这次辛苦你了。”
    陆彦森的态度倒是冷淡许多，“嗯。”
    “既然你已经到了，那我便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安安刚生完没多久，特别需要我的陪伴，所以我先走了。”
    陆正凡不可置信地望着长子，心底的震惊不言而喻。
    他完全没想到长子会在离开前跟他说明原因。
    换做往日，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彦森能跟他打声招呼再离开都算很不错了，哪能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
    难道是因为烨文的车祸，让他产生了触动？
    陆正凡反应过来后，眉眼一亮，欣慰地连连点头。
    “好，那你早点回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陆彦森知道这老头子误会了，当然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嗯，你也要注意身体。”
    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一脸错愕且惊喜的陆正凡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