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深以为然，越是强大之人，直觉就越是灵敏，当强到超越圣阶之后，那直觉衍化为类似聆听万物生灵呼唤的能力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艾伯特爷爷，您之前说的敌人是指灾厄巨兽吗？”
    “是，但不全是，灾厄巨兽固然恐怖，连名字也不可轻易提起，但有半神法杖在，哪怕复苏也能再次封印，但我们低估了恶魔的渗透，法杖核心被盗，想要牵制巨兽的复苏，唯有先解决现世的恶魔之子。”
    洛想起了露娜跟她说的战斗，那名恶魔少年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法杖，哪怕最后因为不知为啥遭到巨大反噬，也要把法杖中心的奇怪晶石抢走。
    “可是，艾伯特爷爷，既然那根法杖是克制灾厄巨兽的武器，为什么要随意放在法师塔中间呢？”
    艾伯特无奈一笑，道出实情：“‘光与暗’的核心其实来自恶魔位面，是当年恶魔收集灵魂的半神级道具，也是恶魔位面沟通生界的重要中枢，当年的人族强者窃取出来后，交给矮人圣锻大师，融合光明神殿的神谕残片，历经五十年方才完成。
    正因为如此珍贵，所以它不能被恶魔发现，当时的强者一致决定，将它隐藏在世人之中，抹除它的一切历史和资料，并且至少有一名圣阶来看守。
    三万年过去了，它一直被当作有点奇特的法杖，从没有邪教对它起心思，我们也渐渐放松了警惕，才被趁虚而入。”
    念及此，艾伯特心生恨意，若非那名与恶魔作伴的老管家拖住他和卡诺奇，法杖核心又怎么会被夺走呢！
    “我好像理解了，这也不怪爷爷，谁知道恶魔会早早调查清楚还隐而不现呢，太狡诈了！不过艾伯特爷爷，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
    她还没有可以知道这些秘闻的实力吧！
    “这个嘛，一是你牵扯到多次由恶魔邪教引发的灾祸，二是灾厄骨龙的复苏你是最先知道的，第三……跟露娜丫头也有关系。”
    洛一愣，怎么又跟老师有关系了？
    “我认识艾格尼萨的皇帝，他是个偏执且独裁的人，但不至于狂妄到与人族对立，所以老头子我猜测，他应该得到了某些支持。起初我以为是雪兽一族，所以对露娜前往北方并未加以阻拦。
    但前段时间突然实行全国封闭，我意识到不对前去对峙，虽然没动手，却隐约察觉到了令人不适的气息，想来跟恶魔有关系。如果猜测为真，露娜那丫头拿着半神法杖很可能会引起恶魔的注意，我希望你能重视起那根法杖，避免它被恶魔夺走。”
    “啊？那老师岂不是很危险？艾伯特爷爷，你怎么不去救她啊！”
    艾伯特摇头，“边境封锁针对的是高阶以上的超凡，老头子我一过去就会被发现，卡诺奇皇帝已经决定派遣黑骑士前往潜入，本来我也打算挑选几个六阶教师过去看看，但既然你来了，那就不需要了。”
    二十年前洛就有媲美五阶的实力，二十年后，艾伯特相信她实力已经远远超过六阶了，潜入艾格尼萨帝国的安全性要比其他教师高得多。
    “也不必担心露娜，‘光与暗’只剩下法杖本体，能帮助她轻易使用光明魔法，对付寻常恶魔不成问题。”
    “可万一有高阶恶魔出现呢？”
    “这就是你最开始提的问题了，为什么刻意避免空间魔法使用。”
    艾伯特一挥手，两人中间出现一个半透明的圆球，只是被切割成了无数层，像是堆叠一起的肥皂泡。
    “我们这个世界由许多位面构成，生界便是其中之一，每个位面之间由位面晶壁间隔，连圣阶都难以打破，但位面晶壁本质是无数层空间壁垒构成，一旦空间魔法使用太多，空间就会发生剧烈波动，导致位面晶壁脆弱，其他位面的恶犬就会趁机侵入。”
    说着，层层泡泡剧烈晃动起来，内部的层壁也在晃动中变得柔软，逐个破碎，小泡泡融合到大的泡泡里，很快只剩下几层大泡泡。
    看着生动的模型，洛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和莫里亚蒂一起将位面晶壁打穿了个大洞，不禁有些后怕，看来还是得有约束才能保护世界。
    “谢谢艾伯特爷爷告知，我一定会找到老师的！”
    艾伯特欣慰捋了捋胡子，晚辈能孝顺他自然最开心了，证明他没看错人。
    “好了，让你陪我这个糟老头子聊天也辛苦了，学院那个组织，叫‘最可爱的洛小姐支援团’对吧，我会看一点的。”
    洛瞬间脸色通红，急忙大喊：“那那那不是我建立的！！都是，都是……都是那家伙干的好事！”
    洛毫不犹豫指向沉睡中的伊郎，什么？出卖弟弟？天哪，她这是在帮弟弟加深印象呢！
    “呵呵，懂的懂的，谁没年轻过呢，挺有活力的。”
    “我是说真的啊！！！”
    亭子里响起洛抓狂的尖喊，以及老人乐呵呵的笑声。
    ……
    亭子里，艾伯特静静坐着，茶杯空荡荡，早已凉透。
    他为什么将那段历史告诉洛？
    单纯告诉她空间魔法的弊端？还是顺带告诉她露娜带走的法杖的重要性？
    如果是那样，完全不必兜圈子。
    三万五千年前，恶魔解封灾厄巨兽带来灾难却失败了，三万五千年后的今天，灾厄骨龙复苏在即，它们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复苏其他三大巨兽，以此为尖锋撕开生界防御。
    但生界还未从那场战争中恢复过来，“起死回生”并不能逆转被恶魔吞噬的那部分灵魂，因此早年间牺牲的强者无法回归，相比三万五千年前，三大种族的实力下降了起码两成。
    而恶魔那边呢？
    腐败大君覆灭天空的国度，战争大君引发多国暴动和灭亡，阴影大君设计盗取半神法杖核心，光明神殿那边更是传出消息，消失无数年的智慧大君阿斯莫德斯也已经把目光刺入生界，意味着“法神的注视”出现了纰漏，如果不能趁其壮大之前掐灭，那对整个魔力文明都是巨大的威胁！
    更麻烦的是，已经查探到多位恶魔之子真身降临，要知道，三万五千年前，恶魔们挑拨灾厄巨兽也只是通过半神道具，并没有真身降临，作为高等种族，它们的个体实力超乎想象，一旦让恶魔之子们撕开位面晶壁，那蜂拥而进的恶魔们会带来什么可想而知！
    命运圣者给出的准备时间是五百年，可真的能有五百年吗？他很焦虑，并保持怀疑态度。
    所以为了刺激洛更快成长，他要让她明白当今世界形势有多严峻，普通人不需要知晓，因为知道了也没用，只会徒增混乱，但洛不会，她是命运圣者指定的人，是终结灾难之人！
    说他利用也好，督促也好，自私也罢，但这就是洛必须面对的未来。
    “唉，海伦娜，让她自由成长真的是最好的吗……”
    在这一点上他又不敢不信任命运圣者，内心深藏的自负与不得不承认他人优秀的矛盾，也许就是他迟迟无法触摸半神领域的缘故吧。
    ……
    今天的学院很吵闹，特别是有通晓消息的学员透露当初与洛相识的教师默认了后，这场躁动更是持续了彻夜，街道和小路上到处都挂着洛大头像的旗子，以至于让不了解情况的学员都以为今天是什么重大节日了。
    对于此事，洛有心想撕掉也做不到，大庭广众下的，她要面子。
    只好躲在公寓里待着，好在她并不是一个人，卡琳、阿沛以及瓦尔加娜听说此事后，放下手中的要事过来陪陪她。
    三人的天赋只能算还可以，她们也知道自己这辈子最多达到五六阶，与洛不会是同一个层次的人，所以很少有传信给洛，对她们来说，只要结识过洛，那就已经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了。
    但当洛表示，希望她们可以协助伊郎将福音会管理好后，她们意识到，也许人家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天赋如何，只要还是朋友就行，当下郑重表示自己一定会把福音会发展好的。
    当晚几人喝了个酩酊大醉，洛没有，她喝果汁。
    将几枚戒指留下后，洛趁着夜色悄然离开公寓，找到了小山坡上静静等待的温格娜。
    “不打算告别吗？”
    “寿命长着呢，有什么好告别的。”
    “也是，与你相比，我还不够豁达，那出发吧。”
    “在这之前，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
    洛望着帝国的东部，眼底泛起丝丝思绪，“去调查你家族灭亡的原因，答应过的，不是吗。”
    温格娜一愣，而后温柔一笑。
    “还以为你忘了呢，没问题。”
    夜风吹过，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