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魏无忌刚刚从前线战场返回大梁。
刚一入城他就听说了魏王准备称帝的消息。
“大王怎能如此糊涂?”
信陵君很急。
魏国这次被秦楚打的元气大伤,正应该休养,怎么他王兄还敢干这种冒天下之大不违的事情?
信陵君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朝中出了奸臣?
“何人挑唆大王行悖逆之事?”
张耳拱手道:“启禀主君,并无人挑唆大王,这都是上君自己的意思!”
“混账!”
信陵君咬牙骂了一声。
他这个王兄蠢的有点离谱!
“走,速速随我入宫去!”
信陵君带着自己的一群门客,风尘仆仆的来到王宫。
魏王听说信陵君归来,略感惊讶。
“怎么无忌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魏王也没多想,而是下令:“快请!”
信陵君带着一群人进到大殿。
“拜见王兄!”信陵君躬身见礼。
“请起!”魏王看信陵君回来,相当高兴:“无忌,寡人是四天以前给你去的诏书,怎的你这么快就从前线回来了?”
“大王,听说您准备称帝了可有此事?”
信陵君直起身子,直接质问魏王。
魏王圉顿时露出不悦之色,但想到信陵君刚刚从前线归来,便也只能耐着性子说:“你都知道了?”
“大王,您万不可听信赵国的挑唆,这都是赵人的计策!”
信陵君对魏王劝道。
“无忌,你听寡人给你解释……”魏王试图解释几句。
信陵君根本不听:“大王,您现在就是自取亡国之道,再不悬崖勒马,整个魏国都会被你害死!”
魏王瞬间怒了:“够了!无忌你难道就是这样和寡人说话的吗?”
信陵君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慌忙拱手请罪。
魏王看着他,一挥手说道:“寡人念你刚刚从前线归来,舟车劳顿,脑子不清醒,刚才的事情,寡人就不计较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信陵君却不肯离开:“大王,如果您不答应取消称帝的事情,无忌绝不离开。”
“混账,你是在威胁寡人吗?”
魏王“噌”的一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对信陵君怒目而视。
信陵君微微欠身,道:“臣弟不敢!”
魏王这才坐回到位置上,一挥衣袖将身子向前倾了倾,道:“此事寡人已经决定,卿不必再劝,四月十日,也就是下个月,寡人将要举行称帝大典,到时候会请诸国使者一同前来观礼,无忌你就先回去准备吧!”
信陵君见魏王居然铁了心的要称帝,心中又气又急,说起话也没了分寸。
“大王!你莫要为了过这一把称帝的瘾,将整个魏国害得万劫不复!魏国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呀,大王,无忌求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犯傻!”
“胡说什么?”
魏王勃然大怒,信陵君居然说他称帝只是为了过瘾?
气急之下他直接抓起桌上的砚台朝着信陵君砸过去。
依照信陵君的反应速度可以轻易避开,但他硬是没有闪避,砚台迎着信陵君的脑门砸了下去。
霎时间,信陵君的前额血流如注。
那一方砚台也重重的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这吓坏了后面的张耳等人。
“主君╱公子!”
一群门客拥上来想要查看信陵君的伤势。
信陵君伸手推开身边的众人,强忍着疼痛,向前一步,弯腰行礼:“臣信陵君魏无忌,恳请大王收回成命!”
鲜血顺着信陵君的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但他硬是保持行礼的动作一动不动。
魏王心中有几分动容,同时也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扔那个砚台。
就在此时张耳等人纷纷跪倒在信陵君身后,对魏王拜道:“大王,请您听信陵君一言吧!”
这些人都带着哭腔,很是感人。
大殿中其余的侍卫宫女受到感染,也纷纷跟着下跪行礼请魏王听信陵君的话。
魏王心中突然升起那么一抹怒气。
这魏国上下好像都只听魏无忌的话,完全没把他这个魏王放眼里。
他每次不管想做什么,只要魏无忌反对,好像就没有干成过。
一想到平日魏人对信陵君的称赞。
魏王怒从心头起。
他目光冷峻的看着信陵君,质问道:“无忌,寡人今天要是就不答应你,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赖在这不走了?”
信陵君为了让魏王收回成命,也是拼了:“大王要是不答应无忌收回成命,无忌今天就站死在这里!”
“好!好!好!”魏王咬牙连说了三个好。
随后魏王放声大笑,不过是被气笑的。
“从现在开始,寡人决定解除你的所有职务,你立刻马上给寡人滚出大梁,回你的封地去吧!”
魏王说完,信陵君怔住了。
王兄这是要把他逐出朝堂?
“大王,你……”
魏王将两手放在桌上,一脸玩味的看着信陵君:“怎么,你这是彻底不把寡人看在眼里,要抗旨不尊?”
信陵君依旧怔怔的看着魏王。
他完全不敢相信,他的王兄真的要赶他走。
“无忌,遵命!”信陵君感到了一抹苦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此刻信陵君的额头上伤口依旧在向外流血,但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信陵君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魏王面前,将腰间的官印解了下来放在魏王面前。
临走前,信陵君还回头看了一眼魏王。
对方眼里只有一抹决绝,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见此,信陵君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他回过身闭上眼睛,努力的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然后,信陵君踉踉跄跄的离开大殿。
只是他刚一出去,眼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流了下来。
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王兄的种种,信陵君心痛欲死。
“啊!”
信陵君惨叫一声顺着台阶滚落下去,摔得不省人事。
“主君!”
张耳等人大叫着冲向信陵君。
朱亥将信陵君扶起,抱在怀中。
其余人则是在旁边拗哭。
信陵君很想安慰他们几句,但话还没出口,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
赵国,邯郸。
田秀正和尉缭坐在一起下围棋。
毛遂匆匆从外面进来:“丞相,魏国急报!”
田秀淡定的落下一子:“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昨日魏王将信陵君从大梁逐走!”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田秀捏着棋子的手都不稳了。
信陵君这是和魏王闹翻了?
毛遂又继续说道:“听说信陵君在离开之前不慎从王宫的台阶上滚落下去,重伤垂危!”
“竟有此事!”
田秀再也没有下棋的心思了。
看来两人不仅闹翻了,而且是彻底翻脸了。
尉缭倒是面不改色的继续落子。
“师父,该您了!”
田秀抓起一枚棋子,犹豫了半天也没有落下。
“罢了,我输了!”
田秀投子认输。
“师父,您曾经告诉我要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但您现在的心已经完全乱了!”
田秀:好小子,用我教你的话来教育我是吧?
“唉!”田秀叹了一口气,随后站起身子,表情严肃的看向远方:“信陵君与我倾心相交,我却将他害得变成今天这样!”
尉缭安慰道:“师父,您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赵国,况且信陵君变成今天这样,只能怪魏王不会用人,跟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主君,这要怪就怪魏王利欲熏心,不肯听信陵君的劝告,跟您有什么关系?”毛遂也在旁边跟着安慰了一句。
田秀心情依旧沉重。
信陵君拼了命的守护他的国家,守护他的亲人,可到头来他拼命守护的人,却狠狠背刺了他。
这大概就应了那一句话,君子生于小国,非君子之过也。
田秀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让你们两个见笑了。”
“主君盖世英豪侠骨柔肠,臣只有钦佩,岂敢嘲笑。”毛遂恭敬的说道。
田秀摆了摆手,道:“魏国那边还有什么消息吗?”
毛遂想了想说道:“魏王已经给天下诸侯都发了帖子,请他们四月十号共同前往大梁,观看他的登基典礼!”
田秀冷笑一声:“魏王的一只脚,这次可真的是踏进坟墓了!”
“少君!”展从外面走进来,说道:“李斯先生到了。”
“快请!”
李斯从外面进来,行礼之后,说道:“丞相,李牧将军有信来!”
“说了什么?”
李斯躬身回道:“乐乘将军已经带兵收复辽东各处城池。”
“好!”田秀赞了一声。
李牧果真会用人,让乐乘去收复辽东,也算专业对口。
辽东一拿下,田秀心里的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燕国这下是彻底被赵国收入囊中了。
“还有什么消息吗?”田秀兴致勃勃的看着李斯问道。
李斯应道:“还有就是廉颇将军已经把燕北的土地全部收复,如今整个燕国已经尽在我们掌中!”
“好啊!今天可真是既娶媳妇又过年呢!”
田秀兴奋的对屋子里的三人说道。
“恭喜丞相!”三人齐声说道。
这时,李斯又问:“丞相,我们已经答应要把差不多一半燕国土地都送给魏国,魏王现在要是派人去燕国接收那些城池怎么办?我们真的要让给魏国吗?”
“放心好了!魏国现在没空去接收城池,魏王忙着称帝,哪有空去管燕国那摊子事?等他称完帝,也就没机会去接手燕国的城池了。”田秀自信的对李斯说道。
李斯听完这话之后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丞相,既然如此,我们得赶快安定燕地人心,把燕国彻底消化!”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样吧,明天我就动身去燕国,本相要彻底收服燕人之心!”
“这!”李斯皱了皱眉:“现在已经是三月中了,魏王的登基典礼就在下个月,丞相不去观礼吗?”
“先生代我去就好了,如今还是燕国为重。”田秀对李斯说道。
“展!”
田秀叫了一声后,展快步从外面进来。
“少君,有什么事吗?”
田秀吩咐道:“帮我套车,我要出门!”
李斯眉头一皱问:“丞相,您这是要到王宫去辞行?”
田秀摇摇头:“明天要去燕国了,我得去拜访个人!”
几个人都很好奇,赵国哪位高人能值得田秀屈尊亲自去拜访?
“乐毅!”
田秀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名字。
不过很快几人也都释然了。
田秀确实应该去拜访一下乐毅。
如果说在赵国有谁最了解燕国,那肯定是乐毅了。
对方可是在燕国当了很多年相国的。
田秀去找他请教如何收服燕人,算是问对人了。
就是不知道乐毅会不会教。
乐毅虽然离开燕国多年,但到底对燕国还是有感情的。
也许田秀这次会碰一鼻子灰。
展很快套好了车,田秀换好衣服登上车,刚准备要出门。
一名仆人急匆匆的过来,说道:“丞相,孟赢夫人请您去一趟,说是有要事要和您说。”
“告诉夫人我要出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这娘们每次找他都说有急事,结果每次都是骗他。
田秀现在已经有点烦这女人了。
“可是丞相,孟赢夫人那边真的很……”
急字还没出口,田秀就抬手打断了他。
“展,马上开车!”
“唯!”
马车一溜烟的飞了出去,只留下那位老仆站在原地无奈的摇头。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久后,田秀的车停在乐毅的府门前。
扣响了大门以后,田秀对来开门的仆人说道:“请告诉望诸君,就说小子田秀来访!”
一听是丞相来拜见,小仆不敢怠慢慌忙进去通禀。
很快,小仆就从里面出来了。
“丞相,家主有请!”
田秀和展一同进门而去。
两人刚进院子,就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穿着一件墨绿色长袍,腰间别了一把长剑的中年男人正等着他们
田秀一眼认出了对方:“阁下是昌国君乐闲?”
乐闲吃惊道:“怎么,丞相认识在下!”
他记得,两人之前应该是没见过面的。
田秀居然能认得他?
田秀笑了一笑:“光看长相,就知道令尊是谁了!”
乐闲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他见过自己的父亲,能认出他不是很正常吗?
“丞相,乐闲有礼了!”
乐闲对着田秀躬身行礼。
田秀还礼:“昌国君,话说你不应该在燕国吗?怎么会在这?”
乐闲:我特么能在这儿,你心里没逼数吗?
“丞相,在下前不久刚从燕国回来。”
田秀笑道:“哦!昌国君不必这么客气,你我是同辈人,今后可以兄弟相称!”
“是,丞相!”乐闲微微欠身,又抬起头问:“不知丞相今日拜见家父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