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郡,山县城。
翌。
距离许府不远处的街道上早已是人满为患,山城中的寻常百姓皆是走出家门候在街道一侧,想要一睹许府两位仙师大人的尊荣。
街道一侧某处酒楼上。
一名皂衣武人倚窗而坐,遥看着远处正门大开的许府,微微感叹道:
“如今这许府还真是气派啊,整个山城都是翘首盼着他家的两位仙师出来……悔不该当初许老县令在世时,便去早早投靠人家。
至如今这大许仙师回来了,我怕是连口汤都喝不着喽。
可惜,可惜啊……”
先前,许有才在世时也算是许府最鼎盛的时候,吃遍山乃至朝云郡黑白两道。
后来许应父亲过世,有些没眼力劲的还以为许府靠山倒了,殊不知许府的靠山永远是许应以及许不凡两位筑基修士,而非什么劳什子皇室赐封的县令职位。
许应归来的第二天,许成便是大肆办起许应祭拜许有才的大礼,好教整个山县城知道——谁才是山县的天!
许应也没有拒绝许成的意思,毕竟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父亲都是堂兄许成代为照看的。
更何况这般俗礼,许应一向是不置可否的。
坐在皂衣武人对面的一名褐袍武人,却是微微摇头说道:
“韩兄弟你新来山,怕是有所不知啊。
昨任县令家的灯火可是亮了一夜,听说山好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聚在他家商讨些什么大事。
唉……怕是这任县令要糊涂喽!”
皂衣武人给这褐袍武人倒了一杯酒,问道:
“铁兄弟,此话怎讲?”
铁姓的褐袍武人,饮下酒便是淡淡说道:
“兄弟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对于仙家的事也是稍稍窥见了一丝东西,只是苦恨自己没有灵根,入不得仙家门户。
对面……许府的两位仙家来头可是了不得啊!
那可不是寻常仙人,而是我大宁赫赫有名的万松门仙长。
万松门仙长又是出了名的待人和善,时常便是展露仙迹帮助我等凡人、武夫。
这任县令恐怕是想借着万松门的由头,让这大许仙师出面治治许家恶仆。孰不知……”
他口中的大许仙师便是许应。
昔许应第二次返回山的时候,便是劝过许成不得过分地欺压乡里,或是做些什么蝇营狗苟的坏事。
这事许成也是记在心里,直到许应离开大宁,许不凡又是成功筑基。
那可是了不得了!
一门两筑基,怎能不让许成多出些其他心思。于是乎,也是在许成首肯下,许府仆人们、客卿们纷纷开始侵吞起山城中各行各业的一些蛋糕来。
但是出于先前许应的劝告,许成也未有对底层的山百姓欺压过甚,只是压迫那些同样是作为豪户的县中各大家。
百姓们并没有感到多大变化,山县城中的豪户子却是一过得比一窘迫。
以至于如今更是联合起新来的任县令,打算最后垂死挣扎一波。
许应便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赌的便是万松仙门公平公正的名声!
时候也是差不多了。
呜呜呜……
闹人的唢呐声,忽而奏起。
许府大开的正门之中,迎面走出一队着白袍的队伍。
为首的乃是许应,后跟着许用、许不凡、许成以及一众许府族亲和丫鬟、小厮。
队伍很长,几乎占满了整个街道。
作为修士许应本不应该行此凡俗丧葬礼仪,更何况如今不过只是拜祭亡父罢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实在是拗不过许成、许不凡的恳求,方才行此下策。
旁人怎么看,许应是不管的,凡人眼光无碍仙人行事。
就像隐居山林为隐,隐居市井亦然算是隐。
伴着嘈杂的唢呐声,白袍队伍便是一路向着东门外埋葬历代许氏族人的小山坳行去。
许应与许不凡看似双脚踩在地上与旁人一道行走,实则却是双脚轻悬离地,一路漂浮行进。
这也是大部分筑基修士的习惯,谓之出尘,主要还是想要保持修士内心的那种无垢感觉。
小山坳无名,只是因为埋葬着许多许氏族人,也就被称作了“许山”。
队伍行至东门口。
早早等候着的任、杨、曹三家为代表的山城豪户便是厚着脸一同加入了队伍之中。
许应、许成也没有阻拦,毕竟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好拂却他们的好意。
队伍又是一路行进,不一会儿便到了许山。
许山原本只不过是座小山坳罢了,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
后头跟着的丫鬟小厮皆是被许成屏退,吩咐去候在许山周围。
任、杨、曹三家的代表却是死皮赖脸地一起跟了过来,许应没有拒绝但是心中已是有些不快。
这些人莫非是想吃我父亲的人血馒头不成?
其实这三家豪户代表的内心也是有些害怕的,毕竟一个不好便要落得死下场。
但是没办法,他们若是不去这么做,依照如今许府的扩张速度,要不了多久自家几百号人可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至于迁出山县城,他们几家人家中又没什么强有力的武力坐镇,纯粹靠着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基业,这要搬出山去,还不得被他乡豪户拔下几层皮。
不是不能,实是放不下手中富贵,故而他们才行此冒险之举。
许应走在正中前头,行丧礼。
余下的其他人皆是识趣地屏退在左右,包括同为仙师的许不凡,或是同胞之弟许用。
一步、两步、三步,许应也是缓缓走到父亲墓前。
正当许应俯作泣之时,忽闻后传来声响。
“还请大许仙师做主,为我山乡里主持公道!”
“烦请大许仙师做主,为我山几家善户评理!”
“……”
言辞虽也恳切,许应却是怒意横生。
这些老匹夫,这么多年的钻营都是活到狗上去了?
怎地把主意打到了我父亲上?
也不多说,许应嘴角轻动,沉声喝道:
“爆……”
下一瞬间,在一众人亲眼所见之下。
那曹家家主曹、杨家家主杨林、县令任洪皆是眨眼间化作一团血雾。
不复再闻其声,不复再见其人。
只见得许山之上,鸦声阵阵。
扑棱一下,黑压压地遮蔽了许山天空。
此法,赫然便是血法之中的血爆法术。
有时候,邪门血法倒比万松正法好用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