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肃穆的法庭,骤遭变故,突发剧变。
快如闪电!
邪楞楞倒在地上的孙莲心,死闭双眼,咬得青紫的嘴角,吐出几丝清亮口水,凝滞唇畔。
大家吓坏了,孙长江一脸黑线。
孙一定眼珠瞪得溜圆。
脾气娇纵的孙文艺,吓得浑身颤栗。
“赶紧打120送医院抢救!”孙文艺还没有见识过生死,要吓哭了。
“别瞎说!装什么装?赶紧睁开眼。”当即异常慌失的刘菊梅,忽然吃了冰棍一样冷静下来,觉得这是女儿在跟她玩心眼,诈死,吓唬自己,过去她惩戒孙莲心的时候,就曾经发生过类似事件,今天是猴精的女儿重蹈覆辙,就拍着孙莲心喊道,“赶紧醒醒,别玩孩子的游戏。”
在妈妈刘菊梅眼里,恬静的女儿也会玩诈。
“我看看。”孙长江是一家之主,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遇事儿要比女人镇静得多,他不相信女儿昏死过去,觉得生命很顽强,没有那么脆弱。
他小时候,吃爹妈的耳光,跟吃瓜子一样寻常,也没有被打死,她几个耳光就被掴死了?生命比豆腐还脆弱?
神不信,鬼才信。
孙长江身边正好放着一个鸡毛掸子,他拔下一根儿花色鲜艳鸡毛,用一个土办法,拿着鸡毛在孙莲心的鼻子跟前晃晃,鸡毛纹丝不动。
孙莲心没有鼻息。
再试,鸡毛依旧纹丝不动。
孙莲心还是没有鼻息。
一愕。
有些惊异的孙长江心想,坏菜了,女儿怕是真死了或者休克了,要赶紧送医院进行抢救才是硬道理。
但同时他又不太相信女儿会一命归西,过去她就有过比这个严重得多的经历。
那大概是孙莲心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她非要吵着闹着玩骑马的游戏。他没有办法,也不想让女儿失望,就猫腰,让女儿骑到自己的脖子上。
女儿在脖子上扭来扭去,快乐成一只寻乐的小鸟。俗话说,乐极生悲,他孙长江没有抓牢女儿的小手,女儿身子一歪,从他的脖子上栽落而下,狠狠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当时的孙长江和妻子刘菊梅吓坏了,傻掉了,他们大呼小叫,喊叫了半天,死闭双眼的女儿也没有醒。那时候110岁,白发苍苍的小脚奶奶还活着,她用枯槁的手,摸摸孙女孙莲心的鼻息,摇头叹息着说,死翘翘了,再生孩子续后吧。
他们就十分悲痛地把死去的女儿放在荫凉地里,等孙长江抽根儿咽,再把她用一块儿破布包裹好以后,抱到京城外面的野地里,挖个坑埋了。这等横死的孩子,都是讨债的小人,死了就要埋在野地,不能埋进祖坟。
万万没有想到,过去了半小时以后,老天爷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把死去的女儿孙莲心活活浇醒了,嘴里发出了呻吟声。
“我不信我姐死了,装的,肯定是装的。”孙一定到底是一个男孩纸,忽然趁着冷静起来,不再紧张兮兮的,反而显得很冷静,这使他想起了一件对他来说,很不光彩的往事儿。
记得有一次,他蹦高爬低的时候摔倒了,晕死过去,妈妈喊了半天没有喊醒他,使坏的姐姐孙莲心拿出一百块钱,在他眼前一晃说,弟弟,你的钱掉了,赶紧捡钱,不然就被老鼠叼走了。他当即就睁开眼睛,一把把钱抓在手里,闹成了一个见钱眼开的笑话,一直被家里人吐槽,他的槽点,成为他的耻辱封印。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他要报被姐姐孙莲心捉弄的一箭之仇。
“赶快送医院,你想干什么?”妈妈刘菊梅试探女儿死活的那根儿鸡毛,纹丝不动,就知道女儿真的出现了状况,她也惊异地喊道,“赶紧打120救人!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刘菊梅可不想失去这个有文化当记者的女儿,女儿体面的工作,给她带来很多照人的光彩,她所在的社区手套厂,都艳羡她有一个知书达理的漂亮女儿。
“慌什么?不打紧。”孙一定嘴角浮现讥讽地说,“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不是军队,不是原子弹,而是金钱。我来试试。”
想搞恶作剧的孙一定,急急慌慌地说着,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在闭眼的姐姐面前使劲儿晃着,极具诱惑地说道:“姐!你的一百块钱掉了,赶紧把你的钱拿回去吧。”
任凭弟弟孙一定怎么用钱诱惑姐姐孙莲心,她面对金钱的诱惑,不为所动,依旧死闭双眼,不为金钱所动。
高风亮节的美女孙莲心,心有洁净,心有定力,不想苟活,一心向死,眼前金钱不重要,死亡比金钱更有诱惑力,就是拿出一万个美元,也收买不了死亡对她的诱惑。
“都什么了,你们还在傻呵呵地玩花样,生命不是儿戏,也不是打游戏。”孙家小女孙文艺,满脸阴霾,暴怒了,大声喊叫着,“我觉得你们太过分了,姐姐生命垂危,你们竟然还无动于衷,视生命为草芥,都还是有着血缘的亲人吗?赶紧打120救人吧。”
孙文艺声如洪钟地喊着,拿出手机,开始打120电话,要命,她的手机欠费,打不成电话了,关键时候掉链子,她当即摔了手机。
“别慌张,她只是昏过去了,我来!”家主孙长江活到这个份上,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过,再度一脸沉稳,也有一丝慌张地说着,伸出树枝一样枯手,找准了穴位,掐晕厥过去的女儿的人中穴,要对女儿进行急救。
他在手套厂里的时候,就学过急救小常识,也算是积累下一点儿零星的急救经验,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看见爸爸果断的伸手就掐姐姐的穴位,孙一定有些惊异地看了一眼:“不要乱掐,要科学救治,别闹出偏差,我问一下度娘。”
这厮,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还要问度娘,好像度娘就是他的亲娘。
高中生孙一定说着,慌里慌张拿出手机,乱按一通,还好,家里还有网。
他急吼吼打开手机百度,搜了一下人中穴,度娘有功,搜索的结果出来了。孙一定目不转睛地看着度娘,喜滋滋地现场指导在急救姐姐的爸爸,像个专家一样说:“按摩人中穴的方法:用拇指尖儿掐或针刺扎人中穴,以每分钟揿压或捻针二十到四十次,每次连续0.5到1秒为佳。”
“滚你的度娘,滚你的0.5到1秒的蛋,迂腐至极!”女高中生孙文艺恨得牙根痒痒,一把推开胞兄孙一定,抢他的手机,“拿来吧你!”
她要抢到手机打120,觉得只有医院才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才能挽救姐姐的生命。
“别抢!”孙一定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机,像保命一样保护着自己的手机。
“拿来,我要打120!”奋力抢手机的孙文艺,情急之下,狠狠咬了孙一定的手,咬出一个乌紫的血印。
“啊!狗!”孙一定疼痛难忍,咧开大嘴,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在米国纽约都能听得到惨叫声。
孙文艺抓到手机时,没有抓稳,手机一滑,鸟儿一样横飞出去,嗖地一声,手机撞在墙壁上,顿时四分五裂,惨不忍睹,完美的手机,就这样壮烈牺牲了。
“你赔我手机。”孙一定心疼自己的手机,冲妹妹孙文艺大吼着。对他来说,没有地球可以,不能没有手机。
“我拿自己的压岁钱赔你就是了。”孙文艺狠狠瞪了孙一定一眼,急切地说,“现在救姐姐的命要紧。”
家里一团忙乱,孙家从来没有这样塌下大天一样忙乱。
“心莲!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妈妈也不活了。”妈妈的哭声凄惨悲切,嗓子都撕裂,都哭哑了,不胜其哀。
“爸!别掐人中耽误时间了,赶紧送医院吧?”孙文艺急切地说。
掐人中穴失败,但孙长江没有放弃,说:“你们都没见过世面,去什么医院,小菜,看我的,灌水。接一杯矿泉水。”
“矿泉水没了。”孙一定失望地说。
“接水管子的水,快!”孙长江急切地吩咐着。
“家里停水了,饮水机没水了,水管子也停水了。”
孙文艺拿杯子跑到厨房,拧开水龙头,空响无水,停水了。早不停水,晚不停水,偏偏这个时候停水,这不是要命吗?
晕死。
孙文艺跑回来,满脸失望至极地说,“停水了。”
“停水了?水产公司竟敢停水谋杀我女儿,混蛋!”妈妈气恨地骂着说,“灌醋吧,家里有瓶醋。”
“灌醋不如灌酒。”孙长江慌里慌张地说着,就拿来昨天买的一瓶二锅头。
昏死在地上的孙莲心,嘴角动了动,她怕酒,把嘴角抿紧了。
孙长江拿来二锅头,倒了半杯酒,捏着女儿的鼻子,轻轻给女儿灌了一小杯酒。
“咳咳……咔咔……”孙莲心被酒呛到了,幽幽醒转。
全家人看见孙莲心醒转过来,每一张枯色老秋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交加,细雨清凛,柳绿花红,鲜艳蝶舞的初春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