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无法遏制他们的破坏行动,也一定要把那个乾坤秘匣留住,能被这伙盗墓贼盯上的一定是件极其珍贵的文物,一旦它流出乾坤冢,要想追回就难了。
那个姓郑的青年非常有执行力,很快他就带着一队人马重新过来了,下去前苏河冉特意搜了我的身,好在我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车上,除了两串钥匙别无他物。
当然,为了防止我逃跑他也什么都没有交给我,包括照明工具,如果不跟着他们我怀疑我会不会下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上来,不过我也没打算在中途和他们分道扬镳,敌众我寡,找到乾坤秘匣、他们松懈下来的那一刻才是我最佳的反击时机。
虽然乾坤冢的入口深处河底,但墓道里并不潮湿,看得出来它的防水措施做得格外的好,这让我有些担忧,如果没有在洪水消退前将它保护起来,一旦河水倒灌恐怕整个墓穴都要遭殃。
穿过墓门和甬道是一个异常宽阔的墓室,此行一共九人进入其中丝毫不见拥挤,这让我更加惊讶,仅仅一个前室就有如此规模,这乾坤冢的主人会是什么人呢?
可惜不知道是因为曾经被盗过还是本就如此,整个墓室空空如也,既没有陪葬品也没有任何碑铭,只有几面墙上各开了一个入口,通向不同的墓室。
我正揣测他们要去哪边,作为事先做过“功课”的“行家”,鲁师叔率先发话了。
“据我了解这乾坤冢情况极其复杂,共有八个主墓室,以各个卦象命名,而除了乾宫和坤宫可以通向存放乾坤秘匣的乾坤秘境,其他的都是疑冢,所以眼下咱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乾宫。”
冯有金疑心也不轻,忍不住多了句嘴:“为什么是乾宫,坤宫不也能到吗?”
“因为修建乾坤冢的人曾经留下过密文,叫‘乾生坤死’,意思是虽然乾宫和坤宫都能通向真正的乾坤冢,但一条是生路一条是死路,前者竖着进去,后者横着进去,你说咱们选哪个?”
这鲁师叔的心态不是一般的好,哪怕谈及生死大事他也照样有心情开玩笑。
这次下来除了老独和小郑,苏河冉还带了两个得力干将,一个叫丁有成,一个我只知道姓汤,但长相很有特色,留着两撇小胡子,人送外号“撇子汤”。
这人嘴巴特别贱,趁机奚落起了冯有金:“你问这么多干嘛,看你平时也挺惜命的,难道这次还想另辟蹊径不走活路走死路?”
冯有金有些拉不下脸,但也不好意思发火,顿时干笑了两声:“鲁师叔,您见多识广,那您就说说咱们要怎么才能找到乾宫?”
“可别抬举我了,实话告诉你们吧,老汉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鲁师叔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最后看向章辛成,“辛爷,在上面破局你不如我,在下面破局我不如你,眼下到了地头还是得你来。”
这话听上去略有吹捧的嫌疑,然而在场众人谁也没有反驳,恐怕他们早就了解过章辛成的实力,唯有我有眼不识泰山,明知道他身份成谜,却还是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只是一个投资界的掮客。
章辛成将几个入口环视一圈,沉吟开口:“眼下我们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根本无法推测正确的路线,不过——”
他走到南边入口的墙根下,指了指那里的一处擦痕,说道:“但我们可以判断上一波人到底走的哪个方向,不管乾宫在哪里,我们都要先将这批人清出去,不然后患无穷。”
“有道理,不管他们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最起码的有人在前面帮咱们探路,咱们也能少一分风险。”
鲁师叔第一个附和,神情中却难掩忡忡忧心,“更何况他们下来有段时间了,要是走错了还好,万一走对了这会儿恐怕已经快到乾宫,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苏河冉也有果断的一面,听了左膀右臂这一席话,当即拍板:“好,就跟着他们走。”
巧的是这一决定也正和我意,如果眼下追踪的是谈师兄他们,到时候我们一会合胜算能大不少,如果是另一拨盗墓贼,也能及时阻止对方,要是运气好这两伙人再打个两败俱伤,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入口的另一边也是一条甬道,而且比我预想的要长得多,说起来既然鲁师叔提到乾坤冢有八个主墓室,那它就不能再用一般的规格来做参考。
而且有一点很奇怪,从墓门到墓室再到甬道,我一直没有找到可以对它进行断代的依据,整个就像是被人为地抹去了朝代特征,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我忍不住想道,搞不好这座乾坤冢的主人既不是什么王侯也不是什么将相,反而有些离经叛道,甚至就是个盗墓贼,这也解释得通它的入口为什么会那么另类地修建在河底,这本身就是一种别出心裁的防盗手段,会想到这种办法的也只有所谓的“行内人”。
我沉思的功夫这条甬道也到了头,另一边的墓室和之前那个如出一辙,依旧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过这次不用苏河冉发话,他几个手下非常自觉地在各个入口找了一圈,最后锁定了方向。
又连着穿过两个这样的墓室,甬道的尽头终于有了变化,出现了两扇对开的石制墓门,因为已经有人捷足先登,顶门石早就翻倒在一边,连墓门都没有合拢。
撇子汤不仅嘴巴毒,脾气也很急,第一个趴门缝上看了看,很快他就挠着头跟我们描述:“邪了门了,里面还是什么也没有,就一口井。”
“一口井?”像是商量好的一样,章辛成和鲁师叔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要我说这本来就是个不和常规的墓穴,又摊上这么个不讲规矩的主人,里面出现什么都不要觉得奇怪。
可惜其他人对这两位相当信服,立马跟着警惕起来,倒是冯有金颇有质疑精神,好奇问道:“有口井怎么了?难不成这乾坤冢还是个叠墓,井底也另有乾坤?”
“不,事情麻烦了。”鲁师叔神情凝重地开口,“这种井叫‘寿井’,不过要真考究起来,这个‘寿’应该是狩猎的‘狩’,狩井直通地底,墓主下葬之时会在里面放养一些异兽,俗称‘尸狩’。
据说尸狩都极其凶恶,并能在井中繁衍千年而不灭绝,闻气则醒、遇血则狂,极其可怕,用来抵御闯入者比什么流沙乱石管用多了。”
“有没有那么神奇……”冯有金虽然不信邪,但他的确是个惜命的人,一边嘀咕一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说实话我也不怎么相信,毕竟我看了那么多发掘报告就没有一例提到过尸狩之类的东西,别不是照搬的什么地摊文学。
撇子汤脑子灵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过这口狩井应该过了‘保质期’了吧?我看附近既没有血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走在咱们前面的那批人不像是遇到过袭击。”
估计章辛成和鲁师叔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约而同地看向苏河冉,苏河冉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一边将枪上膛一边直接朝墓门走去:“别人会怕,我苏河冉可不会,管它是人是鬼,一梭子解决不了就给它来两梭子。”
领头的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尤其是他四个手下,非常心有灵犀地抢先一步挨个进了墓室。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鲁师叔那一番话的影响,一走进去我就感觉一股凉飕飕的气息直往上窜,我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地被那口井吸引了。
单从表面上看这口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比较宽,而且特别深,一眼几乎看不到底,要说井里是不是没藏什么东西还真说不定,至少我觉得里面窜几条蛇出来是件很正常的事。
所以我也不敢离得太近,打量了几眼就将目光放到了另外一边也已经被打开的墓门上,上面终于出现了图案,巧的是门上雕刻的还就是几条正在捕食的黑蛇。
说实话,这幅蛇捕图雕刻得非常精细,线条也特别的流畅,就好像天然形成的纹路一样……等一下,这种感觉怎么有点熟悉?我连忙走近几步重新观察了一下,很快就愣住了。
这几条蛇居然是用无数细碎玉片镶嵌上去,技艺之精湛如浑然天成,我一下就想到了过龙村的那幅玉钩图,再将细节逐一对比,我可以肯定它们绝对用的是同一种镶嵌技艺!
这说明什么?
要么乾坤冢和过龙村有关联,要么它和与过龙村有关联的仓古文明有关联,或者它的主人也干脆是那件神秘玉器造就者的追随者,鉴于附近也出现了仓古文化遗址,第二种可能性最大。
另一个问题亦随之而来,这个被多方争夺的乾坤秘匣和那件神秘玉器有没有关系?还有章辛成,既然他明确地参与到了这件事中,那他背后的势力到底是江碎玉口中的章家,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苏家?
我的视线不由落在了他身上,正巧他也回头看了看,四目相对我有点尴尬,刚准备移开目光,眼睛的余光却冷不丁瞥到一旁的井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游了过去。
我心头一跳:“快闪开,水里有东西上来了!”
说完我就想过去看个究竟,谁知他的动作比我快多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然后将我往嵌有蛇捕图的墓门里一推,扭头冲其他人喝道:“是尸狩,快走!”
我只隐约捕捉到一群黑影喷泉一样从井口涌了出来,就被他推进了甬道。
这时鲁师叔也反应了过来,从口袋里抹了一把东西往身后一撒,见冯有金他们还愣在那里,他急急忙忙吼了一嗓子:“傻站着干嘛,赶紧跑啊,我这‘鸡头香’也只能挡它们几秒钟!”
大家意识到了危险,慌不择路地往对面墓门里一钻,撇子汤还想把门用顶门石堵上,结果回头一看哎哟一声屁滚尿流地跟了上来。
他一边撒丫子狂奔,一边怪叫:“我的妈呀,这尸狩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我怎么琢磨着有点像泥鳅,就是个头快胳膊粗了,成群结队地跟过来,真他娘的恶心!”
冯有金居然还有心思搭理他,呸了一声:“你丫说的是鲶鱼吧,下水道里的那种,因为经常吃尸体长得老大个了?”
他们一唱一和地来这一出,我脑子里原本还算模糊的画面差不多要4k呈现了,加之那窸窸窣窣的蠕动声越来越近,我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在甬道马上就到尽头,而另一边也有墓门遮挡,只要我们动作足够快就一定还有时间将这些追击者关在外面。
“快点!”冯有金比撇子汤先进来,探头一瞄眼睛都直了,要不是丁有成拦着,估计他顺手就把门给合上了。
我也趁机看了一眼,发现他俩刚刚的形容还真贴切,这所谓的尸狩压根不是什么蛇,反而有点像泥鳅和鲶鱼的杂糅体,头大、身体长而扁,腹边各长了一排极其粗壮的触须,如同章鱼的触角,看上去相当不好惹。
当然,如果只是一只恐怕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可眼下它们洪水一样涌来几乎要把甬道挤蹋,就是群蚂蚁也能把我们几个生吞活剥了,说真的到了这地步我都有点相信什么繁衍千年的说法了,就这个头、就这规模那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
撇子汤落在最后,急得满脸通红,几乎是连滚带爬冲了进来,亏得小郑和章辛成动作快几乎同一时间将墓门一合,顶门石也非常惊险地在它们扑过来的瞬间锁住了。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撇子汤一屁股坐倒在门口,不料尸狩大军正好赶来,轰的一声撞在墓门上当场抖了他一鼻子灰。
他吓了一跳,扭头看了一眼才悻悻爬起身:“妈的,要是被它们追上,没被吃了也要被恶心死!”
“这扇门恐怕也挡不了多久,咱们继续往前走吧?”冯有金四下一张望,指了指其中一道已经打开的墓门,虽然大家都惊魂未定,但他的话不无道理,谁知我们刚要动身,章辛成突然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