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陇山镞又为什么会对我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我还得继续追查,大不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只是直觉告诉我,他也许并不想要我的命,如果他真的改变了主意打算灭我的口,肯定不会特意交代图野他们带我下山。
这让我隐约捕捉到了他的意图:“他有意让我失去行动力,到底是想让我或者不想让我干什么?”
抱着一丝期待,我问陈辛:“如果我真是被陇山镞所伤,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恢复?”
“抱歉,我对它了解的也不多。”他歉然摇头,“不过等我们回到翠城,我可以联系一下族里的长辈让他们帮忙看看,不管是经验还是道行,他们都比我和阿酉强多了。”
“回翠城?”我有些意外,“图野同意了?”
“这不我们正要去见他。”陈酉抱着胳膊指了指陈辛,“来的时候他就说了,这次哪怕被鸿途狠宰一顿,也要先把你弄回翠城。”
我就说图野怎么可能会松口,感情他们还没去。
我不想打击他们,更不想陈辛因为我做出过多的让步,毕竟我既不是符主也不是陈雱,他们基于我的谎言所付诸的一切我都受之有愧。
“没必要,如果你们真打算和鸿途交涉,不如把小橙子带走。”她才是真正的陈家人,“其他的我自己解决。”
“不是吧,你还想留在这里继续受他们摆布?”
陈酉咧了咧嘴,扭头看向陈辛,“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被他们折腾成这样还不赶紧跑……”
陈辛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只是看了看我:“你没必要有心理负担,你是符主,我们是谒灵人,为了你的安危,不管我们付出什么都是应该的。”
问题在于我不是,我决定实话实说:“你应该也收到消息了,我就是那个天示之人,所以图野是不可能放我离开的,与其做这种无用功,不如退而求其次用小橙子跟他们谈,也只有她的安危得到保证,我才能安心地离开。”
他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你是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外甥在他们手里,你自己就有办法脱身?”
我点点头,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肯定会有,我就不信图野能关我一辈子,那我这颗棋子跟死棋没什么区别。
“行,我尊重你的意见。”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我现在就去跟他谈。”
“这就改主意了?”陈酉啧了一声,赶忙跟了出去。
直到吃过午饭,他们才去而复返。
一开门,小橙子就冲了进来:“舅舅!”
显而易见,他们的谈判还算顺利,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小橙子窝在我怀里,泪眼汪汪地看着我:“你怎么又受伤了,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嘛……”
“是舅舅让小橙子担心了,以后舅舅一定乖乖听小橙子的,好不好?”我安慰地拍拍她的背,她这才抹了抹眼泪,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妈妈留给舅舅的,还给舅舅。”她将谒灵符往我面前一递,同时晃了晃手腕上的截玉手串,“我有这个就够了,这样妈妈就能同时保佑我们两个了!”
“好,都听小橙子的。”
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天真浪漫,它灼烧着我的心蒸腾起一股悲伤,我不敢再看,只将她紧紧拢在怀里。
她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心绪,靠过来静静地依偎着我。
“看来你比我们更了解图野,不管我开出什么条件,他都没有放你离开的意思,直到我说你和小橙子必须有一个跟我回翠城,他才松了口。”陈辛关上门,重新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陈酉则往床尾一窝:“不过你就苦了,我们过来的时候,周围明的、暗的负责看守的人员已经翻了一番,你短时间内要脱身恐怕很难。”
“没事,我可以等,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耐心比较好。”
陈酉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想起来他又说道:“这次去夹螺岭亏大发了,那个白玉匣根本不是长生石,害我们回去被沈总一顿臭骂。”
我反而松了口气,看来它只是为防止长生石遗失后疒气外溢特意加上的一道保险,应该也是一种特殊的宿源,至于真正的长生石不是被方遂宁他们拿走了就是被卫既成一行带出了极乐宫,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各自抱着什么目的。
这时陈辛问我:“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我一定竭我所能。”
别说我还真有一件,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正是之前我交给冯霁的那一张,那天我去跟君耒接头,她将它和图方一起塞到了我背包里,后来我清点物品的时候才发现。
这笔钱我是用不上,倒不如交给拐爷和瞽爷,也算了却她的一个心愿。
我将地址和拐爷的联系方式写在卡上递给他:“要是方便的话,你们路过云城的时候帮我带个口信,就说我跟我姐在别的地方谋了份差事不去云城了,等我们稳定下来再去找他们,让他们不要担心。”
他看了看我,不过他不是那种喜欢瞎打听的人,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将卡仔细收好。
我叮嘱道:“去的时候别让他们看到小橙子。”
“行。”
我和他也算老相识,可惜我们两个都不爱说话,陈酉倒是健谈,偏偏我和他又半生不熟,聊了一会儿我们仨就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其实我知道他俩也并不是真的想和我聊点什么,只是想给我和小橙子一点告别的时间。
但分别终究无可避免,所以哪怕心中再不舍,我也必须开这个口。
“夜长梦多,你们还是赶紧带着小橙子回翠城吧。”我看向陈辛,却下意识紧了紧手臂。
“以后小橙子就拜托你了。”
他点点头:“这个你放心,她既是我陈家血脉,我自当将她当作自己的亲人对待。”
我扶了扶小橙子的肩膀,她紧紧抱住我,将头埋在我怀里不肯松开。
她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我的衣裳,我只觉心如刀割,尤其是一想到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就有些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可我知道,只有让她远离这些争端,才能真正地告慰冯霁的在天之灵。
我将她往陈辛怀里一送:“走吧。”
“舅舅!”小橙子挣扎着想重新回到我的怀抱,奈何陈辛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抱起她就朝门口走去,很快他和陈酉消失在了楼梯口。
我脱力地靠着床头,心里仿佛空了一块。
“睡一觉吧。”我自欺欺人地想道,“梦里什么都有,就是没烦恼。”
遗憾的是他们前脚刚走,图野后脚就上了楼。
一坐下来,他说了一句:“陈辛好像一直以为你是符主,我本以为你会利用这一点想尽办法让他带你离开。”
“我觉得待在鸿途就挺好的,难得图总这么器重我。”
“这就对了。”他像是一点都没听出我话里的讥讽,非常欣慰地拍了拍我肩膀。
“你也看到了,不管是防盗办还是五〇三现在都想对你赶尽杀绝,那边你是回不去了,还不如好好跟着我干。正好‘那头’想找一个新的代理人,只要咱俩一联手,其他人都不见得会是我们的对手。”
我就知道他在打这个主意。
“你对我倒是挺有信心,你就那么肯定我能帮你?”
“当然,以你的能力和你特殊的身份,足以助我一臂之力。”他凑近了轻声说道,“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坐上鸿途第二把交椅。”
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机,我不知道鸿途内部到底什么情况,但他似乎早就对西爷起了杀心,什么让我坐第二把交椅估计也只是他动手的借口。
要是他有百分百的把握,我倒真不介意坐山观虎斗顺手浇浇油,偏偏鸿途的事大大小小都是由西爷安排,他对此未必没有察觉,我这要搅合进去搞不好会引火烧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