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它们追下来?”安子摸了摸脸上新添的伤痕,没忍住呲了呲牙,“看看,就这一路,我们被它们抓出了多少伤口!”
“恐怕底下确实还蛰伏着另一群尸狩,所以它们才会‘王不见王’。”江洗秋神色一凝,“把准备好的喷枪拿出来,都给我打起精神,危险才刚刚开始。”
“这峡谷这么大,咱们要去哪儿找神女心?”照峰环视一周,终于想起来正事。
而江洗秋显然早有安排:“先找到那条河,跟着河往下游走,我有种预感对面的那个溶洞里怕是另有乾坤。”
傩六顿时朝其他人发话:“就地休息,一刻钟后准时出发。”
见我仍半死不活地瘫在那里,江洗秋踢了我一脚:“你怎么又躺了,到底行不行?”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感觉一下来这里,那股乏力感似乎强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跑太急体力消耗有点快。
“应该还能支撑一会儿。”我没敢把话说得太满。
“行,那你多休息一下。”江洗秋说着,点了几个人出来和他一起去前面探路。
见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没在我这,我拿出谒灵符照着手心的伤口按了按,不管怎么样眼下还是得把疒气清一清,这样不仅那股乏力感会尽快减轻,我手上的伤口也能快速复原——如果底下真盘踞着另外一群尸狩,我留着这两道伤口,终究是个隐患。
等江洗秋他们去而复返,队伍再次开拔,我们下来的这个位置离那条河倒是不远,没走一会儿我就听到一阵淙淙水声。
等钻出林子一看,我大吃一惊,这河就像放大版的夹螺沟,不仅宽而且异乎寻常的深,仿佛这深渊之下还有一道深渊,当时我就有种预感搞不好真正的秘密藏在这第二道深渊之下,我甚至怀疑它才是真正的郏罗峡。
可惜的是不仅我,江洗秋他们也没有准备潜水设备,我就是想下去探个究竟也没办法,只能先顺着它往下游走走看看。
因为落差大,河面和河岸空出来了一大截岩壁,上面长满了石松,也不知道是不是峡谷中的气候比较特殊,它们在这个时节居然也缀满了孢子囊穗,绿白绿白的绵延了一大片。
这些孢子很容易烧着,我正想提醒一下江洗秋他们,没想到郁典也早想到了,说:“这石松结的石松粉也叫龙息粉,油脂含量很高,一碰到火就跟龙吐息一样会瞬间爆燃,咱们最好离远点,要是必须用到明火就更得小心了。”
一听他这话,其他人都心有灵犀地往远离河畔的这边挪了挪,江洗秋也就懒得再说什么,只道:“全速前进,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到下游的溶洞。”
这底下的峡谷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踏足过了,各种古树盘根错节,中间夹杂着数不尽数的灌木和藤蔓,即便我们是从中间的位置开始穿越,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已经算快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大工程,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行进,他们分好组轮流在前面开路,我在后面跟着倒也没有掉队。
“应该再走两个小时候就能到。”见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就连江洗秋都少有地露出了几分疲态,傩六忍不住开口,“江少,要不我们休整一下吧,到时候一鼓作气穿过这最后一段,也能在天黑之前赶到。”
“行吧。”江洗秋没有硬撑着,示意我们原地休息。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三三两两找位置坐下,喝水的喝水、吃东西的吃东西,只望体力能多恢复一点。
“沿着河走应该是最省力的方案了。”郁典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没忍住说道,“可这一路过来咱们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的踪影,总不能张吾思还有鸿途的人都还没有下来吧?”
照峰瞄了他一眼:“你是想说,东西也许藏在其他地方?”
“那倒不是,我是在想,上面会不会有一条路能直接通到溶洞里……”郁典一个劲摆手。
估计是觉得反正已经开了这个头,不如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他挪了挪位置兴致勃勃地开口:“你们想啊,既然所谓的古城是为了掩饰底下的峡谷而存在,那有没有可能和浮图淖尔的那条地裂一样,原本就有一条路通到洞里?这样制作那些船棺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把树砍倒通过这条河运过去,再从那里现成的路往上运,这样操作起来不就简单多了?”
我们一阵对视,别说这种可能还真挺大。
“所以那条隐秘通道的其中一头大概率就在湖边?”傩六猜测道。
郁典顿时一拍大腿:“英雄所见略同!”
安子啧了一声:“老郁啊老郁,当时路都没了,咱们压根回不去,你这说了也是白说!”
“那不能这么说。”见我们都认同他的看法,郁典很是得意,嘿嘿笑道,“至少咱们回去的时候能省点力不是?”
他这话简直比坐在这里休息还要奏效,一想到回去有近路可以走,所有人精神一振,就连安子都不再唱反调:“行啊老郁,你这奸商的脑瓜子果然比我们灵光!”
“去去去,你才是奸商!”郁典气不打一处来,“我做的可是童叟无欺的熟客生意!”
其他人哈哈一笑,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士气也前所未有的高涨,江洗秋顿时站起身:“那就继续前进,要是今天就能把事情办妥回曲城,我给你们好好放个假。”
有他这番话,安子他们顿时一阵欢呼,争先恐后地跑到前面去开路,只有一个小年轻使劲搓了搓胳膊,站在那里接连打了两个哆嗦。
傩六心细,不由问道:“怎么了,喜子?”
“怎么感觉有股风在拼命往这边吹,凉飕飕的,像是要吹进我身体里。”喜子一边打着冷战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风?”我们面面相觑,郁典瞄了一眼四周,“你看附近的叶子都不带动的,哪来的大风?”
江洗秋却神色骤变,冷声喝道:“准备好喷枪,按照之前演练的队形站!快!咱们怕不已经在‘死风’的攻击范围内了!”
他们的执行能力都非常强,很快就背靠背围成两个圈组成了一个“8”字阵型,然而我们手提喷枪屏气凝神地等了好一会儿,周围什么动静也没有。
“虚惊一场?”郁典吁了口气。
结果就在这时,喜子突然一声怪叫,我下意识回头一看,头皮直发麻——
他拼了命去抓自己身体,但很快他就像融化了一样,整个人化作一片红色尘雾飞扬而去,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风的形状,然而它们比风还要来去无踪,穿过树林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那片残留在我们视觉中的猩红。
我们麻木地站在那里,完全忘了反应。
许久,照峰才在一片死寂中开口:“他之前说话的时候应该就已经中了招,只不过刚刚才被那阵‘风’吃干抹净,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安子咽了咽口水,“江少说的另一种尸狩?!”
“八九不离十。”郁典点点头,“它们体型极其微小,又都是透明的,成群结队飞过来可不就是一阵风么……也就是刚刚它们吃饱了血肉带了颜色,不然我们根本发现不了。”
他越说江洗秋脸色越难看,傩六赶紧朝他使眼色。
“别跟我眨眼了。”郁典却不领他的情,神情凝重地开口,“无形而致命,‘死风’这个名字真的太贴切了。眼下我们就是这群饕餮客的俎上之肉,能将我们全部生吞入腹,它们是绝不会见好就收的,搞不好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再说了底下的‘死风’也许远不止这一拨,咱们必须赶紧想个办法……”
他话音未落,站他边上的一个青年冷不丁打了个寒战,然后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这反应简直和喜子如出一辙,傩六顿时出声:“阿平,你怎么了?”
“风……”阿平嘴唇抖了抖,哆嗦着吐出一句话,“风在往我身体里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