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亭下，站着一个人，那人身姿挺拔，玉带雪簪，白衣上用金线勾勒出的海棠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着微光。
    山路风大，周小舟驱马前进，头发被山风吹到脸上、眼上，让视线变得更加不清晰。
    站在亭下的人转身。
    还是如初见一般，本来瞧着富丽逼人气质非凡，偏脸上戴着一个粗糙的木质笑脸面具，让人见了，莫名喜感。
    周小舟见着，就笑了一下——约她一见的是清和，但来的人是云无心。
    马匹一点点停下，云无心走出亭下，在马下朝她伸出手。
    周小舟也伸出手。
    结果云无心并不是扶她下马，而是拉住她，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周小舟就故意问了一句：“怎么是你？”
    云无心低头看她，说：“你希望是谁？”
    周小舟理直气壮：“当然是清和先生。”提醒他，“少侠，可以放开我了。”
    云无心将她放下，叹气道：“为什么是清和，不是我呢？”
    周小舟不接话，只是微笑。
    云无心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声音放低了：“如果清和这样的一个人根本不存在，或者说，真实的清和就是云无心，你还……会喜欢他吗？”
    周小舟：“你确定还要用如果？”
    云无心笑了一声：“嗯，那去掉如果。”又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也不是很早。”周小舟从袖子里抽出一缕头发，“喏，你自己的头发，还给你。”
    当时头发和金饰缠住，清和情急之下自己削断头发，还给她盖了薄被。
    当时情况紧急，周小舟并未觉得不妥，但是她一出长寿宫，就被云无心掳到假山后乱来。事后回去，看到那缕整齐的断发，不得不怀疑。
    断发本身没什么可疑的，可疑的是断得刚刚好，一点不多一点不少，断完还第一时间给她盖被子。
    下意识盖被子，就是知道她当时的衣衫不整，不宜见人。
    哦，一个眼睛有疾的人，也未免太清楚了。
    更何况，云无心那次来得也突然了，情欲汹涌得也莫名其妙。
    怎么说呢，她有时候只是不愿意动脑，反应慢，但应该并不是蠢。
    这么说吧，她只是不愿意动脑，反应有点慢，但并不蠢。
    云无心倒是有了几分欣喜：“你一直带在身上？”
    周小舟老实说：“揭穿你的证据。”
    云无心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手指：“你还戴了我送你的手镯。”
    周小舟将手抽回来：“因为我也要送你一样东西。”
    “编了很久了，差点送错了人。”周小舟嘀咕着拿出一条坠着金锁的红色腕绳。
    云无心自己就把手腕递了过来：“我送你红手镯，你送我红绳，很相配。”
    “此物名为长黥。”周小舟将红绳系在云无心手腕上，语气幽幽，“先说明，不是月老的红线。”
    往常这个时候，考官该吐槽她又搞批发了，但这次没有。
    周小舟有点失望，但也有点安心。
    也好，就这样把，趁早断了。
    “如果真是月老的红线就好了。”云无心摸着红绳上的金锁道，“这样就算我死了，下辈子也能遇到你。”
    周小舟抬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云无心这话里听出了几分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