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戌像个将死之人，要趁闭眼之前，诉说平日不会说出口的遗憾。
    而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周小舟，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倾听和配合。
    考官大人很喜欢考生周小舟。
    如果考官不是周子戌，周小舟对考官又有几分真心？
    幸好，没有如果。
    “考官大人。”周小舟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周子戌，茫然又绝望，“考生也很喜欢考官大人。”
    周子戌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说：“在你不知道我是周子戌的时候，你喊过我很多声二哥，我嘴上说你不该喊，其实心里很受用。”
    周小舟胡乱擦了一下眼泪：“周周喊就不喜欢吗？”
    周子戌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周小舟明白了，她心里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因此不会再因为此事难过，她这样问，只是此时此刻，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揪着过往不放。
    不敢放，也不能放，好像只要放下，周子戌就会立即消失。
    “考官大人，二哥。”周小舟想挽留他，“我喜欢你，我心悦你，你想我怎么叫你都可以，你不会丢下我的是不是？”
    无数闪烁着星光的碎片前赴后继扑进周子戌的身体，然而周子戌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弱，他说：“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一直都在。”
    “你骗我。”周小舟再也忍不住哭出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子戌忧伤地看着她：“我不这么做，九长老就再也回不来了。”
    周小舟摇头。
    “如果我不这样做，守道的师父回不来，无为宗的九长老回不来。”周子戌顿了顿，“周小舟的5431也回不来。”
    周小舟无法接受这样的取舍：“那你呢，那你怎么办？”
    周子戌安抚她：“我只是该回去了，我早该回去了。”
    又说，“九长老成全了守道成全了周子戌，我如果继续自私下去，心中难安。”
    “那我呢？”周小舟满脸是泪，“我怎么办？我们已经成亲了，我们好不容易成亲了，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周子戌抬起手给她擦了擦泪，抱歉道：“是我自私，临走了，都要把你抢到手，以前对不起你，现在还是对不起你。”
    “我把5431还给你，别哭了。”最后几片星光钻进周子戌的眉心，周子戌的手猛地一僵。
    “二哥！二哥！”周小舟惊恐万分，却无计可施，只能紧紧握着周子戌的手。
    “对不起。”周子戌瞳孔开始涣散，握着她的手力气徒然变大，“对不起，小妹，对不起。”
    周小舟：“二哥！二哥！”
    “对不起……”周子戌眉心银纹越来越亮，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弱。
    “二哥！”脸上伤痕的位置疼得像要裂开，周小舟一只手紧紧握住周子戌的手不放开，另一只手捂住了脸。
    然而，不管她握得多用力，周子戌回握的手没了力气，还是闭上了眼睛。
    周小舟的心像被刀割裂撕碎，崩溃地抱住周子戌大哭。
    她哭得绝望，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重新浮出。
    哭声中，寂静的识海开始飘落海棠。
    纷纷扬扬的海棠花瓣越来越多，在不远处汇聚成祥云峰的巨大海棠树。
    周小舟惊愕抬头，一个晃神，抱在怀里的周子戌变成一只仙鹤被风卷走了。
    “二哥！”
    周小舟恐慌起身向仙鹤追去。
    “5431！”
    只是刚跑了几步就一脚踏空，周小舟从祥云峰的悬崖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