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彬的脑子还是有点懵的。

    好在顺子还算忠心，一路跟在左右。

    这一刻的叶彬，心里简直要把余太监给骂死了。

    如此重要的节点上，那个死太监去哪了！？

    一路上，叶彬几次想要和柳五套近乎。

    可惜都没能成功。

    这些宫里的老太监们，一个赛一个的人精。

    他们最是懂得趋利避害，也深知在这皇宫大院里，谁最有潜力，谁又是咸鱼。

    若是早先还没倒台的老六在此，柳五是断然不会这般高冷的。

    可换做了老十三，老太监就只剩下了开头提醒的那一句“王总兵也在”了。

    多的，柳五那是一个字都不愿多说的。

    同样都是皇子，在宫中的待遇，那也是截然不同的。

    这就是人情世故，这就是深宫大院。

    带着满腹的不安与紧张，叶彬终于是来到了正德殿前。

    叶彬记得，自己上一次被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整整两年，那位父皇都没主动看过他一次，更没有主动宣过他。

    现在，却是突然传他了。

    “殿下，到了。”

    柳五脸上的笑容不减，只是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前面，就是通往正德殿的台阶了。

    “老奴资格不够，就不上前了。”

    柳五如是说道，跟着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下面。

    只剩下了叶彬，亦步亦趋的迈步登上了这台阶。

    每一步，都是那样的缓慢。

    每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

    肥硕的身躯，让老十三仅仅是爬了这么几步台阶，就已是气喘吁吁。

    也不知是真的累的，还是心里事儿太重了。

    而到了这里，周围就只剩下了一个太监了。

    大内总管太监，圣德帝的忠仆，柳厌慧！

    “殿下，您应该多锻炼锻炼了。”

    柳厌慧见叶彬如此狼狈，忍不住出声叹道。

    对此，叶彬却只能是一阵苦笑。

    不是因为柳厌慧说的这番话，而是这番话此前老皇帝也曾说过！！

    甚至叶彬都隐隐怀疑，父皇不喜他，就是因为他的懒惰！！

    可是作为一名不争气的皇子，他每天除了吃喝睡，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看看人六哥那么努力，处处拔尖，最后落得的下场！

    叶彬又怎么敢再争强出头呢？

    叶彬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天的祭祖画面。

    当时，众兄弟在祖庙之中。

    六皇子叶泉却突然欲要造反，并获得了大儒之力，甚至还找来了两位邪教大能！

    如此阵仗，看的叶彬当时险些没昏过去。

    可即便如此，最后，他的那位六哥。

    却还是被他亲爱的、温和的、低调的九哥，活活弄死在了众兄弟面前。

    那一幕的冲击，对叶彬来说是不可磨灭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次犯得事情，明明不是特别严重，他也只是想要搞点外快。

    可就是因为事情的源头，牵扯到了他的那位好九哥身上。

    就让叶彬如此惴惴不安的主要原因！

    现在，王学辅来了宫中，老皇帝还召见了他。

    叶彬能有勇气站在这里，他已经对自己很满意了。

    收回了发散的心思，叶彬对着老太监微微拱手。

    眼前的这个太监，可不是普通的太监，这可是跟了老皇帝几十年的大太监！

    整个皇宫之中，眼前这位才是当之无愧的皇帝近臣！！

    柳厌慧微微侧身，没有接下这个礼。

    只是语气温和道。

    “速去吧，陛下已经等的急了。”

    听了这话，叶彬再也不敢耽搁。

    一低头，就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门内，烛光遍布，有些晃眼。

    叶彬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他的父皇。

    而是跪在那里的王学辅。

    此时的王学辅，就好像是一尊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哪怕是叶彬进来的动静，也没有让对方有任何的反应。

    “父，父皇？”

    叶彬声音颤抖着，对着屋内出声询问。

    下一秒，脚步声缓缓响起。

    叶彬从对面的那面屏风后面，见到了徐徐走出的圣德帝。

    然而，父子相见的第一幕，却没有丝毫的温馨之感。

    圣德帝也只是微微的看了一眼这个儿子，便皱起了眉头。

    “你又胖了？”

    叶彬脸色一白，连忙就跪了下去。

    “稍，稍胖了一点......”

    圣德帝冷哼一声，跟着就拿起了手中的书卷继续看了起来。

    屋内，跪在地上的两人，就好像直接被无视了一般。

    可叶彬到底不是王学辅，娇生惯养的他不过跪了小半刻，便已是浑身难受不堪。

    想动，又怕惹得圣德帝不悦。

    “都起来吧。”

    圣德帝似乎注意到了这些，突然开口道。

    地上，叶彬和王学辅这才先后起身。

    “王学辅。”

    圣德帝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你和他说说，你之前和我汇报的事情。”

    王学辅的头始终是低着的，不曾抬起过。

    此时更是如此，低着头就对一旁的叶彬行礼道。

    “见过殿下。”

    叶彬刚欲回礼，就听见王学辅已经开始说了起来。

    “臣此来面见陛下，是为了长安地价一事。”

    “顺便，将九殿下的密信，呈交与陛下一览的。”

    叶彬的心脏都仿佛被攥紧了。

    “什么密信？”

    王学辅摇摇头，直言道。

    “既是密信，臣自然是没机会看了。”

    叶彬心里更慌了。

    可是王学辅却是不管他这些，依旧道。

    “长安地价一事，臣已查明。”

    “其中，多位朝中大臣都有对长安上层区的购买记录。”

    “这里面，不乏位高权重者。”

    “更重要的是，在长安的地价不断上升之后。”

    “不少购入了宅院的大臣们，也都有在民间散播谣言的行为。”

    “这一点，臣也都已经再三证实过了。”

    说到这，王学辅第一次抬起了头。

    目光，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叶彬。

    “这里面，就有着殿下您的远亲。”

    “大理寺同知，孙禾孙大人！！”

    叶彬的神情彻底变了。

    他想要出声厉斥，可一想到面前这人是带着九殿下的密信来的。

    叶彬的底气，瞬间就又软了下去。

    不等王学辅继续往下去说。

    一直不怎么开口的圣德帝，却是再一次张口了。

    “孙禾的事情，你清楚吗？”

    叶彬双腿打颤，刚要看向父皇。

    可是对方迎面投来的目光，就吓得叶彬直接又一次跪了下去。

    “父皇，我，我......”

    叶彬想要狡辩，可他不是老六，也不是老十五。

    既没有那样的胆魄，也没有那样撒泼的勇气。

    到了最后，也只是挤出了一句。

    “我只是，只是想要赚些小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