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许的话落地,屋内的嬉闹声顿时停下,躺在地上的男童缓缓睁开眼,抬眸望向窗外,眯了眯眼睛。
“大哥……那夫人能上钩吗?”
“就是啊,感觉她好像很难相处。”
“是不是咱们哪里出了纰漏?”
男童坐在地上,神色不明。
原本欺凌他的孩子们现下规规矩矩的站成一排,低眉顺眼,看上去极为恭敬。
“那两个侍女叫她夫人,而非王妃。”男童抿紧薄唇,低声道,“搞错了,她不是我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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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澜出来时,正好瞧见妹妹站在先前的地方,百无聊赖的瞧着地面发呆。
方澜觉得好笑,快步走过去,轻声道,“小许,在想什么?”
“姐姐出来了。”方许回过神,莞尔一笑,“在想着该为姐姐寻个什么样的孩子,才会更有保障些。”
方澜心口一热,“你有心了,这两天跟着忙前忙后的。”
方许眼神往后一瞥,正好瞧见迈步出来的孙太妃,当即说道,“姐姐今日身子不爽利,我自然是要多忙活些的。”
“哼!”孙太妃发出一声鼻音,低声骂道,“油嘴滑舌!”
“方氏,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去偏房?”孙太妃扬声质问,脸上满是不耐。
方澜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小声应道,“是,母妃。”
孙太妃翻了个白眼,率先朝着偏房走去,方澜和方许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先前迎上来的婆子也跟在一旁,临到偏房门前,婆子极有眼力见的高喊一声,“贵人们到了!”
屋内传出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随后陷入沉寂。
“贵人请进。”婆子笑着推开门,让开位置,让三人进了房间。
屋子没什么稀奇,不过是一床一桌,瞧上去跟谢黎的房间没差多少。
屋中站着一排男童,方许细数了下,共九个。
“只有男童么?”方澜坐在木椅上,见面前都是清一色的男孩,抬眸看向一侧的婆子,轻声问道。
“回贵人,这……”
“男童不要,莫非要女童不成?”孙太妃坐在高位,闻言冷笑一声,打断了婆子的话,“女孩子将来都是要嫁人的,要来有何用?”
方澜眉头微蹙,十分不赞成孙太妃的说法,“母妃……”
“对!”方许猛的一拍桌子,将孙太妃吓了一跳,“老太妃说的对呀!”
孙太妃捂着心口,脸色阴沉,“你咋咋呼呼做什么!”
方许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老太妃也是女人,也嫁了人,女孩生来有没有用,太妃能不清楚吗?”
孙太妃顿住,一时没接上话,只能用手指着方许,颤声道,“你……你少给我在这阴阳怪气!”
方许不甚在意的转过头去,丝毫不顾及快要气到咽气的孙太妃。
左右她那个便宜丈夫英名在外,她是忠将遗孀,除了皇帝,这京里还无人敢动她。
“战王说了,想要择个什么样的孩子,全凭姐姐喜欢。”方许挑眉望向那婆子,语气有些冷,“女童呢?一并叫来。”
“是。”婆子讪讪一笑,没敢看孙太妃,低下头快步出去了。
不一会儿,婆子领来了五个丫头,规规矩矩的站成一排,皆是低垂着头,一个比一个怯懦。
“你们抬起头来,叫我看看。”方澜语气轻柔,眉目含笑。
察觉到她声音里的善意,孩子们也试探着抬起了头,与方澜相望。
方澜侧过身子,笑着看向妹妹,低声道,“小许,你觉得我选一男一女可好?”
“自然。”方许点点头,眼睛里闪着点点笑意,“正能凑个好字。”
方澜抿唇一笑,梨涡浅浅,视线在一众孩子身上穿梭,最终落在了一抹灰色上。
“你……”方澜抬起手指,指向那个男童,见他浑身是伤,顿时皱紧了眉头,“你叫什么名字?”
男童一顿,随即赶忙上前,低声道,“回王妃话,我叫房舜。”
“房舜……”方澜粉唇一张一合,念叨着男童的名字,随即又问道,“你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房舜神色不变,轻声道,“回王妃,这是……我自己摔的。”
方澜定定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这孩子倒是个可怜的,那痕迹分明是遭人打的!”方澜压低了声音,小声喃喃道。
方许瞧着自家姐姐的神情,颇为无语的摇了摇头。
原主这姐姐也没比原主强到哪里去,活脱脱一个傻白甜!
“小许,姐姐选他,你觉得怎么样?”方澜转头,笑着看向方许。
“我觉得……”方许注视着房舜,在他淡漠的眸子里,一字一顿道,“不怎么样。”
此话一出,方澜顿住,皱眉问道,“为何?”
“没有什么原因。”方许嘴角含笑,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只是不喜欢他罢了。”
方澜眨了眨眼睛,没有一丝犹豫,“那我再看看旁人。”
“王妃!”房舜大为吃惊,瞪圆了一双丹凤眼,声音拔高,“您不能只凭她的一面之词,就否认了我!”
方澜见他这副大喊大叫的模样,下意识皱眉,却依旧保持温声细语,“你不必气馁,没了我,你还会有旁的机会。”
还有什么机会!
房舜气的浑身颤抖,双目染上一丝红,后槽牙几乎被咬断。
他能选择的范围之内,战王府是最有权势的地方。
房舜转身,直勾勾的看着方许,咬牙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方许抚摸着耳垂上的玉坠,笑容灿然,“有些人,你不配算计。”
房舜身子一顿,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低声问道,“你果然察觉了。”
方澜听不懂二人之间的话,神色疑惑,“小许,你们在说什么?”
方许身板挺得笔直,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先前我在屋外等候姐姐,听到一阵吵闹,心下好奇便去瞧了瞧,结果正好瞧到一群人正欺凌房舜。”
“我本想出手救下他,却瞧见了窗台上的灰尘。”方许嘴角噙着笑,目光与房舜对上,“那一排窗子,唯那一扇底下有灰尘,其余皆是被擦的一尘不染。”
“说明那扇窗子一开始是闭合的,因为闭合,洒扫小厮才忽略了那处。”方许笑着端详房舜的脸色,“若我没猜错,那扇窗子便是你开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