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当白发青年的声音落下之时，石蛮部族所在的整片大地猛然震颤起来。
他身前的那条大河，平静的河水炸开，掀起重重大浪，潜藏河底的无数大鱼腾空而起，破浪而出。
整条大河因此躁动，一条条大鱼在空中、在大浪中相互吞噬。
这像是一幕残酷而血腥的生命蜕变史，强者愈强，弱者无寸缕立身之地。
渐渐的，一条大鱼成为其中的优胜者，不断蚕食身旁的弱小。
它的血脉开始升华，逐渐蜕变为一条蛟龙。
而这一切还没有终止，蛟龙依旧在吞噬，在蜕变。
最终，一缕可怕的龙威酝酿而生，无边的大河上空有一道金色门户出现。
蛟龙奋力冲向那道金色门户，宛若传说中的蛟跃龙门之相再现，祥云横跨百万里，且在下一刻变得乌黑，化作劫云，有恐怖的劫数气机降临。
这样的一幕，足足持续了半日光景。
沿岸的生灵皆能看见，为之颤栗。
石蛮部族的所有族人、火蛮部族的众人、紫袍中年人同样得见这一幕，他们比沿岸的其他生灵看得更加清晰，知晓这一幕乃是源自于那个白发青年。
这是何等的力量，居然要硬生生造出一条真龙？
只可惜，这一切还是没有成真。
伴随着一条水桶般粗大的劫雷落下，那半身刚刚跃过龙门的大蛟发出一声震动九天的哀鸣，整个身躯变得乌黑，在劫雷中迅速消散。
化龙失败了。
古夜眼中升起一缕惋惜。
他的叹息声传遍四野。
在这半日时间，紫袍中年人也罢，火蛮部族的众人也罢，皆是无一能够动弹。
也正是随着天穹的龙门异象破碎之后，一声声炸响从石蛮部族领地前方传来。
连同离火蛮牛在内，一个个火蛮部族的族人尽数身躯崩裂，化作血雾，弥漫四方。
哪怕是那身为火蛮七子的火羽，同样未能逃过一劫，于扭曲和痛苦的面色中炸碎。
直至临死前的那一刻，他都未能发出一声哀嚎，仿佛喉咙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
这样的感觉，紫袍中年人深有体会。
眼睁睁看着身旁之人一个个陨灭，恐惧在他内心升起。
可他依旧一个字说不出口，浑身不能动弹一下。
作为不灭境强者，他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无形力量的由来。
那是空间道则的力量！
不！
不止有空间道则的力量，还有时间道则的力量！
时空大道！
空间的力量将紫袍中年人死死束缚住，时间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流转。
他的生机开始枯灭，神火走向衰弱，面容也随之变得苍老。
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发生在那声叹息传来的十息之内。
值得庆幸的是，就在濒死一线之时，那股无形的力量散去。
紫袍中年人从空中摔落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地，身躯苍老到如若一具干尸，气息孱弱近乎于无。
他的血肉生机被时间之力蚕食，不灭道基都已经腐朽，只留下一缕飘摇晦暗的神火在苦苦支撑。
他被废了，几乎沦为了一个废人。
若无逆天的至宝，他再无重回巅峰的希望。
所有人都为这一幕发颤。
这是何等的手段？
本尊未至，仅是隔空送来一股意志，便将连同火羽在内的所有火蛮族人瞬息抹杀。
哪怕是身为不灭境的紫袍中年人，都无力做出丝毫的反抗。
到了这一刻。
紫袍中年人总算重获了‘自由’，扼在喉间的无形大手仿若不复存在。
他倒在地上，面向石蛮部族的深处，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坐在河畔垂钓的白发青年。
“时空大道……你是……三清天的道子……古夜！”
艰涩而又虚弱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又一次震动了四周石蛮族人的心脏。
道子？
三清天道子？
古夜居然是三清天的道子？
所有听到这话的石蛮族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谁能想到，这个温和如水、和他们朝夕共处了两年时间的年轻人，居然是天下道教的道子？
这两年来，无论是古夜，还是太岁四龙都没有提起这一点。
哪怕是石胡子老怪也不知晓，更不知晓古夜的实力居然如此恐怖。
“去！携我御令而去！将此人遣送回火蛮部族，传我之令，再敢来犯，必灭之一族！”
下一刻，古夜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句话蕴藏着强大的自信。
无他。
唯实力尔。
在孱弱的石蛮部族面前，火蛮部族或许称得上强大。
但在古夜眼里，火蛮部族甚至不如三清天的一个二流道统。
无须他出手，只要太岁四龙走上一趟，只有一位不灭境坐镇的火蛮部族，不出一刻钟便会彻底覆灭，寸草不留。
见识到古夜的手段之后，石胡子老怪对此深信不疑。
他精挑细选了两个石蛮族人，带着从石蛮部族深处飞来的道子御令，架着紫袍中年人远去。
片刻后。
石胡子老怪遣散围聚的石蛮族人，独自一人来到了石蛮部族的深处。
河畔。
太岁四龙已然化作人形，守护在一旁。
古夜则是静静地盘坐在地，望着眼前早已恢复平静的河面，似乎有些出神。
石胡子老怪来到身后，和太岁四龙点头示意之后，不敢打扰。
方才大河异动的一幕，依旧历历在目。
而今，眼前这条延绵无尽的江河，河水早已被染红，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
“可惜了……”
许久之后，河畔上的年轻人这才说出这么三个字。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在那丹田空间当中，在那不灭道基之上，象征着四条大道加身的四色道果旁，赫然多出了一枚苍白的种子。
相比起那熠熠生辉、如同皓月一般的四色道果，这枚种子光芒微弱，宛若萤火，给人一种随时都会熄灭的感觉。
这是一枚道种！
一枚新的道种！
两年的恬静岁月当中，古夜时常在这河畔垂钓。
一来享受这份难得的闲情逸致，二来以静为动，修身养性，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根基。
不料，阴差阳错之下。
日复一日的垂钓，望着这条苍茫的大河，望着河中苦苦求生的万般生灵，古夜回想起了昔年在南沧江的那段岁月，心有所感。
一次顿悟，由此而生。
这枚道种，便是这次顿悟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