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的家宴我们参与真的好吗?”李奉知有些局促不安地问道。之前他和游霜降也在将军府吃过席,但那并没说是家宴。可这回却明说是家宴,就算自己现在成为了杨羽耀的徒弟,但李奉知知道,他对于杨家来说,仍是个外人。
“唔?师尊?”走在一旁的杨羽薇敏感地捕捉到了李奉知对杨羽耀的称呼的改变。
“今早羽耀正式收奉知为徒了呢!”游霜降笑着解释道。
“哦!”杨羽薇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然后背着手蹦跳着跑到了李奉知的面前,“奉知哥哥,我赌赢了哦!该改口了!”杨羽薇提醒道。
“奉知,是娘亲开口让我叫你们的,所以不必担心。”杨羽耀回答完李奉知的问题后随即开始问李奉知和杨羽薇他们俩偷偷地打了什么赌。
“就是奉知哥哥怀疑大哥你不愿收他为徒,我认为会,我就和他打赌了。现在我赌赢了!”杨羽薇得意地笑道。
“好好好,还是小师姑看得准!”李奉知笑着说道,虽说赌输了,但他没有丝毫损失。杨羽耀愿意收他为徒,他开心还来不及呢!早上杨羽耀他们离开后,他一个人在屋子内蹦跶了好久都没有消耗掉他的激动。
“小师姑?这个词语是咋回事?!”杨羽轩不可思议地说道。这样的称呼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创造的!”杨羽薇插着腰说道,“我是女子,为什么要被叫做叔嘛?所以我才不要被大哥的徒弟叫做师叔,要叫师姑!”
“可你不觉得小师姑听起来很像小事故么?”杨羽轩说道。
“小薇这么要求其实并没有问题,”在中午时回到将军府的竺墨兰笑着说道,“师姑的叫法历来有之,师父的姐姐妹妹,师姐师妹都可以这么叫,只是现在来说用得相对较少罢了。”
“是的,两百年前都还区分得很仔细,那时甚至还有师姨和师舅这样指向女性师尊的兄弟姐妹的关系,但如今倒是喜欢全都用师叔这一叫法了。”贺乾清补充说道。
认真地听着竺墨兰和贺乾清说她的想法没有错的杨羽薇更加得意了,她的目光在竺墨兰和贺乾清脸上流转,在她的目光掠过自家大哥杨羽耀的脸时,杨羽薇忽然想起了桃玉怜今天告诉她的她大哥和她大哥的师尊的另外一层关系,忽然间感到脸颊发热的杨羽薇慌忙地低下了头。
“虽然都为男子,但大哥和大哥的师尊看起来好配啊!”杨羽薇在心中默默地想道。“只是同为男子……若是结为道侣,岂不是不能行夫妻之事了?”
“为何我会突然感到一股寒意?”杨羽耀疑惑地心想。
“等等,那是不是说你该叫我师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的杨羽轩指着李奉知问道。
“应当是的。”李奉知想了一下后答道。
“既然你是我哥的徒弟,那么我以后也会多照应照应你的!”杨羽轩开心了,他觉得李奉知成了杨羽耀的徒弟,就不用担心李奉知分走杨羽耀给予弟弟的那份情感了。他甚至还立刻摆出了长辈作态。
贺乾清看着杨家的这些人,心想若是他曾经的族人认识杨家的这些武将,是否会对武将有所改观,不会那么厌恶武将。但他故国的土壤无法生长出杨家这样的武将,他故国的那些武将借着皇帝的纵容,骄奢淫逸。若是有不愿同流合污之人……但一个环境周遭的人都是如此,想要做一股清流的人会难以生存,其余人会联合起来排挤这个异类,要不然将其同化, 要不然让其不再成为威胁。
但忠臣良将亦需明君,而贺乾清的故国的皇帝却是个实打实的昏君。所以那个国家早已没有了良将,所以为国为民不愿被污浊侵染的贺家被灭了门。所以贺乾清一直觉得,他的故国被夏国吞并了反倒是好事。
贺乾清听说,夏国的军队打过去时,那些百姓还夹道欢迎,夏国的军队不但不像其他入侵者那般劫掠屠杀百姓,反而在占领粮库后开仓放粮,如今那些百姓也享受着和夏国其他的百姓一样的待遇,终于不会再被税负压得活不下去。
不过贺乾清一直想不明白,他故国的那位皇帝哪来的勇气敢去挑衅夏国的底线的?莫非是终日花天酒地终于喝晕了头,还是不小心感染了花柳病产生了幻觉?贺乾清觉得,作为一个长期保持清醒的人,他大概会永远都想不明白。
将军府专门的餐厅设在外院,面积很大,可以摆十几桌容纳许多的客人。不过杨家自己人没那么多,因此在餐厅旁边还另设有一间小厅,容纳杨家所有住在将军府里的族人加上几位客人绰绰有余了。
在这间偏厅里,摆了张巨大的,带有旋转台的餐桌,起先杨羽耀看到这个餐桌时还感到有些惊奇,不过在想到这种餐桌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后,迅速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这还不是那种会自动旋转的餐桌,想要夹什么菜,还得自己手动调整,这结构就更加简单了。
杨羽耀落座后,开始环顾四周,发现这几日都在何顺心那里不在府里的杨翼婳和杨翼新都在。注意到杨羽耀的视线,杨翼新还和他眨了眨眼睛。待到所有人都落座后,杨翼新站了起来,还郑重其事地假咳了两下,一副要宣布重大事情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次的家宴和何顺心有关,杨羽耀都要以为杨翼新这阵势是要宣布自己几时成婚了。
“各位族亲和客人们,请允许由我来说明这次家宴举办的缘由。”杨翼新说道,“首先,经过我们共同的努力,何顺心姑娘已经成功彻底除去了体内的蛊,恢复了健康!另外一件喜事是,何顺心的外婆,何婆婆以那个……嗯,自愿者的名义接受了杏林医馆里的悬杏宗弟子练手治疗,现在已经可以视物了,此外她的腿也能够正常行走了。”
“说起来小耀你是如何想到让杨翼婳用这样的理由劝说那位何婆婆配合治疗的?”贺乾清笑着传音道。
这两件事,杨羽耀都起到了极其关键的作用。是他最先察觉到了何顺心不是单纯的生病,也是他联系了江鸿,让他帮忙问问位于夏都的杏林医馆的同门愿不愿意给一位凡人免费治疗当做练手。在夏都杏林医馆的那些弟子非常爽快地就同意了,作为弟子的他们最缺的就是经验,甚至如果不是江鸿走不开,江鸿也想过来。
而何婆婆那边,杨羽耀让杨翼婳给何婆婆洗脑让她相信如果她能够重新视物,就算达不到正常人的标准,她也可以自理,而何顺心可以安心地找一份更好的工作或是嫁一个好人家。再告诉他杏林医馆那边的修士在招募给他们练手的人,他们会对志愿者进行免费治疗,但不保证能够治好,问何婆婆愿不愿意赌一把。果不其然,何婆婆同意了。如此一来,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
“在我待过的那个世界,新药上市获得审批必须要有一定数量的临床数据,但既然是新药,是很难保证没有任何副作用,以及对人是否效果的。因此绝大多数病人肯定是不愿意那自己的身体去测试的。因此会招募一些试药的志愿者免费给药给他们使用,甚至还会额外提供一些相关的保障来吸引人。而他们的目标,基本都是那些被疾病掏光了家产想搏个一线生机的人。”杨羽耀传音回答道。
“我认为何婆婆也是这样的人,她并非不想治疗不想恢复视力,而是凡人的方法解决不了她的问题,而且他们家,无法承担得起更多的医疗费用。”
治不起病,这确实是这些百姓们最无奈的事情,许多人从生到死连郎中都没有看过,仅仅凭借民间的土方子给自己治病。治不了,那就只能扛着,扛不住,就是死。毕竟就算去看了大夫,又能碰到多少个神医?这个世界的医术受限于对疾病的了解,因此就算去看病了,也许病人到死这些大夫都还没有弄明白病人的病因是什么。故而大概率会人财两空。
百姓们除非家底较为宽裕,根本不敢去赌,有病硬撑着,或者像是眼盲腿瘸这样不会直接致命的疾病,不去治,或许也还能活几年。治了,可能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至于找医修看病,普通百姓想都不敢想。
“这方法若能推广开来,或许能成为一些人康复的希望。”贺乾清传音感慨道。
“或许吧。”杨羽耀也不敢确定,这事是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但很难说不会有人为贪小便宜一时糊涂。哪怕是医修,也是会治死人的。影响何婆婆正常生活的主要原因是目盲,不是内脏方面的疾病,不容易致死,杨羽耀才敢如此提议。
不过夏都杏林医馆的这些医修对于此事似乎有极大的热情,他们原本商量着只是给治眼睛,何婆婆腿瘸,但仍能走路。只要改善了视力,腿瘸一些都问题不大了。但何婆婆正式去治疗后,他们还顺手帮她治好了腿。
“杏林医馆的那些修士倒是挺开心的,还让我继续帮忙介绍病人。”杨羽耀干笑着传音道。
“是悬杏宗医修会做的选择。”贺乾清笑着回应道。
于修医道者而言,修行的方法自然是不断地提升医术,可就算是修行提升了修士的记忆力,这医依然不好学。不然医修为何会如此难以晋升境界?
“既然何姐姐没事了,那那个要与她换命的人是不是就已经没命了?”杨羽轩好奇地问道。
“那是当然!不只是那个人,他的那些策划了这次谋害的亲戚,都因为除蛊后的反噬,生了重病!”杨翼新高兴地宣布道。他可不在乎这事会波及到那人无辜的亲戚,他们调查过了,这人被波及到的亲戚,可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此外我们还抓住了那个实施这次下蛊的邪修。境界不高,只有筑基期。战斗力低得不可思议。估计正是如此,他才做这样的勾当。他在前去邬家确认下蛊的状况,正好被爷爷给抓了个正着。”杨翼新接着说道。他说的爷爷,当然是杨威池,当时经过一番商议后,最后是由他带着几个府里养的暗卫前去何顺心父亲现在的家悄悄调查。
不过那里距离夏都不远,所以杨威池还能够抽空回来参加宴会,处理些别的事情。当然,回来的也有可能是他的身外化身,这个距离,使用分身完全没有问题。
“嗯,我是不是忘了提前介绍何顺心姑娘的父亲和他新家的那些人的名字?”杨翼新想了想,补充说道,“她爹姓项,原本的名字叫做项大成,后面估计是他自己也心虚,他给自己改名叫做项杰。而他后面娶的那个女子叫做邬丹琳,乌黑的耳朵那个邬,这邬家在当地是最有权有势的家族,邬丹琳此女还算漂亮,但她是出了名的暴戾。据说因为服侍得不够让她满意而被她活活打死的贴身丫鬟有五人之多。”
“天啊,她家人就那么纵容她吗?!”杨羽薇惊讶地说道。
“是的,我想这是因为邬丹琳是他们家族唯一可以生育的。”杨翼新点了点头后继续说道,“她父亲虽然有兄弟姐妹七人,但他们在能生育的年龄,无一人能留下孩子。邬丹琳也是她父亲唯一的孩子。所以即便她是女子,也极其得宠被纵容。还有就是,邬丹琳在遇到项大成之前,其实有和另一个男子成婚过。据说那男子是不能人道,因此与邬家发生了矛盾。该男子后被一名樵夫发现死在那里的后山。”
“男子的母亲不相信他死于意外,便要告官,邬家就出钱收买了官府,编造罪名将男子的母亲抓入牢中。没过多久,那老妇人便死在了牢中。”杨翼新补充道。
“也就是说,这回的调查,还意外揪出了邬家行贿和当地官府受贿一事?”杨羽耀惊讶地问道。他主要关注何顺心和她外婆这边,调查的那边由于他也给不出什么建议,而杨威池他们那时也没有透露什么信息给他,杨羽耀是真没想到这事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虽说这种地方官员被当地权贵收买,与其同流合污,为其提供保护伞的事情,在这个世界十分常见。但常见并不意味着正确,百姓们都渴求自己的地方有个青天大老爷,若是事小,百姓或许还会忍气吞声,但涉及的人命冤案多了,无异于触碰了百姓的底线。
很多的时候,只要能让普通人有口饭吃,有地方住,苦着苦着,这日子也就忍着过了。但当这些人意识到连活命的路子都可能没有了后,要不然逃走,要不然举旗反抗。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拼出个一线生机。
若是明君,定然会特别注重这些最底层官员的行事作风。可高坐于明堂的君主难免会因天高皇帝远,或藏于鼻子底下而难以察觉。巡按御史无法实时监控,待久了甚至有被收买的风险。这个世界想要依靠百姓举报更是难上加难。这些恶事能被上头发觉,很大程度上都是得罪了地位更高,动不了的人。
这次事件也是如此,邬家大概打死也想不出,他们认为只有外婆相依为命的何顺心会有个家族多人在夏都当大官的修士朋友。以为万无一失,结果因此彻底翻车。
“不止,这次我们直接顺藤摸瓜拉出了一溜串官员。哼,我看邬家会断子绝孙全是他们作恶太多的报应。”杨翼新冷哼一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