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经纶临死前那番言辞,鹤冲天反复琢磨。
庞文魁生前和高天师有紧密来往,高天师逃脱后可能会反击。
业火到此并没有结束,楚经纶在此之前也许和高天师做过什么交易。
鹤冲天让手下调查楚经纶,最近一个月的行踪轨迹。
楚经纶的奶奶出殡时,他在殡仪馆很巧的结识了高天师。
次日,高天师为楚经纶奶奶超度颂福,多次频繁来往。
后来,楚经纶去医院看过庞文魁。
庞文魁死后,楚经纶去庞文魁家中上过香。
最可疑的一点是,楚经纶在到陈记包子铺杀害杜鸿秋的前一晚,第二次去了庞文魁家,一直呆到第二天早晨。
中间发生了什么?和高天师脱不开关系是肯定的。
有没有可能,高天师从茶室逃脱后,一直藏在庞文魁家里?
鹤冲天想到了之前的厄水之源。
在瀑布后,数不清的皑皑白骨和血肉滋养着的邪神像。
在他和沈香引破坏掉邪神像之后,刘则的法力近乎于无,变回精通下蛊的普通人。
厄水的邪力自此消失。
如果把这股邪力想象成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力量,要连接到这个世界,需要一个媒介。
同源的业火,是否也是需要通过献祭媒介,例如另一个邪神像,来维系与这个世界的连接,作用到人的身上。
庞文魁死后,还有人在祭祀的话,那业火的力量是不是会转移到那个人的身上?
业火并没有结束。
眼下沈香引的状态不容乐观,他有心守着她,但外面的危险还在继续,高天师后续一定有别的动作。
先下手为强,他得再去一次庞文魁家里,确认邪神像是不是在他家里。
如果能发现高天师的踪迹更好。
下了定论,鹤冲天走到沈香引的床边,看到古云实手里的粥,半点没下去。
沈香引并非故意为难任何人,而是陷入迟钝的混乱状态。
鹤冲天拢着她的头发,叫她多少吃点,一字一句钻进耳朵,组合起来却进入不了大脑。
她什么都不想做。
所有的情绪也变得钝钝的。
如同身在冰冷黑暗的深海中。
……
鹤冲天先将沈香引安置在半山别墅。
玄果、虎妞、古云实都一同接来。
玄果负责安全,虎妞负责看护,古云实负责…试着喊她起来吃东西。
把沈香引安顿在卧室后,鹤冲天下楼给大黑天上了三炷香。
他犹豫要不要请专业的医生来看看,沈香引太抗拒医生了。
她在极端情绪下爆发的杀伤力,他都未必扛得住。
而且,他隐隐觉得,沈香引的秘密,和她不愿意看医生也有关系。
很矛盾,他现在不想自己去打开她藏起的潘多拉盒子,想她亲口告诉自己。
回到卧室,鹤冲天坐在床边,双手交叉抵在额前,万般情绪翻腾。
周正还是没有出现,鹤冲天发布了寻人启事并报警,手下拨出几十号人地毯式搜索。
从庄师处回来以后,还没顾得上手里的场子。
齐宴说从他走之后,几乎所有重要的公司和经营场所的人员都有非正常的变更,原先的自己人都换成了庞文魁的人。
想来是庞文魁在死之前,给自己无用的孙子铺路。
当下诸多事,照以前,他一定会立刻判断出优先级,以最高效率处理妥当。
可是现在……
他的视线落在沈香引的脸上,轻手轻脚躺到她身后,手臂环过。
她睡着也皱着眉,时不时痉挛蜷缩。
沈香引说,她在梦中时,总是失重坠入无边黑暗。
鹤冲天说会捞着她,不叫她掉下去。
万一捞不住,就一起坠下去。
鹤冲天忽然他想到阿傍的存在。
想到沈香引在此之前几次对着空气撒娇聊笑,想到阿傍吻在沈香引的额角,胸口闷胀。
黑暗中,强烈的占有欲没来由铺垫盖地袭来,不受控的手抚到沈香引的嘴角,用了些力度抹过。
柔软的触感真实又冰冷。
电话响起,鹤冲天沉沉呼出一口气,抽手接通电话。
齐宴在那边压低声音道:“庞显顺联系我了,我建议他探探你的口风,他说请你吃饭,应该用不了多久会联系你,到时候你可以执意去他家中拜访。”
鹤冲天摸出床头的烟点燃,嗯了一声又说:“高天师有没有消息?”
“没有,自从庞文魁死了之后,我也没见过庞显顺,不确定他在哪。”
鹤冲天若有所思,“你透露庞文魁和高天师在茶室见面的时间地点,高天师事后大概率会反应过来是你泄密,等我和庞显顺见过之后,你找个理由去外地避一避。”
高天师的手段之阴险毒辣,鹤冲天不想让齐宴也为此陷入危险境地。
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顾上,他回来以后还没有去书院看过母亲。
鹤冲天翻身下床,准备去外面给江月弦打电话,忽然腰上被拦了一下。
心跳加快,他下意识将手覆在环着自己腹前的手上。
沈香引的声音有些哑,又很轻,“我想吃东西。”
鹤冲天:“想吃什么?”
沈香引没说话,似笑非笑的轻哼了一声,双手用力将他拉向自己。
鹤冲天绷紧下颌,转身撑着半边身子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她空寂的眸子里。
“嗯?”
沈香引好像没有在看他,揽着他的脖子压低。
她是听到“高天师”三个字的时候醒来的。
高天师是害死的杜鸿秋幕后主使,不应该还活着。
他藏的再深,沈香引也要不计代价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将他碎尸万段。
她没有力气,如同一片死灰,于是扑向身边炙热的火焰,置身火海,点燃身体和灵魂。
鹤冲天心里的烦躁更甚,他大约能猜到她是为了什么,这样的肆无忌惮好像他是个什么物件。
明明前一天还急于撇清关系,真当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思及此,鹤冲天强势主导,所有不满在此时找到了丁点出口。
……
沈香引拨开遮挡眼睛的湿发,涣散的视线聚焦在天花板。
身体回温,血液重新温热流淌,身体触感打开朦胧感知。
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她瞥过视线看鹤冲天,声音冷硬无情绪,“带我一起去庞文魁家,如果高天师在,我就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