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引调动心识意念力,把庞家的庄园里外扫了一遍。
二人从庄园出来后,再次回到车里。
鹤冲天动作有些粗暴的扯了扯衣领。
庞文魁的态度很奇怪,不冒进,也没退让,可谓是滴水不漏。
他有一种想挥拳但是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动作很快的抽出一支香烟,从车内后视镜撇一眼沈香引。
“要不要?”
沈香引后仰贴着座椅,脑袋斜着看向窗外,没说话也没看他,只伸出手,摊开两指。
下一刻,视线内闯入鹤冲天的大手,香烟被塞到口中。
紧接着火苗攒动,她一动不动吸一口,烟草滋滋响着点燃,烟雾徐徐上升。
鹤冲天:“有什么发现?”
说完扭过半个身子,手肘支在方向盘上侧脸看着她。
沈香引简直是瘫在椅子里了,脖子都没在用力的,和没骨头了似的。
刚塞进她嘴里的烟,就含在口中吸着,不拿,也不怕呛。
待鹤冲天耐心尽失到呼吸有些重,沈香引才缓缓抬手夹着烟。
“高天师今天不在,但是我找到了他住过的房间。”
鹤冲天:“庞显顺说,我们去茶室那天晚上,庞文魁安排了高天师回老家。”
“不可能。”沈香引脆脆的回应,声音很空,没什么情绪。
“他房间桌上,有鸿秋被刺身亡报道的报纸。”
沈香引觉得恶心。
看报纸,曾是她和杜鸿秋的午后消遣。
高天师这么个阴险狡诈不入流的后生崽子,凭什么和他们一样看报纸?
他是害死杜鸿秋的罪魁祸首,买一份报纸欣赏自己的手笔,真讽刺。
鹤冲天看她杏眼里又泛水光,“沈香引,不抽就扔了,呛不呛?”
沈香引呼出缱蜷烟雾,从鹤冲天的视角看,透明苍白的脸上,小巧朱唇吐出烟雾,初时细小,滚滚翻腾后扩散。
下午的阳光把烟雾照得发暖光。
像吞云吐雾的神仙。
“你在想什么?”
沈香引:“我能不能现在进去把庞显顺绑了?”
这个回答着实是令鹤冲天没想到,“为什么?”
“他不说实话,打到他说实话。”
看沈香引表情无比认真严肃,鹤冲天夹着烟的手,拇指扫了扫眉尾,唇角勾起笑意。
“庞显现在动不了。”
鹤冲天把今天见到庞显顺后的谈话内容全部告诉沈香引。
沈香引仰头掩面,呼出一口气,“高天师跑不了,他们两个还会再见面。”
鹤冲天认同,“业火没有消失,有没有可能传到庞显顺身上?如果在高天师身上,我想不到什么理由,高天师会留庞显顺一命,而不是鸠占鹊巢。”
沈香引听到鹤冲天的猜测,后背发凉。
“业火还有能让人变聪明的功效?”
鹤冲天:“不知道,但一个人得到高于自己原先能力百倍的能力后,心境和视野也会不同吧。”
沈香引:“得再见他一次,试探试探。”
鹤冲天:“他家里有没有供奉什么奇怪的东西?”
沈香引:“大厅一座弥勒佛,茶室一座关公,还有地下室,建的和防空洞似的坚固,有一座空神龛。”
鹤冲天:“移走了?”
沈香引:“可能吧,高天师知道我们要来,带着可能是邪神像的媒介躲起来了?”
鹤冲天嗯了一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母亲叫他今天回去吃晚饭。
沈香引余光瞥到他看时间的动作,“回去吧,困了。”
“回哪?”鹤冲天当然知道沈香引说的是他家,但就想听她说。
“回你家。”
……
沈香引安排玄果在庞家老宅外守着,自己陷进床里,使劲儿睡觉。
一旦睡醒,就会被强烈的绝望感和无力感裹挟。
鹤冲天送她回来以后就离开了。
楼下,古云实和虎妞充满朝气的聊笑惹人烦闷。
沈香引翻了个身,实在睡不着。
这间别墅太大,一点都不聚气,人待在里面显得更小,身上的热气散的也快。
沈香引想回沈记裁衣,想蜷在她那张窄小的床上。
房顶很低,房间很小,很安全。
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沈记裁衣门口。
沈香引揉了揉脑袋,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发了癔症。
打着赤脚,有些木然,沈香引打开沈记裁衣的门。
阿傍正坐在屋里,翘着二郎腿,吹茶杯里的热茶。
“我在做梦吗?”沈香引狐疑走近。
“怎么见着我这么意外?”阿傍站起来。
沈香引垮下脸,不看他,她知道杜鸿秋的死跟阿傍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一看到他,就会想到他拘杜鸿秋的魂时的场景。
“喂,我说你。”阿傍不满的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变脸可真快,前两天不还嘤嘤嘤往我怀里钻,叫我带你走?”
沈香引没心情和他打趣,“哪壶不开提哪壶,真难听。”
“行。”阿傍挑了挑眉,“我本来是给你送礼物来的,走了。”
说着,阿傍站起身,装模作样往外走。
“什么礼物?”沈香引追问了一句,阿傍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你那个朋友,不肯投胎,你帮我劝劝他?”
沈香引触动,正要点头,又胆怯了。
同一个人,失去两次,第二次更难受。
但是杜鸿秋要是不肯投胎,一定是有心愿未了,她不能让他在那么黑的地方无助无靠到变成孤魂野鬼。
“他在哪?”沈香引问。
阿傍故弄玄虚,朝她招招手,“跟上。”
沈香引低头看着自己的赤脚,“我是不是在做梦?”
“当然不是!不然你做梦都梦到我不是很诡异?”阿傍说完这句话有意无意瞥着沈香引的反应。
沈香引点头:“确实。”
虽然阿傍说这不是梦,但沈香引依旧保持怀疑态度。
理由是他们两个走的太快了,周围的景色完全看不清楚,不知道怎么的,在夜晚的剪刀巷走到十字大街,走着走着,到了一片荒野。
苍凉的芦苇荡渐渐熟悉。
沈香引脑袋里闪着某种细碎的火花,脚步也越来越轻快。
穿过芦苇荡,拨开面前杂乱粗糙的芦苇草,一截废弃的蒸汽火车头赫然出现在眼前。
皓月流云的夜空下,一身笔挺西服的杜鸿秋正站在火车头前。
穿着她为他赶好的春衣,胸口别着那支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