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引整理出十八个有可能的地点,都是地处偏僻的山林中。
地上三层,底下至少一层,占地五百平的建筑,并不常见,更何况独一栋。
只是这十八个地方,分布在青山市周边各个角落,沈香引一天最多只能跑到两个点。
因为向影,也就是胡倩的身份、目的的剧变,沈香引开始怀疑她给的线索会不会有误导信息。
她想过跟踪庞文魁,不确定庞文魁的心识意念力有多强。
跟踪他,如果被发现会前功尽弃。
眼下,也只能先在这些地点找找看。
沈香引没回过沈记裁衣,也没去鹤冲天的住处,就近住在调查地点附近的村落。
玄果没有跟来,保住大后方。
在沈香引日夜兼程寻找的时日,鹤冲天死中求生。
过七关,禁九杳开始前,江云桐将在外所有养子养女召回。
在所有人面前,公开处刑他们视为榜样、奉若旗帜的鹤冲天。
七关,分别为:笞、钉、悬、水、冰、刀、蛇。
笞顾名思义是以鞭笞之,八十一鞭,必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钉,则是将一寸半的木钉四十九颗,钉入全身皮肉。
悬是将人悬在垂直圆盘上不停旋转,持续七十二小时。
水是将人倾斜固定在桌上,持续滴水在额头上,长时间的身体精神双重折磨。
冰是水之后立刻将人驱到零下二十度的冰窟房,通往下一关的钥匙藏在某块冰里。
刀是在受刑人在身负重伤,精神也极度崩溃的情形下过刀山梅花桩,稍有不慎千疮百孔。
蛇是八米深的光滑洞井中,百余条毒蛇下藏有过关钥匙。
至于九杳,介绍上的描述很少,只说是幽冥机巧迷宫。
书院的会议大厅,阴云密布,江云桐宣布完毕,众人哗然,不敢相信。
七关九杳,根本不可能有人活着出来。
即便是人中之龙鹤冲天,也只是肉体凡胎,没有存活概率。
大厅里几十人,人声鼎沸,有打小把鹤冲天当偶像的弟弟,出声质疑:“母亲,这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是啊…这是谋杀。”
鹤冲天向前迈了半步,凛声道:“是我自愿,无人相迫。”
江月弦和他最亲近,此时已是泣不成声,试图做出最后的努力。
“哥,你要活着还能有可能不是?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母亲…哥哥犯的并非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您……”
江云桐打断江月弦:“你们当中,不少人的父母都是含冤而死,我培养你们,要的是你们有骨气,做顶天立地的人!能为自己,为自己的家人讨回公道!鹤冲天是你们当中最出众的,也许我耗费最多心血的,他如今,为了儿女情长,竟要放弃过去几十年的努力苦心竭力,可笑!可悲!不可理喻!”
人群炸开了锅。
这里,理智至上,目的至上,以强为尊。
鹤冲天是这些人当中的人尖,境界无人可比,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江云桐脸色阴郁,接着说:“我并非不近人情,你们当中不少人成了家,很幸福。只是有的人,连自己从何而来都不知道,身负血海深仇,每天脑子里净装着些情情爱爱…”江云桐脚下不稳,痛心到紧紧皱眉。
缓了缓才接着说:“不必多说了,既然你自愿过七关,禁九杳,能活着出来,我不再拦你。”
鹤冲天像被钉在耻辱柱上,周围的人都在用不解的眼神看他,无数难听的声音重叠着钻进耳朵。
母亲的话好像在说,他真的罪大恶极。
他想不通,自己只是想和沈香引共度余生,有什么好可耻?
他不想背叛母亲,更不会放弃沈香引。
前路凶险,他信自己只要留住一口气,就能搏一个两全。
最好…不要落下什么残疾。
重中之重,还要护好脸,沈香引这个女人太看脸了。
想到沈香引,想到她肚子里此时孕育的生命,鹤冲天心脏狂跳。
他用心去看,沈香引说过那么多没用的废话,实际上从来没有拒绝过他。
想到这里,原本微塌的脊背再次挺直,“母亲,那就一言为定。”
江云桐经过一夜,又苍老了几分,手里拄着拐,在前面带路。
江月弦搀扶着她,泪干了,话也说尽了。
鹤冲天死犟,她一点辙也没有,她很好奇,鹤冲天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的那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她是不是会下蛊?会施迷魂法?
素未谋面的人,让她从小到大最亲的哥哥至于此,心里的苦楚真是没法排解。
七关九杳的入口在地下器材室的尽头。
一个房间连着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带喇叭的监控,这意味着鹤冲天在里面发生的一切,全书院的人都能看到。
平时有人犯了错,也会在这里受罚,只是与鹤冲天要受的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比如鞭打几下,或者丢冰室里冻几个小时。
从来没有人连着受过两个惩罚,更别说七个,且是成倍的动真格。
江云桐安排了两个力气大的男人带鹤冲天进第一个房间“笞”。
鹤冲天踏入冰冷散发血腥味的房间。
鬼门关里走一遭,自此可以心安理得与爱的人在一起,值得的。
他必须去,不止为了获得母亲的同意,更为自己心里那副冲不破的枷锁。
不破不立,自惩,以获坦荡,沈香引得到的,会是坦荡的他。
门关上之前,江云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天!”
鹤冲天顿住脚步,听到母亲继续说:“若是受不住了,打手势知道吗?我的孩子,有机会反悔。”
江云桐的语气带着微颤,极其柔和慈祥,触动鹤冲天内心的柔软。
他想,母亲心硬嘴硬,意志如铁,却也是会疼他的吧。
但是,他有把握活着出来,不会反悔,不会怕苦怕痛。
大门关上,地下室的半截窗透出微微亮光。
房间里设施很简单。
鹤冲天被固定在木凳上,脱掉上衣,想到了什么,叮嘱二人说:“照着背上打,别打歪了。”
其中一人手里拿着长鞭的手有些抖,“哥!八十一鞭,都抽在背上,你怎么受得住?”
鹤冲天咬了咬后牙,“别废话。”
他不想全身都破破烂烂的,难看。
另一个兄弟恨恨的,“你知道吗?我一直想成为你这样的枭杰,你居然栽在女人身上,真xx出息!!”
说完不解气,啐了一口,对另一个人说:“咱哥这背上肌肉多厚,打你的就是。”
话音落,狠狠一记鞭子抽在鹤冲天背上。
皮肉瞬间绽开,皮鞭纹理刮过血肉,带起的血溅到鹤冲天后脑,又腥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