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
武刚霆自己都暗中捏了一把汗。
但是...
他也并不是贸然发问。
而是在对对方先前的一系列举动，
进行过认真观察，和思考之后。
才生出了这么一个，可行度很高的猜测：
——从刚刚双方见面、交谈的全过程来看。
这个神秘的‘电子幽灵’。
在‘性格’上，是比较直来直去的。
从它以那个机械体作为载体、直接突到开船的机器人脸上；
以及直接黑入了他们的所有数据终端设备，‘打开天窗说亮话’。
在这两件事里。
作为一个老情报的武刚霆，都清楚看出了它的秉性。
很显然，这个家伙似乎并不喜欢外交上走程序式的繁文缛节。
那么...
或许直接一点，进行发问。
更能收获他想要的结果。
他话已出口。
电子幽灵沉默了片刻。
并没有立刻回答。
...坏了。
武刚霆心中咯噔一下。
暗道要遭。
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十分沉稳。
手心里却缓缓渗汗。
只觉两条腿麻得厉害。
“......”
身旁的胡坚、苏雪章、楚定国等人。
互相和他交换了一下眼色。
彼此之间，都有些心里发虚。
一阵难言的沉默后。
电子幽灵重新开口了。
语气非常古怪。
“你这可是好几个问题加在一块儿了，”
“有点耍小聪明了啊...”
武刚霆原本还提心吊胆的。
听见这话。
心里悬着的石头立刻重新落地。
还能交流，那就没问题。
语气听起来也不像是有发火的样子。
很显然...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
松了一口气的武刚霆。
继续在众人的注视下，准备和电子幽灵进行交涉。
殊不知...
刚刚那阵难言的沉默。
只是某个ai，接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幕后黑手刚写出的新剧本。
正在现场对台词、录设定而已。
重新拿到了剧本的ai，
在苏文暗自发笑的注视下。
开始凹人设了。
“那么...我们刚刚提出的问题...”
另一边。
对此浑然不觉的武刚霆。
还在不动声色地等待回答。
背后的众人，也满怀期待。
确实期待。
实际情况，居然比大伙想象中的还要乐观。
华国很有可能，不需要面对一个藏在秘境里、暗戳戳伺机而动的潜在敌人；
而是将迎来一个，能够和平友好相处的、来自异星的客人。
这对为‘握手计划’服务的所有上下游单位而言。
都是一件大好事。
而既然对方的态度比预期要好...
那么或许可以从它们口中套套话。
让自己补充一下眼前最急缺的、星际文明圈子里的某些常识...
信息，很多时候，比实物还要珍贵！
毕竟，这就是知识。
大灾变后，被异族折腾得一脑袋包的蓝星人。
如今就像一块渴望活水的干瘪海绵一样。
极度渴望来自星空里的一切知识...
连星际社会里最基础的认知，都极其缺乏。
这对在场的大佬和研究人员们来说，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
“我们的文明...如今只是辉煌时代最后的一抹余晖而已，”
“具体的名字，你们不必知道。”
“至于我自己...”
“以碳基生物的语言能力来说，让你们记住我的完整编号并不容易。”
“考虑到目前，前哨站只有我一个gamma级子体...”
“你可以直接称我为‘伽马’。”
电子幽灵，或者说‘伽马’，
用某种平淡，但却饱含深意的口吻，
介绍着它自己。
听到这里。
武刚霆等人，脸上的表情还算稳得住。
这几句话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
实则信息量不小。
光是他们自己，就已经在心中开始思索。
迅速根据这几句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开始进一步分析这个‘伽马’的人物心理；
以及它背后那个‘步入余晖的未知文明’的社会状况...
更不用说，后面的其他人。
人文社科，以及物理工程方面的大牛们。
都已经开始陷入了沉思。
技术员和情报官们。
更是奋笔疾书。
十指运键如飞。
迅速记录下这些至关重要的资料原档。
不过...
它接下来的回答。
就让众人心里，冷不丁咯噔一声。
“至于你的第三个问题...”
“呵呵。”
“我想，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你们最紧张的，不就是我们的来意吗？”
‘伽马’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
笑得小武心里发毛。
“当然，我当然可以告诉你，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在此之前，”
“我必须纠正一些，对你们而言估计属于常识的，错误认知...”
相比之前。
这话就明显有些没那么和善了。
“那么请问，我们究竟都错在哪里？”
武刚霆刚要回话。
苏雪章就冲他摆了摆手，自己主动上前一步。
很冷静地说道。
“错在哪？”
“第一步你们就错了：”
“是谁给你们的勇气，质问我为什么要‘侵犯你们的领土’？”
“不知道这是一颗无主星球、人人皆可前来开拓吗？”
“还是说你们认为，
连‘在这颗星球所处的恒星系修一座恒星基地、宣誓主权’的流程都不走一遍，
光靠一座，不知道从哪个古文明的遗迹里刨出来的星门。
就能名不正言不顺地，将这么好的一颗生命星球、据为己有了？”
‘伽马’很没好气地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连苏院士都懵逼了片刻。
因为...
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多啊！
真不是一般的多。
无主星球；
任意开拓；
恒星基地；
宣誓主权...
乍一听它的发言，似乎有点摸不着头脑。
苏院士定睛一想。
立刻意识到这背后，怕是有了不得的讲究...
为什么，他们这些蓝星人经常来往的秘境。
到了这个‘外星来客’的嘴里，却变成了‘一颗无主的生命星球’呢？
莫非...
苏雪章眼神一凝。
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不过。
他还没来得及说。
就有人把他已经想到的问题给问出口了：
“这...可能我们之间对秘境的认知，确实存在一些误差。”
“伽马先生，能否暂时搁置这个争议，在进一步讨论‘领土边界’的问题之前，”
“先给我们介绍一下这里面的详细情况呢？”
“比如说...这里居然是一颗外星球？我们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一点。”
“哦？你们管这里叫‘秘境’？”
“哈哈，这倒是很贴切。”
“对你们这种还没步入星际的文明而言，只能靠着星门抵达的星球，确实就是一座秘境！”
听了他的问题。
‘伽马’仿佛很好笑似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至于你的问题...”
“是的，没错，这里对你们而言，确实是一颗遥远的外星球。”
“根据你们星球公开网络上的天文数据，你们应该是生活在银河系的猎户座旋臂、sol恒星系-iii号行星上。”
“而这里，这里是英仙座的alpha rota fotaru，我们所在的，是该恒星系内的第二轨道行星。”
“用你们的命名方式...应该是大陵增七...还是大陵增八来着？”
无视了在场众人，被刷新认知后的震撼目光。
‘伽马’，或者说无名岛的主控智脑。
继续按照着苏文的剧本，
开始给华国的大佬们，
科普起那些他们并不知道的异星知识来...
“...”
苏雪章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眼神忽明忽暗，思绪不宁。
这个奇怪的外星人工智能生命体，
每一句话里，透露的都是实打实的干货。
它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准确无误的未知信息，
对他们而言，有多珍贵。
毕竟...
信息差，有些时候是会要人命的。
可它偏偏又在不停往外吐干货。
哪怕是以略带嘲讽、看低他们的语气。
可这些信息能对他们起到极大帮助、有助他们扭转致命的错误认知。
这一点又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
很奇怪的问题就出现了：
它为什么要这样暗戳戳地帮他们？
它的真实目的，又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