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实人发起脾气来，也是蛮恐怖的哦。”
苏文把光辉随手具现出来的日志往桌上一放，端起女仆长刚刚斟满的茶杯，
以闲聊的语气，很不厚道地评价了一句。
很难说‘德尔塔’的这一手，
究竟是为了给自己找条新出路。
还是单纯积怨已久、突然间爆发，
为了报复大议会老爷们对它的各种苛待，
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总之，它就是做了。
无论是出于什么心理，既成事实都是已经造下了。
作为一直以来被大议会操控的‘仆从’、也是前者这三万年里事实上的‘保护者’。
德尔塔议员的临阵倒戈，让整个辉光之庭星系直接被解除了武装。
——除了它手下的delta-116号智械集群，大议会手中再无其他任何成建制的军事力量。
可以说从它决定放弃抵抗，束手投降的那一刻开始。
这座曾经的众星邦联科技与研究中心，就已经落到了苏文的手里。
再算上如今寄居在此地，形同败犬的大议会三百六十名议员。
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准超级文明，三万年前的星域霸主。
彻底在这里断掉了这苟延残喘了好几万年的最后一口气。
而且...
又是在一名合成人，或者说一名高级自律智械种族个体的背叛行为之中，被断掉的。
——三万年前由于自己的作死研究，引爆了大风暴，并最终亡于大风暴导致的智械叛乱；
——三万年后，还是因为自己的作死，一直以近乎羞辱的态度对待德尔塔，并导致它临阵跳反；
...不得不说，这因果报应，还真是有点道理的。
两场灾难来得都那么似曾相识，都成为了接连断送帝国气数的转折点。
即使是苏文看了，也忍不住感慨了好一阵：
智慧生命的诞生，本身就是无尽星海之中最大的意外与巧合。
由智慧生命组成的文明，往往也是如此。
在意料之外的机遇之中成功，走向辉煌的未来；
又或者在完全无法预料的荒谬事件之中，唐突终结。
世事轮回，总是离不开巧合二字、却又偏偏能让人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就好比众星邦联的终结一般。
命运这东西...真是让人只能感叹。
..
德尔塔议员的倒戈，成为了埋葬众星邦联的最后一捧泥土。
不过...
它本人，以及它麾下的那支智械集群，却没有立刻被苏文奉若上宾。
——二五仔行径，无论是什么情况下，都是不讨人喜欢的。
更不用说，它的行为虽然对大议会来说是重重一记背刺。
但在帝国这边来看...其实并不是特别必要。
即使它投不投降，最终的结果，也是一个样。
从事后，德尔塔接受了第三舰队的监察与‘保护性关押’时，企业对俘虏来的这支智械集群所做的全方面评测来看...
就delta-116集群的那点兵力，对上企业的第三舰队。
不打还好。
打了也是个被轻松全歼的命。
顶多是让后者赢得更轻松一点而已。
但不论如何，它即使抵抗到最后一兵一卒。
顶多也就是给第三舰队造成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左右的战损。
从苏文的角度出发，是可以承认它给自己省了这百分之五的战损的情的。
但不可能把它直接当成这场战役的mvp。
——胜利是在姑娘们带兵出征的前提下确定的，它来源于己方的强大实力，而不是由于对方点投降的手速足够快。
亲疏之别，苏文还是轻易能分清的。
毕竟这也不是以前被人轻轻松松一榨、就被榨得精神恍惚的时候了。
...总之。
这个德尔塔...
它有什么苦衷，苏文也不太清楚。
情报里头是有一些记述，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所幸，对方也并不是要拿老东家来换个一字并肩王的意思。
所求只不过是‘想换个地方、换个选择’的德尔塔议员。
在放下武器之后。
很干脆地接受了第三舰队的看押。
让自己的智械集群成为了后者的俘虏。
“看在它如此识趣的份上，将这个智械集群给‘无害化处理’之后，可以和它好好谈谈，”
苏文作出指示，
“不过分的要求，可以酌情答应。”
“这些识时务的俊杰们，咱们要是不支持、不鼓励、不保护，还像话吗？”
“反正...我看哪，它想要的东西，估计还真就是它嘴上说的那些。”
想到前一天，通过全息投影远程旁观的、新泽西对德尔塔的质询或者说提审的场面。
苏文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个德尔塔...
与其说是想当二五仔。
倒不如说是想自我放弃了。
舰队被帝国俘虏了无所谓。
自己被关押起来也无所谓。
那些大议会议员、被连着那服务器一块挖出来打包带走...更无所谓。
虽然还靠临阵倒戈这件事情，在意料之外阴了大议会的老爷们一手。
但那看上去更像是它最后的报复心理。
就像是倾家荡产、社会死亡之前，一刀把上司给送走。
...属于是临走之前带走一个不亏、带走两个血赚了。
“......”
尽管，这只是苏文这边的分析和猜测。
德尔塔并没有正面回应、或者说表达过这方面的意思。
但是...
上辈子也是个苦逼社畜的苏文，对这种情绪，感知格外敏锐。
——这个家伙，已经万念俱灰了。
所以它甚至对帝国作出的许多处置，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死和活都已经无所谓了，它还怕什么呢？
“关起来吧，给它关一阵，冷静冷静，”
“咱们继续该干嘛干嘛，用不着管这货。”
“它要是自我了断，那就算球。”
“它要是能恢复点配合心理，回头有空了再去研究怎么把它废物利用...”
“总之，不要让这种无所谓的小卡拉米，干扰了咱们的正事。”
苏文摇摇头，不打算在这家伙身上多浪费功夫，
——败军之将而已，有啥用呢？
它的确对过去的众星邦联了解很多。
但辉光之庭里的海量数据库，
还有同样已经被获取了坐标的，同样剩不下多少兵力、近乎不设防的众星邦联起源星系，
乃至于地下宫殿数据库里那三百六十位议员老爷。
他们哪一个又比这家伙了解得少了？
一口气打包了满坑满谷的战利品，苏文现在就不缺信息源。
相比海量宇宙晶体到手之后，即将开始顺利推进的‘虚空’道途飞升...
区区一个前众星邦联舰队司令，已经不能让苏老板再感觉到什么惊喜了。
哪怕是那些议员老爷们其实也一样。
——这些依然保留着过去那些劣根性的家伙，把他们当成信息生命，那都算是对心智人形和苏文自己的侮辱。
再者说...
现在沦为阶下囚的是他们。
再怎么，也轮不到苏文来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