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大哥摸着后脑勺，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自己脑袋有没有受过伤。
“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肖尧神情是超乎寻常的严肃和认真，语气里更是满满的凝重。
“非外伤性蛛网膜下腔出血，是一种常见且致死率极高的疾病，病死率高达45%，且存活者的残疾率也很高。”
他不是故意要吓唬18床的。
而是这是事实。
所以，他必须要让18床的大哥尽快想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曾经大脑出现过碰撞或受过伤。
这个是死人的问题。
不是开玩笑的那种。
“这么严重！”
大哥心里猛地一惊。
当下也顾不得老婆那边工作忙不忙了，赶紧给老婆闺女打电话。
艹啊。
他今年都不到40，他可不想英年早逝啊！
你个狗老天！！！
……
接到病人的电话后，家属很快的便赶到了医院，再仔细听过肖尧的解释后，三个人一起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坐在一起不断的回忆着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的事情。
“我记得……”
“爸有一次晚上起床喝水，结果迷迷糊糊的走到客厅……”
“好像被咱家旺财给绊了一跤，然后摔到了窗户上，是吧？”
闺女的眉头紧锁着，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向自家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老爹。
“……”
“有吗？”
大哥又一次茫然了。
他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事？
“我就是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但肯定是有这么一回。”
闺女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随后信誓旦旦的点点头说道。
“那天晚上我正在做三年高考5年模拟的试卷，当时时间应该是晚上2点吧。”
“我把卷子做完以后，就准备去厨房把妈上午买的蛋糕吃了，然后再喝杯牛奶垫垫肚子睡觉，结果一打开房间门，就听到砰的一声，然后冲出去就看到你撞到窗户台上捂着脑袋来的。”
“我咋不记得？”
即便闺女说的这么详细了，但大哥还是咋都想不起来。
“对，我也想起来了。”
大哥的老婆倒是想起来这事了，点点头。
“砰的一声，一下子把我给惊醒了，那天晚上我还给咱家闺女热了小龙虾来的。”
“有吗？”
大哥皱着眉，不管怎么想，愣是想不到一丁点和这事有关系的画面。
奇怪。
难不成我真把自己给撞傻了？
大哥狐疑的摸着脑袋，开天辟地的头一遭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是否出现了问题。
“肖医生，我丈夫他……”
女人看了眼18床大哥，话虽然没说完，但其中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了。
“正常来说只是撞一下脑袋并不会引起记忆缺失或其他问题，但这事也不好保证，最好还是做一下血管造影检查，看看脑血管里面有没有异常。”
肖尧沉默了一下，随后回答道。
虽然他更加觉得是18床想不起来完全就是因为对方的粗神经，但作为医生的他很显然并不能这么回答。
而且……
提到血管造影检查，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
“但是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说第1次的脑血管没有检查出明显异常，那也不代表着没有任何问题。”
肖尧神情依旧，很是严肃。
“在14%~22%的病例中，引发蛛网膜下腔出血的血管造影可见性病因是不明显的。”
“对于初始血管造影为阴性的患者，在之后的4~14天时重复进行血管造影很重要，因为病变可能就隐藏在充满新鲜出血的蛛网膜下池中。”
“也就是说，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至少要做两次检测，对吗？”
女人若有所思到。
“没错。”
肖尧点了点头，随后又纠正道。
“不过是两次血管造影检查和一次头颈部cta检查。”
这一回还没等病人家属开口询问，肖尧这边就直接解释道。
“有多达24%的初次血管造影阴性蛛网膜下腔出血患者，在复查血管造影时发现动脉瘤，在排除中脑周围蛛网膜下腔出血患者和ct检查阴性的患者，这一比例可以提高到49%。”
“即使两次血管造影阴性，也不能排除动脉瘤出血源，有15%的患者曾经出现过，即使在两次血管造影中都获得了阴性结果后第3次血管造影或手术探查中仍然可以发现动脉瘤出血源。”
听到医生的这番解释，病人的家属脸色变得无比严肃起来。
“行，那就按照医生您说的来。”
“我老公他要是没事最好，那有事儿的肯定也不能拖，对不对？”
“行，那我就安排下去了，血管造影检查时间定在今天下午1:30行吗？”
“可以。”
“我个人建议还是留一个家属负责看护，或者你们要是实在工作忙或学习忙的话，也可以花点钱雇个小时工看护过来。”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麻烦了。”
女人很是客气的点点头。
起身把肖尧送到了病房外后，关上了病房的大门，一直冷静了脸庞这才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肖医生，我老公的病到底是不是特别严重？”
“主要还是要确定一下，是不是因为外伤导致的，如果是因为外伤，问题其实不大，但如果不是的话……”
肖尧语气一顿，微微叹了口气。
“来的时候，我也和你们说清楚了，蛛网膜下腔出血，其实是一个很严重的病，尤其是非外伤引发的，所以你们到时候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的。”
“呼~”
听到这番话，女人下意识的握紧拳头，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气，强行让内心冷静下来后，这才点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没事。”
“我女儿那边……”
“我知道。”
肖尧打断家属的话。
无非就是因为小姑娘马上就要高考了，不希望因为家里的事情影响到小姑娘高考的发挥。
毕竟……
高考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在国内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为高考两个字而绕道的。
包括离婚，吵架，生病，乃至死亡等等。
……
回到办公室后。
肖尧这边屁股才刚刚挨到椅子上，那边32床的家属又一次找了过来。
还是熟悉的那位大姐。
“医生，我们决定不治疗了。”
大姐，这一回不再是上次的犹豫不决，而是语气相当的坚定。
“不治疗了？”
肖尧惊愕。
就为了一两万块钱，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的看着病人死亡吗？
“对。”
大姐这一次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管肖尧是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管肖尧说些什么，就是雷打不动的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我们要放弃治疗。”
后来还是因为肖尧实在太能絮叨了，大姐才破罐子破摔。
“说话说吧，我家里负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你们医院也不可能给我们免费治疗，露珠筹这两天我们也试过了，没有人宣传的话，根本就没什么用，就筹个那么一块8毛的，连个药都买不起，更别说支持那些治疗费用了。”
“出院以后，我们会自己去找中医看一看的，然后再吃点儿阿三国的制药，至于你口中说的那个国产的，等人家什么时候上市了，什么时候再说。”
“你……”
“唉！”
肖尧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劝是劝不动了，当下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但出院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个住院医就能做得了主的，所以就直接跟朱医生汇报了一下。
朱医生这边又和赵主任说了一声，好家伙，这下子就仿佛捅了马蜂窝一样，大家伙连番上阵的劝说，可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最后无奈下。
还是由赵主任拍板下定决心，让病人和家属各签署了一份放弃治疗同意书之后，就允许病人出院了。
“唉。”
站在肖尧的身后。
向阳看着步履蹒跚，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缓缓的离开医院，直至身影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又是何苦呢？”
“算了。”
肖尧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些什么，反而是回到了办公室里。
拿出自己的小本本，看着上面32床的记号，默默的在上面画了一个“x”。
还有九天就要轮转到儿科了。
手里头原本总共负责了八个病人。
9床，感染性心内膜炎，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后就能够出院了，虽然自己看不到，但肖尧由衷的祝福患者一定要挺住！
14床，慢性肉芽肿病，已经找到了适配骨髓，还有三天就能够进行骨髓移植手术，之后就是排异反应和慢慢的恢复了。
18床，脑膜炎和【待定】蛛网膜下腔出血，前者问题不大，后者问题严重，具体还要再等今天下午的检查结果出来才行。
26床，不听话的老大爷，已经是慢性肾衰竭5期了，虽然作死折腾了一回，但好在抢救成功，可至于能活多久……那就纯纯看脸了，毕竟，肾衰竭是无法挽回的疾病，死亡是最终的归途。
32床，慢性髓性白血病，已经出院放弃了治疗。
41床，得了甲亢的小伙子也出院了。
44床，最近没出什么异样，在观察两天也能出院了。
56床，震惊整个南河市的寄生虫入侵事件当事人，也在手术后一个礼拜迅速出院。
“就剩下18床和44床了。”
“估计弄完他俩，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肖尧一时之间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