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沾染的血液已是被晨间的微风带走了所有的温度，宛如寒冰一般吸在柱间的后背上，但他却好似浑然未觉，只睁圆了眼眸，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被无数枝条贯穿的人，脑中一片空白，连那从指尖蔓延到手掌的石化都再顾及不上，“为什么？我明明打不过你……”

    “若是不明白就去问易吧，他会告诉你的……”凌依旧笑着，声音因为口中溢出的血液而模糊不清，却依旧声调平和，“现在，在被它的怒火阻止前，埋葬我。”

    柱间很快就理解到了这句话的意思，也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然的情绪，那本是居于手掌上的石化在凌话音落下的瞬间，便蔓延至了肘关节，但即便如此，依旧有无数的枝条横冲而上，将凌包裹的同时缓缓绞紧，形成一个硕大的木茧。

    柱间怔愣地看着那自枝条缝隙渗出的红意，直到石化囊括了他的肩膀，他才闷哼一声，开始沉心压制这已然躁狂的自然能量。

    “你要杀了他吗？”

    听到这在身边响起的陌生音色，柱间猛地扭头看去，便见到一个容貌昳丽的娇小宇智波满面悲伤地站在木茧前方，漆黑的眼瞳没有看向他，而是专注地盯着那浸染了枝条的鲜红，然后在他的沉默中再次开口，“你要杀了凌吗？”

    “宇智波宪司……”柱间眯起眼，“你是为什么而来的？”

    宇智波宪司依旧没有看向柱间，只是在木茧前方垂着头颅，“凌最后和我说的话，是要我遵循你的选择——如果你无法彻底杀死他，那就换成我来……你要杀了他吗？”

    “我以为你会为他求情？”

    宇智波宪司格外平静摇了摇头，眼中依旧一片漆黑，“这是凌交代的事，他的决定向来不会出错，所以我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就可以……虽然我马上就要失去他了——你要杀了他吗？”

    柱间不知要如何回答面前这个情绪稳定到不像话的宇智波，而就在他沉默的这片刻，宇智波一侧再度生变，赤红色和天青色的须佐能乎陡然拔地而起，却又在下一刻分别被灿金色和青白色的须佐能乎强行按下。

    这一变动也让柱间瞬间绷紧神经，“宇智波还要对千手出手吗？”

    宇智波宪司便回头望去，眼中猩红浮现，片刻后转回向柱间，瞳色再度变作漆黑，“不是的，凌没有做这样的安排——是小光没能忍住悲伤，而且小泉奈又因此开启了万花筒——不过宏和昭彦已经阻止他们了，宇智波和千手不会再开战了……所以，你要杀了凌吗？”

    “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问我？”柱间扫了眼重新消退回手掌的石化，“你很期待他死吗？”

    宇智波宪司却好似愣住，许久后才又扭头看向木茧，“不是的，我不想失去凌，但这是凌交代给我的最后一件事，我要把他做好才行——不然我这被他一次又一次护下的性命，就没意义了……

    我会一直在这里的——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决定他的终局……你决定好就来吧，如果你到时候顾忌和斑的情分动不了手，那就全都让我来，这是答应凌的事，所以我绝对会做到的。”

    “凌最后交代了什么？”

    宇智波宪司便看向同样登上枝条的红毛，歪了歪头，“漩涡易吗？”

    漩涡易微微颔首，目光复杂地看着木茧，“嗯，是我，凌最后和你交代了什么？”

    “他说如果千手一族决定杀了他，我要确保他真的死去，并把尸体——至少把头颅带回去，好让宏能想办法提取出他的瞳力，留给泉奈。”宇智波宪司又把头扭回去，“而如果千手决定放过他，那么我就要分辨他到底还是不是他，如果不是，我也要负责杀了他……对了，这个给你。”

    柱间看着宇智波宪司拿出一个刻有宇智波族徽的小木牌直接掰断，然后将其中一半递过来，沉默许久后才抬手接过，“……这是做什么？”

    “我认不出人，也记不得路，所以我只会在这里等拿着这个木牌另一半的人来做决定。”宇智波宪司晃了晃手里的半块儿木牌，妥善地揣进怀里，“而在这期间，我会驱赶所有试图强闯的人——所以你最好保管好我给你的东西，正面战斗我不擅长，但如影随形无法感知的暗杀还没人比我擅长。”

    柱间便再度看向那木牌上被一分为二的宇智波族徽，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抓握已经恢复原样的手掌，收好木牌后转身离去。

    漩涡易则是站在木茧旁沉默地围看片刻，“……他还真是一直都这样啊。”

    “是啊……”宇智波宪司看着面前的木茧，没什么情绪的眼里突地溢出泪水，“总是这样——明明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你在祭奠吗？”

    “不，凌不需要我的祭奠，我只是在可惜。”漩涡易抱着胳膊站在距离木茧两米的地方，始终没有靠近，“可惜我之后再也不会有这样明确的一个目标——你有通灵兽吧？”

    宇智波宪司依旧对着木茧面无表情地落泪，声音和情绪都有违常理般地稳定，“嗯，有的。”

    “那就替我和宇智波一族转达一句话吧——”漩涡易最后看了眼木茧，转身离去，“漩涡不会对两族这次的冲突指手画脚，但若是宇智波再度来犯，漩涡只会是千手的盟友。”

    宇智波宪司这才又分了目光给漩涡易，直到对方彻底在视野中消失，才召唤出通灵兽将话语原封不动地传达回了族里，然后找了个还算平坦的地方缓缓抱膝坐下，就那样安静而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木茧陷入只余孤寂的沉默。